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不由自主地驚叫出聲,猛地站起身。
與此同時,那藏在水中的人也一躍而出,一把便將她擒住。
又是一名黑衣殺手,手中一把短刀,抵在了黎夕妤的脖頸間。
黎夕妤驚魂未定,卻察覺得到來自於刀刃的寒意,渾身上下的汗毛皆在這一刻豎了起來。
“放了她!”只聽司空堇宥一聲低呵,那是令人不敢抗拒的命令口吻。
可這殺手顯然不會害怕,他渾身溼透,卻死死抓着黎夕妤的肩頭。
“少爺……”黎夕妤不由開口,顫聲喚着。
只見司空堇宥沉穩着走來,黑夜下瞧不出他的神色,可那一身的殺意,卻令人無法忽視。
“放了她!”他再度厲喝。
此番,那殺手終是開了口,卻道,“想讓她活命,可以!不過司空堇宥,你需自斷一臂!”
此言一出,黎夕妤只覺腦中嗡嗡作響。
她死死盯着前方的男子,卻見其驀然拔劍,猶自大步走來。
“是嗎?”他沉沉開口,卻並未遵循殺手之意。
見司空堇宥仍是泰然地走近,那殺手終是輕輕一顫,似是有些遲疑。
“你……你不想要她活着?”殺手問。
司空堇宥的步伐未曾有半刻停滯,繼續向前走着,卻道,“她自然會好好活着,要死的人……是你!”
殺手聽聞此言,先是一怔,而後便強作鎮定,卻將刀刃湊至黎夕妤脖頸邊輕輕一劃。
痛!
很痛!
這是黎夕妤唯一的感受。
可她望着司空堇宥,卻見其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利劍,似想告訴她什麼。
猛然間,她明白了!
“七皇子給了你什麼好處?竟值得你這般爲他賣命!”司空堇宥再度開口,言語中盡是譏諷之意。
殺手不語。
“好好活着不好嗎?一定要自尋死路?”他又問。
殺手仍是不語,可抓着短刀的手臂卻顫了顫。
黎夕妤見殺手的注意力已盡數被司空堇宥拉了去,便緩緩伸手,向懷中摸去。
“這麼晚了,你的家人,應當還在等着你吧?”司空堇宥繼續說着。
此番,殺手的情緒波動愈發大了,抓着黎夕妤肩頭的手臂也在不停地顫着。
而這時,黎夕妤已摸到了“羽暉”,她迅速將之拔出,而後猛地向身側的殺手刺去。
索性,這一次她刺中了!
也不知她究竟刺向了何處,總之殺手毫無防備,痛得悶哼出聲。
與此同時,黎夕妤的手臂被人抓住,而後那人猛地一個拉扯,便將她帶入了懷中。
一時間,蘭香混合着血腥氣,齊齊撲入她的鼻中。
這一刻,他的懷抱竟比他的脊背還要寬闊,令她心跳加速,全身酥軟無力。
可她未能在這懷抱中多待片刻,司空堇宥已然揮舞着利劍,刺向了那殺手的胸膛。
隨後,卻聽一陣水流聲嘩啦啦地響起,河中竟再度躍出十數名殺手!
黎夕妤驚駭極了,她已不敢想象,這接下來的一路上,究竟還會有多少埋伏!
司空堇宥雖舉着劍,可她知道,他已不能再久戰。
然,他仍是衝了上去,與敵人拼殺。
黎夕妤望着他,望着他那高大的身影,心底滿是震撼。
此時此刻正流淌着的溪流,它會融合多少鮮血,它是否也會感到震撼?
“嘶……”
突然,遠方竟傳來一聲馬兒的長鳴,這音調是那般地令人熟悉。
黎夕妤立即轉眸,但見夜色下,一匹駿馬正狂奔而來,它步伐矯健,可是感知到了主人正身陷危難?特來搭救?
竺商君一路狂奔,很快便要到得此方。
司空堇宥奮力揮出一劍,將餘下幾人逼退數步,而後迅速閃身,一把攬過黎夕妤的腰肢。
與此同時,竺商君也已跑近。
隨後,又是一陣天旋地轉,黎夕妤被司空堇宥攬着上了馬。
“駕!”司空堇宥猛地一揮鞭,竺商君便發了瘋般迅速衝出。
“混賬!”這時,身後隱約傳來那幾名殺手的怒罵,“還不快追!”
追!
他們……果然不會輕易放過司空堇宥!
於馬背上顛簸良久,黎夕妤漸漸適應了竺商君的速度,卻發覺身後司空堇宥的氣息有些紊亂。
他腰間受了重傷,此刻必然失血過多。
“少爺,”她連忙開口,“我們已跑出二十里地,那些殺手追不上來了。先停馬,你的傷口需要立即處理!”
“這一路上,哪還會有安全之所?”卻聽司空堇宥如此說,“太子與七皇子,此番爲了將我趕盡殺絕,可謂是煞費苦心了!接下來的路途,處處皆有可能設着埋伏。爲今之計,需得早些與大軍會合!”
黎夕妤聞言,一雙眉頭緊鎖,雖也贊成他的話,卻仍是替他的傷勢擔憂,“可你的傷,若是繼續拖下去,興許會惡化!倘若流血過多,更會有性命之憂!”
“住嘴!”他不願再聽下去,不耐地低呵着。
然此番,黎夕妤卻不肯乖乖聽他的話。
她一把抓上他的手臂,奮力向後拉扯着,企圖以此命竺商君停下。
然,她的力氣哪裡會有他大,幾番拉扯後非但未曾令竺商君停下,反倒令其跑得更快。
她察覺到他愈發的憤怒,卻也顧不得太多,竟撐着他的手臂,企圖於馬背上轉身!
這動作相當有危險性,若稍有不慎便會墜下馬。
“你做什麼?”司空堇宥沉聲問着。
黎夕妤沒有理會他的問話,雙膝跪在馬背上,正欲轉身時,竟一個不穩,險些滑落下去。
司空堇宥立即伸手,緊緊攬上她的腰肢,護着她。
有了他的幫助,黎夕妤終是成功轉了身,與他相對而坐。
“你要做什麼?”他又問,眉頭卻緊緊蹙起。
黎夕妤望着他,竟道,“少爺,得罪了!”
她說着,驀然伸手,直直探向他的腰間。
因自己也身着男裝,故此她對男裝已有一定的瞭解。
她一把便抓住了他腰間的玉帶,而後猛地一扯,便將其扯落。
隨後,她更是輕易間便尋到了那系在司空堇宥腰間的結。
她正要伸手去拉扯,一隻大手迅速將她擒住,他冰冷且憤怒的氣息縈繞在她頭頂上方。
“你想做什麼?”他陰冷地發問,似是怒極了。
黎夕妤便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毫無畏懼,竟還振振有詞,“少爺,既然你不肯停馬處理傷口,那我便只好在馬上替你處理!這般,一來不會耽誤行程,二來又能暫時止血,是個好法子!”
“胡鬧!”卻聽他一聲厲喝,那模樣似是要吃人。
黎夕妤卻偏生也固執己見,她奮力掙扎着,企圖掙脫他的桎梏。
可在她這般的掙扎下,司空堇宥也是氣極了,竟將她的抓得更緊了。
“嘶……”
卻突然,黎夕妤擰眉,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竟抓上了她被匕首劃破的傷口,令她疼痛不已。
察覺到她的痛意,下意識地,他竟鬆了手。
黎夕妤便趁此時機,一把扯開了他腰間的結!
隨後,但見他的衣襟被風吹得大敞開來,寬闊的胸膛隨之而現。
“黎夕妤!”
他咬牙切齒地怒吼着,雙手死死掐上她的肩頭,恨不能將她立刻扔下去。
黎夕妤卻兀自嚥了咽口水,嘴角扯了扯,亦有些驚撼。
可即便如此,她的目光仍是在他身上打量着,很快便下移到了他的腰際。
雖不能看清那傷口究竟如何,可那一片濃濃的血跡,仍是令她心頭一沉。
她知道,自揹着她向林外走時,他便已是在強撐。
而先前又與敵人拼殺,此番又在馬背上顛簸,他怕是快要撐不住了。
“你找死?”
似是見黎夕妤不理會他,司空堇宥便又吼了一聲。
此番,黎夕妤終是收回目光,仰頭望着他。
她的肩頭被他狠狠掐着,她卻咬牙忍痛,一本正經地道,“少爺,我知道你快撐不住了,所以我必須立刻爲你處理傷口!”
竺商君猶在奔跑,司空堇宥的面目卻漸漸扭曲。
“少爺,我知道你很生氣,可只要我還在你身邊,便無法坐視你這般作踐自己!”黎夕妤迎着他的目光,繼續說着,“眼下,你唯有兩個選擇。第一,準我替你處理傷口;第二,將我扔下去!”
“你威脅我?”他眯眼,面目猙獰。
“我不敢威脅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出事。”她誠懇地說着,話語中竟帶了絲哭腔。
她只是……不希望他有事。
倘若他當真有個什麼不測,那她……又該怎麼辦?
二人對峙良久,她的目光倔強且堅毅,勢必要等到他答應。
而他的目光,卻由最初的冷戾,漸漸轉爲無奈。
但見他擡眸,朝四下裡張望了一眼,而後道,“東面有座山,我們過去吧。”
聽着這話,黎夕妤竟有些不敢置信。
他……竟然妥協了!
他扯了扯繮繩,竺商君便調轉了方向,向東方跑去。
待到得那座山前,二人下了馬,司空堇宥拍了拍竺商君的屁股,便見它調轉身子,向別處跑去。
先前坐在馬背上尚未察覺,此番下了馬,才發覺風勢竟已如此大。
眼前是座深山,周遭盡是樹木,在狂風的吹拂下搖擺不休。
突然,身側的司空堇宥再也支撐不住,險些跌倒。
黎夕妤連忙將他扶住,攙着他向前走。
“少爺,你堅持一下,我們再朝山裡走走。”黎夕妤扶着他,二人緊緊相貼,倒有幾分共患難的意味。
此時此刻,司空堇宥再無力氣強撐,任由自己倒在黎夕妤的身上,將大半的重量都給了她。
黎夕妤咬緊了牙關,艱難地邁着步子,向此山深處走去。
因着有樹木遮蔽,風勢漸漸小了,可一路走來,竟連個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未瞧見!
黎夕妤擔心司空堇宥的傷勢,便道,“少爺,不如我們先停下,待我先替你處理傷口。”
“再走。”卻聽他如此回。
黎夕妤既心憂又焦急,擡眸望向前方,卻見黑漆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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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繼續走下去,興許還是會毫無所獲,但司空堇宥的傷勢,卻是不能再拖了。
思及此,黎夕妤驀然站定腳步,轉而打量着四周。
但見左側不遠處有矮木叢生,緊鄰山石。
她沒有猶豫,攙着司空堇宥便向那方走去。
待走近後,她正欲扶着司空堇宥坐下,卻陡然間一個趔齟,二人齊齊向幾棵矮木跌去。
然,想象中本該撞在樹幹上的痛感卻並未傳來,只因他們竟撞倒了矮木,直直向山石跌去。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黎夕妤尚在驚駭時,便覺後身一痛,躺在了地面。
司空堇宥倒不似她這般狼狽,但見他一手抓着石壁,強撐着站起。
黎夕妤卻望着頭頂的石壁發呆,半晌後方纔回神。
卻欣喜地叫出聲,“少爺,此處是個山洞!”
司空堇宥未曾理會她的欣喜,便徑自向洞中走去,他每走一步,雙腿都在發顫。
黎夕妤見狀,也立即爬起身,隨他一同入了山洞。
司空堇宥不知何時掏出了一個火摺子,很快便點亮了黎夕妤的視線。
但見此洞不深,卻也不算太小,洞中尚有木棍殘燒後堆成的灰燼,看來數日前,此洞有人來過。
那麼洞口處那幾棵矮木,也應當是爲了掩人耳目,故意擺下的。
打量過洞中情形後,司空堇宥便靠着山壁坐了下來。
黎夕妤立即走近他身邊,火光的映照下,她瞧見他的臉色竟白得令人髮指。
再看向他的腰際,青衫已變血衫,觸目驚心。
“少爺,你傷得很重!”她跪坐在他身側,伸手便將他的衣襟扯了開!
此番,司空堇宥仍是有些惱怒,卻也無力再製止她。
黎夕妤此刻無心打量他結實的身軀,只因她全部的目光都被他腰間那深深的血口引了去。
她看不出那血口有多深,卻能一眼看出它有多長。
三寸!
至少也是三寸!
她暗自咬脣,不敢遲疑,立即扯下一塊裙角。
此處沒有水源,她無法替他清洗傷口,便唯有先將傷口處的血跡擦拭乾淨。
黎夕妤緩緩伸手,抓着衣料向那血口探去。
她輕輕擦拭着,卻見鮮血仍在不停地流淌,絲毫沒有停歇之勢。
她將下脣咬得泛了白,不由加重了力道,按在那血口上。
就在這時,一隻大掌附在她的手上,“快包紮。”
聽見他的吩咐,黎夕妤立即點點頭,抽出手再度撕扯起裙角。
司空堇宥猶自按着傷口,額間有汗汽溢出,卻連吭也不吭一聲。
黎夕妤此番扯下一條很長很長的衣料,繞過司空堇宥的腰肢,替他包紮着。
她想起他也曾這般,替她包紮過背後的傷口。
那時她心中滿是悸動,而此番,依舊。
待她終於顫巍巍地包紮完,便替他將衣物穿好,小心翼翼地在他腰間繫了個結。只不過……那條玉帶,似是先前於馬上墜落,不知所蹤。
這時,他手中的火摺子快要熄了。
他遂再度取出一支,吹燃後交給黎夕妤,輕聲道,“去將外面的血跡清理一番。”
聽他如此說,黎夕妤這才注意到,自洞口到此處,不過數步之遙,地上卻染了一路的血跡。
她接過火摺子,重重點頭,便立即起身。
就在她即將踏出洞口的那一刻,司空堇宥的聲音再度響起,“莫要走太遠,只清理這洞口附近便可。”
黎夕妤聽罷,記下了他的話,便向外走去。
天色仍是那般陰暗,好在她手中尚有火光,便循着來時的路途,處理起地面上的血跡。
她以腳跐地,將土壤翻起,蓋在那一路的血跡之上。
她不知走了多遠,只見前方的血跡越來越少,倘若沒有火光,只在暗夜下,是斷然察覺不出的。
遂,她便折身而返,向山洞走去。
可她走着走着,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她轉眸望着身側的矮木叢,沒有半點遲疑,吹滅了火摺子,而後摸出“羽暉”便向其砍去。
“羽暉”不愧是把寶刀,她未曾費太大的力氣,便砍斷了五六棵矮木。
她咬牙拖着矮木一路向前,到得洞口後卻見有光亮映出,只覺心頭一暖。
她將一棵矮木拖進洞中,又將其餘幾棵全部堵在了洞口,如同他們來時那般,掩人耳目。
司空堇宥舉着火摺子,正默然地望着她。
黎夕妤拖着樹枝到得他身側,兀自坐在地上,而後再度拔出匕首,將龐大的樹枝斬成小截。
待她終於完成後,司空堇宥手中的火摺子又滅了,他便再度取出一個,吹燃。
黎夕妤坐在地上喘着粗氣,轉而望向他,笑問,“少爺,你究竟帶了多少火摺子?”
“這是最後一支了。”他答。
聽了這話,黎夕妤立即又動起手來,她將斬斷的樹枝擺成一堆,而後接過司空堇宥手中的火摺子,湊向那堆樹枝。
好在樹枝很快便被引燃,火苗騰騰昇起,火勢漸漸大了。
她熄了火摺子,再度望向司空堇宥,終是鬆了口氣。
見他面色仍是蒼白,她不由垂首,自責地道,“少爺,今日都怨我。若不是爲了救我,你也不會受傷。”
她正說着,洞外突然有了動靜,竟是雨滴滴落,淅淅瀝瀝地灑下。
難怪今夜天氣惡劣,原來是要下雨。
她轉而瞥了眼火堆,竟猛地起身,欲向外走去,“少爺,我再去砍些木柴來。”
然她話音未落,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臂。
她立即回眸,但見司空堇宥眸光深邃,正凝望着她。
伊鬧鬧 說:
明天繼續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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