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傳進耳中的,先是利刃劃破衣襟的聲響,這時的黎夕妤心生懼意,雙拳死死地攥着,想要掙扎,卻動彈不得。
很快,刀尖觸碰到她的肌膚,那冰寒之意令她渾身的汗毛在頃刻間豎起。
緊接着,隨着劇痛生出,利刃刺進皮肉的聲響,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刺耳。
幾乎是下意識地,黎夕妤咬緊了牙關,脣色立時變得慘白,額角也漸有汗汽溢出。
刀刃所刺的部位,並非是黎夕妤的心口,而是在她心口上方約莫兩寸的位置,鎖骨之下。
聞人玥的動作極輕極緩,可那刀尖卻是越刺越深,很快便有鮮血涌出,那腥濃的氣味瀰漫在石室中,刺鼻又可怖。
黎夕妤的面色變得煞白無比,她緊緊咬牙,努力睜大眼,瞪着面前的女子。
此刻的聞人玥雙眉輕挑,眼中泛着精光,脣角邪邪地勾起,一雙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刀刃,這神態竟似是十分享受!
黎夕妤額角的汗汽越積越多,最終凝聚成汗珠,順着臉頰滑落。
有汗水滴入眼眸,那辛辣之感刺得她眼眶生疼,卻遠比不過身上的痛感。
她自然明白,聞人玥想要她的性命,希望她永遠消失於人世。
可她此刻卻十分不解,這把匕首爲何不曾直接刺進她的心口?
她瞪着聞人玥,目光幽暗且凌厲,其內含着滔天的恨意,與極其強烈的不甘。
這樣的不甘,正如同最初,她被黎未昕陷害,扔去荒廟險些被野狗殘食,後又摔下山腳,匍匐在泥濘之中時……
她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壞人尚未得到應有報應,而她若是死了,興許當真再無人會知曉聞人玥的真面目……
“等等……”突然,黎夕妤開了口,虛弱地道,“你想殺了我,我自然……無力反抗。但是在那之前,我心中,尚有許多疑惑,不知你能否,讓我死得……明白些……”
對於她這番話,聞人玥彷彿並未聽見,猶自保持着那副激動爽快的模樣,令人心驚。
但很快,聞人玥停下了動作,甚至將匕首拔了出來,帶出一串血水。
聞人玥拔刀的動作十分迅速,牽動了黎夕妤全身上下每一處神經,令她疼痛無比,險些呻吟出聲。
“別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會如實相告。”聞人玥將沾染着鮮血的匕首放在眼前打量,慢條斯理地說着,“我是那麼地恨你,又怎會讓你舒舒服服地死去?”
這番話傳進耳中後,黎夕妤有片刻的呆怔,卻很快將雙目瞪得渾圓,咬着牙道,“你,嫌上次折磨得不夠……還想……如何?”
“呵……”聞人玥輕笑出聲,抓着刀柄湊向黎夕妤,令那沾染了鮮血的刀壁貼在黎夕妤的臉頰上,輕輕拍了拍。
“上一次,倘若你當時死在了那湖中便罷,也就不會有今夜的下場!”聞人玥一邊以刀壁拍打黎夕妤的臉頰,一邊道,“誰讓你生來狐媚,勾引了少爺!那麼今夜,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嚐到血的代價!”
聞人玥說罷,驀然丟了匕首,將其扔在地上。
下一刻,令黎夕妤又驚又懼的事情,發生了。
聞人玥竟擡起雙手,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襟,將她外袍內厚實的衣物一一撕扯了開!
“你……你要做什麼?”黎夕妤震驚無比,強忍着傷口的劇痛,拼命地扭動掙扎着。
直至最後,她光潔的肌膚袒露在外,有涼意侵體,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鮮血順着肌膚流淌而下,浸溼了罩在身上的肚兜,最終滴落在地。
“聞人玥……”黎夕妤拼盡了全力,低吼着,“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還記得你剛入司空府不久的某一日,本是在園中賞花,卻被突然造訪的郡主發現,從而捱了幾個耳光的事嗎?”聞人玥不答反問,卻令黎夕妤心中一驚。
她很快眯起雙眼,冷冷地問,“莫非是你……從中作梗?”
“哈哈……”卻聽聞人玥大笑出聲,轉而瞥向石壁邊的厲綺迎,話語中滿是鄙夷,“我不過是命人向這愚蠢的郡主捎了一句話,她果然就找上門來了!不過,令我不曾料到的卻是,你與這郡主之間,竟還有着不淺的淵源!甚至,她也同我一般,恨你入骨!”
“唔……唔……”
但見厲綺迎奮力地扭動着身軀,眼眸瞪得極大,其內滿是憤怒。
這個高傲的郡主興許永遠都想不到,她竟在那麼早之前,就被人玩弄於股掌!
黎夕妤則沉下了目光,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緒。
她隱約記得那日發生的事,如今回想來,方覺疑點重重!難怪那日聞人玥會突然提出帶她去園中賞花,難怪厲綺迎怒氣騰騰而來的姿態,宛如登門捉賊!
原來,早在那時,聞人玥便已然嫉恨了她,暗中陷害她……
思及此,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涌上腦海,在那些看似巧合的事件背後,原來藏着的,是這般不動聲色的陰謀!
傷口的疼痛漸漸變得麻木,黎夕妤盯着聞人玥,緩緩啓脣,“在我初次遇見辛子闌時,他便告訴我,我身中劇毒、將命不久矣。那時我只當他在誇大其詞,故而並不曾細細深究,事到如今……倒是想起一些十分重要的事……”
她說着,停頓了片刻,重重喘了氣,便又道,“當初我住在司空府養病,每日裡爲我端來湯藥的人,是你!”
聞人玥聞言,輕輕挑了挑眉,嗤笑道,“可惜了你這精明的頭腦,行軍打仗時令人欽佩,然這般淺顯之事,卻要到將死之時才能發覺,實在是可悲!”
瞧着聞人玥如此肆意的姿態,黎夕妤只覺胸腔之中似有熊熊烈火正在燃起,彷彿要衝破喉頭,噴涌而出。
至於那傷口,與從前被剜了心頭血肉時比起,委實算不得什麼。
“聞人玥,我自認從不曾得罪過你,你爲何……要如此狠毒?”黎夕妤蒼白着臉,滿心的憤恨無處宣泄。
“因爲你的出現分明就是最大的錯誤!”聞人玥低吼着,竟有些聲嘶力竭,“從少爺將你帶回府中的那一刻起,我便恨了你!”
她說着,突然轉身,向那躺在地上的皮鞭與鐵鎖走去。
黎夕妤見狀,雙眸輕輕眯起,已知曉聞人玥的心思。
可當她瞧見聞人玥抓起那一根鐵鎖時,仍是免不了一陣心驚。
那鐵鎖單是看着便覺十分粗重,透着森冷,卻不知聞人玥想要如何。
“若我不曾記錯,少爺將我帶回司空府時,我應是渾身鮮血,半條腿都踏入鬼門關的將死之人……”黎夕妤強行壓下了心底的恐懼,企圖用聲音與那即將到來的可怕折磨對抗。
聞人玥抓着鐵鎖,緩緩走了回來,一邊走一邊道,“正因如此,才足以表明,少爺他對你是不同的!若換做是旁人,哪怕是死了爛了,少爺也不會多看一眼!可是你,你何德何能,竟能令他將你救回……”
說及此事,黎夕妤倒是想起了這背後的真相。
沒錯,她當初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全是因着司空堇宥事先計算好的一切,因着他事先備好的匕首……
可黎夕妤終歸沒能繼續回想下去,只因聞人玥,已走到了身前。
她抓着鐵鎖,脣角勾起一抹陰邪的笑容,眼眸深邃且空洞,令人看了後怕不已。
隨後,她抓着鐵鎖一端,緩緩湊向黎夕妤的胸膛。
“你要做什麼!”黎夕妤驚呼出聲,瞳孔驟然緊縮,着實驚恐。
黎夕妤開始劇烈地掙扎着,她扭動着身軀,企圖避開眼前人的魔爪。
可四肢被縛的情勢,卻令她心生絕望,若是她有足夠的力氣,只願掙斷繩索。
此時此刻這般的情景,竟與許久之前她眼睜睜看着親生父親手握匕首、向她心口刺來的感覺,如出一轍!
那莫大的恐懼與絕望,無不摧殘着她的心智與頭腦,令她痛不欲生。
可即便如此,聞人玥的動作仍舊不曾停歇,她很快便感受到了鐵鎖的冰寒。
緊接着,一陣強烈到令她渾身戰慄的劇痛傳了來。
即便不曾垂首去看,那樣的感覺也令她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記得你曾經在司空府聽見的言論嗎?”聞人玥手上動作不停,卻笑道,“應是有兩名婢女,在途徑你身側時,曾提及你的小丫鬟……”
對於聞人玥此刻所言,黎夕妤雖聽進了耳中,卻全然沒有心思去理會。
那冰冷的鐵鎖沿着先前被聞人玥刺穿的皮肉,一點點進入到她的體內。
“自然,那消息也是我命人傳的,目的便是爲了引你出府。我本以爲少爺定會派我隨你同去,卻不曾想他派了兄長!這倒是超出了我的計劃,我便只能暫且放棄原有的計劃……”
聞人玥說得十分輕快,然折磨黎夕妤帶給她的快意更是令她肆無忌憚地笑着,雙目之中的陰邪之光愈發濃烈。
“你……你這個……惡魔……”
黎夕妤努力地開口,面上的汗水不停地流淌着,眼眶猩紅無比,神態竟也有些猙獰。
“哈哈……”卻聽聞人玥大笑出聲,笑過後回道,“這些年來,經我之手遭受刑罰而死的人,可是不在少數……如今對你的折磨,已算是輕的了……”
說罷,她手上動作突然快了幾分,卻令黎夕妤驀然低吼出聲。
那根鐵鎖,正企圖繞過黎夕妤的鎖骨,穿過皮肉,掙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