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夔州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後,但見六丈開外的一簇荊棘旁,漸有嫋嫋白煙升騰而起。

那煙氣起初十分輕淡,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便漸漸濃烈了起來。

見狀,所有人都眼冒精光,不由自主地便邁開了步子,向白煙升起的方向跑去。

之後的事宜,已不用黎夕妤再開口引導,將士們已然動起手來。

正如黎夕妤所預料的那般,在衆人挖到三尺深時,泥土已十分溼潤,又過了片刻,便有源源清水滲出,散發着陣陣涼意。

“有水了!我們有水了!”

歡呼聲此起彼伏,黎夕妤轉眸望向司空堇宥,瞧見他的嘴角終是緩緩勾了起來。

有了水源後,所有人都彷彿又活了過來,不顧一切地大口飲水。

司空堇宥自然是等到所有人都補給了足夠的水分後,才緩緩飲了幾口。

隨後,司空堇宥又命衆人臥地休整半個時辰,他則帶着黎夕妤去往馬車的方向,將髒污的衣裳換下。

換好衣裳,簡單打理了一番後,黎夕妤跳下馬車,手中抓着一個水壺,四下裡張望着,搜尋那抹金燦燦的身影。

待她尋見後,卻見辛子闌的身前正站着司空堇宥,二人的雙脣張張合合,卻不知在說些什麼。

黎夕妤便靜默地等着,直至司空堇宥離開,她方纔向辛子闌走去。

辛子闌也換了身乾淨的衣物,然髮絲間的泥沙一時間卻難以清理乾淨。

她走至他面前,瞧見他好看面容下的目光,竟那般淒涼寂寥。

黎夕妤不免有些錯愕,心口那輕微的刺痛感再度生出,令她的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辛子闌,我們有水喝了,你也喝點吧。”她將水壺遞給他,輕聲道。

辛子闌並未拒絕,一把接過水壺,湊向脣邊倒頭便飲。

他大口地喝着,直至將壺中水喝了個精光,他方纔停歇。

“辛子闌,你慢點喝,沒人跟你搶。”黎夕妤忍不住出聲勸着。

“小妤,”辛子闌放下水壺,認認真真地凝視着黎夕妤,眼眸之中充斥着濃濃的悲慼,只聽他道,“今日,我便再問你,你與司空堇宥之間,當真沒有別的感情?”

聽他如此問,黎夕妤先是一怔,轉而垂下眼瞼,不敢再去直視他。

“辛子闌,事到如今,我也不該再瞞你。”片刻後,她沉聲開了口,如實回答,“我與少爺,我們二人,早已互訴衷情。此生,唯他是我心中的全部。”

她說罷,便見辛子闌的神色更加悲慼了。

他甚至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面色有些蒼白,自嘲地笑道,“呵,只怪我後知後覺,只怪我不懂得你的心思。”

後知後覺……

辛子闌竟用這個詞,來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黎夕妤記得,辛子闌曾經問過他,心中愛着的人是否是司空堇宥,可她那時斷然否決了。

之後還有一次,便是她在司空堇宥的帳中留了一宿,第二日迎上了刨根問底的辛子闌,然她當時並未與他說實話。

一時間,黎夕妤的心中五味陳雜,她輕輕咬了咬下脣,強迫自己對上他的雙眸,道,“辛子闌,我從未想過要隱瞞你什麼,可這件事情,你讓我一個姑娘家,如何說得出口?”

她本以爲,辛子闌會如同軍中旁人那般,對於她與司空堇宥間的感情都能心知肚明。

然她卻忘記了,以辛子闌的心智,他興許真會單純到傻傻地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此時此刻,黎夕妤的心中竟有些雜亂。

她帶着甘甜的清水來尋辛子闌,本是爲了向他道謝,卻不曾想事態竟逐漸演變至了這般。

許是看出了她眼中的複雜,辛子闌竟突然扯出了一個笑容,一雙眼眸明亮又璀璨。

“小妤,雖不知爲何,我會爲自己的後知後覺感到悲哀。可無論如何,這既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便唯有祝福。”辛子闌笑着開口,那眼眸最深處的悲涼,不曾被身前的女子瞧見。

“辛子闌,謝謝你。”黎夕妤真誠地道謝,“謝謝你的祝福,更要感謝你先前的奮不顧身,否則少爺他……”

“小妤,你不必謝我。”辛子闌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我會去救司空堇宥,自然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黎夕妤下意識便問。

“他可是我的債主,倘若他死了,我那十六萬的銀兩又找誰討要去?”卻聽辛子闌理直氣壯地反問。

聽了這話,黎夕妤的嘴角抽了抽,卻道,“辛子闌,你可真是掉進錢眼了!”

“我早就與你說過,這天下沒有不出錢的買賣!”辛子闌眉梢一挑,更是義正言辭。

“罷了罷了,我是與你說不通透,你好生休息吧,再過兩刻鐘,我們就要啓程了。”

黎夕妤說罷,自辛子闌手中奪回水壺,便轉身離去了。

她走得十分瀟灑,毫無半點留戀。

卻不知,辛子闌在她身後,盯了許久,許久……

黎夕妤又回到了司空堇宥的身邊,此時他獨自一人倚靠在竺商君的背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黎夕妤到得他身側,學着他的模樣坐在地上,重心也向後靠去,靠着竺商君。

“少爺……”她目視前方,只是啓脣張口,聲音卻準確無誤地傳進了他的耳中。

“恩。”他出聲迴應着,同樣目視前方。

聽見他仍有些沙啞的嗓音,黎夕妤心底一抽,卻問,“少爺先前與我說過的話,究竟是何意?”

司空堇宥沉吟了片刻,卻道,“你究竟想問什麼,直接開口便是。”

黎夕妤微微頷首,仍舊不去看他,“當初我被黎府的人扔去城西的荒廟,曾遭受惡犬的追逐。若不是突然出現的那把匕首,我怕是早就沒了命了。當初我只當那是機緣巧合,可先前聽了少爺的話,似乎……那是少爺安排的?”

他又沉默了許久,而後回道,“沒錯,當時爲了能夠爲你營造機會,我苦心孤詣,算着你究竟會在何時何地跌倒,便將那匕首放在了何處。”

黎夕妤聽後又驚又奇,連忙又問,“那時玉簪被摔斷,少爺心中應當十分恨我纔對,又爲何會想方設法地去救我?”

“我……”司空堇宥張了張口,又停頓了半晌,方纔輕聲道,“阿夕,實則救了你性命的人,是你自己。”

黎夕妤面露疑惑,愈發不解。

司空堇宥便握上她的手掌,轉而望着她的容顏,道,“倘若你的信念不足,即便給你一把劍,你也仍舊無法活下去。而我始終在暗處守着,你滾下山崖後,全身上下已沒有力氣,卻仍在向前爬。”

“阿夕,是你的堅毅與信念,救了你自己。”

雖是如此說,可黎夕妤的心中仍是萬般感動。

從最初起,她所瞭解的司空堇宥便是個心狠手辣的人,可爲了救她,他選擇了能夠維持自己的高傲的兩全之策。

也就是說,他自一開始,便不曾想過要她的命。

這樣的心思,這樣的恩德,曾經的她承受不起。

而今日,他更是險些喪命,要她何以爲報?

不知怎的,黎夕妤只覺鼻頭驀地一酸,忍不住向他撲去,鑽進了他的懷中。

“少爺,”她甕聲甕氣地開口,顫聲道,“下次若再遇上危險,能否換我來保護你?”

“呵……”卻聽他輕笑一聲,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將脣覆在她的耳畔,輕聲道,“永遠都不會有那麼一日,倘若我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那生於這人世間,又有何意?”

“可是,我怕。”黎夕妤的肩頭輕輕顫了顫,此刻只要一閉上雙眼,腦中閃過的便是先前司空堇宥被流沙捲進地底的場景。

“只要我還在,你就永遠都不要怕。”他將她攬得更緊了,下巴抵在她的頭頂,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望向遙遙遠方,“阿夕,我曾對你承諾過的一切,此生除非天坼地裂,冬雷夏雪。否則,絕不食言。”

黎夕妤的心跳慢了半拍,卻陡然間生出幾分不安來,忍不住問,“少爺,距離那一日,還遠嗎?”

“不會太遠了。”他篤定地答,“相信我,如若一切無虞,那麼最多一年,我就能完成一切!”

聽了這話,黎夕妤驚詫極了。

她連忙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自然知曉她的意味,便回以她一個堅定且灼然的目光,“如今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哪怕江山易主,哪怕厲澹坐上了皇位,我也一定能夠打敗他。”

見司空堇宥如此信心滿滿,黎夕妤緩緩笑了,“少爺,我相信你。”

可心中的不安與慌亂,卻半點也未退卻。

她不敢向他訴說,也不敢胡思亂想,只得壓在心底,深深埋藏。

又過了兩日,衆人終是走出了這片荒野,向夔州城進發。

夔州正如傳言中的那般,炎熱無比,土壤貧瘠,百姓們的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又加之兩國常年交戰,這更加促使了百姓們的飢餓與貧窮。

到達夔州的這一日,日頭格外地熾烈,黎夕妤甚至因爲體力不支,險些昏倒在陌央的背上。

兩千精兵更是熱得大汗淋漓,渾身被汗水浸得透溼。

黎夕妤本還擔憂入城之事,可哪想司空堇宥竟毫無遲疑,帶着衆人便向城門進發。

左右他的謀逆之心已傳遍了邊關,便也無須再小心翼翼。

可令黎夕妤與司空堇宥都未曾想到的是,此番他們進城,竟格外地出乎意料。

只因爲,那守在城門前的人,是故識!

據悉,季尋如今已繼任了他父親的驃騎大將軍一職,被新皇派來這夔州鎮守。

當司空堇宥帶領着衆人到得城門口時,季尋身着一襲戎裝,端坐在馬背上,手中抓着一把長槍,俊肖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可黎夕妤卻在瞧見季尋的那一刻,下意識便擡起了衣袖,以此來遮擋自己的面孔。

“季將軍,好久不見啊!”司空堇宥同樣坐在馬背上,朝着對面的季尋拱手揖了一禮,沉聲道。

季尋也回以一禮,脣角勾起一抹冷戾的弧度,卻道,“確是好久不見,還望司空公子,別來無恙!”

“那還要看季公子今日,是否會放我等入城了!”司空堇宥淡漠地開口,然話語之中的那幾分威脅之意,卻是令所有人都聽得出。

“哼!”季尋驀然一聲冷哼,抓着長槍凌厲地一揮,氣勢十足,“倘若我鐵了心不放你們入城,你又能如何?”

“然,”季尋說着,話音突然一轉,竟道,“我會放你們入城,因爲兩個理由。”

對於季尋口中所說的理由,黎夕妤心底十分好奇,卻並未聽見司空堇宥發問。

好在聞人貞在這時開了口,“季將軍的理由是什麼?”

但見季尋收起長槍,自馬背上躍下,獨自一人大步走來。

他站定在竺商君與陌央之前,先是看向司空堇宥,眼中含着幾分尊重,“曾經我與司空公子有過約定,日後若有機會,定要再次比試一番箭法。雖說如今你是皇上痛恨的反賊,可這不影響你我二人間的約定。”

聽了季尋的說辭,司空堇宥眉梢一挑,“第二個理由,是什麼?”

“第二個理由……”季尋眸光微轉,便看向了黎夕妤。

季尋此刻的目光有些犀利,令黎夕妤心頭一緊。

“夕妤姐姐!”

果不其然,這個稱呼一出,便意味着他已將她認出!

黎夕妤眉頭一蹙,正在心下思索着對策,卻聽季尋又道,“夕妤姐姐,你不必掩飾,我已然將你認了出來!”

黎夕妤的心又沉了幾分,卻發覺身側司空堇宥的氣息陡然有了些轉變。

本以爲司空堇宥會心生怒意,卻沒想他竟有些舒心。

黎夕妤本有些不解,可當身後的衆人連連發出唏噓聲時,她便後知後覺地明瞭了。

季尋那兩聲“夕妤姐姐”,可是一語道破了她的真實身份!

漸漸地,身後有低低的議論聲響起。

“莫非夕公子並非男兒……”

“難怪我們將軍會待她那般不同,原來竟是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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