夜幕降臨,姜珝營中一切如常。
姜珝知道自己營中依然還存在羅網細作,姜珝也按照常理,繼續加固營防,營中隨處可見巡邏的士兵,以及站崗的衛士。
雖然放跑羅網通風報信是姜珝的計策,但若故意製造漏洞,很容易就給人看出破綻。
潛伏在軍中的羅網細作究竟能不能跑掉,那要看他自己的能力,姜珝不會給他任何幫助。
一旦被發現,徐忠等人也不會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所謂攻心,就是不安常理出牌,讓對方摸不清套路,讓對方產生懷疑,給對方製造心理壓力。
但是演戲,那就要演全套,必須一切都符合常理。
人類的慣性思維很奇妙,他們往往會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物,並將之認爲是事實。
尤其是經過調查,經過推理的出來的結論,更是會深信不疑。
簡單來說,如果姜珝拿出一張白紙讓傳令兵八百里加緊送往代縣,世人就會認爲姜珝送去的一定是緊急軍情,而不是一張白紙。
這就是符合常理下的慣性思維。
現代的刑偵專家通過分析人類心理學,得出了很多有趣的結論。
但古代不一樣。
古代的一些學者也會分析人類心理,但古代的學者纔有多少?又有多少人願意傳道授業?
太少了!
哪怕是羅網這樣的間諜培訓勢力,估計也不會太過深入去研究這些東西。
姜珝當然也沒學過心理學,但沒見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
關於心理學的影視劇那麼多,不管裡面演的是真是假,但多少也有點借鑑作用。
所以姜珝讓軍營表面上維持平靜,暗地裡佈置攻城事宜,是符合姜珝一貫作風的。
而羅網細作通過調查得出了這個結論,自然就會深信不疑。
深夜,姜珝已然入睡。
羅南身穿士兵鎧甲,獨自走在軍營之中。
“站住,幹什麼的?”
一對巡邏士兵攔下了羅南。
羅南輕笑道:“幾位大哥,小弟肚子有點餓,想去火頭營拿點吃的。”
領頭的小隊長看了羅南一眼,詢問道:“你是哪位將軍麾下?現任何職?住在那座軍營?”
羅南一一如實回答。
小隊長點點頭,隨即喝道:“回去!徐將軍有令,入夜之後營中不得隨意走動。”
“狗子,你去火頭營那點吃的,給這位弟兄送去。”
“是!”
名爲‘狗子’的小兵應了一聲,轉頭跑向火頭營方向。
羅南拱手道:“多謝這位大哥。”
小隊長微微點頭,繼續道:“好了,一會會有人給你送吃得,回去吧!”
羅南輕笑道:“好的!多謝大哥!”
話落,羅南拱拱手,果斷的轉頭離去。
“沒想到營中竟然戒嚴到如此地步,看來姜珝果然要有行動了!”
軍營之中施行宵禁,這是常理,只要到了睡覺時間,除了巡邏隊之外,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但以往也不是這麼嚴的。
士兵起夜,肚子了,渴了,那都是需要出營的。
姜珝在吃喝方面對士兵一向極爲照顧,尤其是打仗的時候,更是不會餓着士兵的肚子。
拐入一個角落,羅南脫下鎧甲,露出裡面的夜行衣。
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誰也不知道姜珝何時會對雁門發動攻擊,也沒有知道姜珝究竟有什麼底牌。
但這纔是最可怕的。
姜珝接連暴露投石車和燃燒彈兩件戰爭利器,前者戰敗王翦,後者擊退蒙驁。
沒人會懷疑姜珝手中是否還有更強大的底牌。
一定有的。
否則姜珝不會做出一副要攻打雁門的態度。
蒙驁的二十萬大軍不容有失,這不但關係到秦國與趙國的戰役,更會影響到秦國的統一大業。
一旦蒙驁在姜珝這邊損兵折將,狼狽而逃,姜珝接下來定然會南下支援李牧。
姜珝與李牧合兵,王翦戰敗的機率極高。
一旦蒙驁與王翦接連順兵折將,不但會影響秦國的士氣,一旦兵力折損嚴重,秦國東出的時間必然會被推遲。
冷兵器的戰爭是靠人數來堆的。
而一個成長到可以上戰場的年紀,那需要十幾年的時間。
十幾年……秦國等不起了。
因爲姜珝太年輕了,李牧也正值壯年。
這次若敗,那麼十幾年後,等趙國恢復了元氣,秦國東出的希望將更加渺茫。
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羅南對秦國並沒有太深的感情,他只是一個細作,甚至都不是秦國人。
但他卻不得不爲秦國效力。
如果羅南敢不去蒙驁軍中通報軍情的話,羅網勢必不會放過羅南,姜珝也不會繞過他,他將必死無疑。
拿出一條黑色面紗蒙着面,羅南心裡暗暗想道:“如果這一次將情報傳遞出去,那我就是羅網的功臣。如果失敗了……”
“如果失敗了,就出賣羅網的情報,跟姜珝換回一條性命,從此浪跡天涯……”
深吸一口氣,羅南暗自做出了決定。
他不想死,但他卻是混在姜珝軍中的羅網細作,所以他只能爲羅網辦事。
哪怕他現在投靠姜珝,羅網也不會放過他。
羅網殺不了姜珝,但殺一個小小的羅南,卻不費吹灰之力。
藉着黑夜的掩護,羅南小心翼翼的朝着軍營邊境潛去。
在姜珝軍中混了這麼久,羅南早已摸透了姜珝軍中巡邏的路線。
哪怕巡邏的路線半個時辰就要更換一次,但無非也就是那幾套,羅南早已熟記於心。
就像姜珝所言,外人想要混入姜珝軍中很難,可軍中之人若是想出去,那卻相對簡單許多。
羅南早已熟悉了巡邏隊的套路,此刻藉着夜黑的掩護,很輕易的就來到了軍營外圍的圍牆處。
雖然很輕鬆,可羅南卻不敢放鬆警惕。
他認爲他可以輕鬆的來到圍牆這邊是正常的,因爲他已經做好了全面的調查。
但羅網若是真正的瞭解姜珝,就會認爲這一切都很不尋常。
姜珝的確進一步加固營防,但本質上卻是換湯不換藥。
可姜珝連情報傳遞的密碼都時常更換,更別說是巡邏隊的巡邏路線了。
姜珝若是鐵了心想抓人,其實有很多種方法。
只是羅南……對姜珝還是不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