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山堂。
自那夜朝海坊中得到雪鳶的幫助，向嵐清便在心底確定了一件事，只是一直沒有得到證實。
從風間堂離開後，向嵐清拒絕了慕凰承要送她回府的提議，獨自來到此處。
開門的是雪鳶，見到向嵐清後，像是預料到她會來一樣。
“你來了。”
向嵐清進到院子裡，瀾山堂的院落依舊跟往昔一樣，打理的像是個世外桃源一樣。
只是沒有看到麼麼的身影。
“七皇子不在府中嗎？”
向嵐清四下張望，瀾山堂一貫清淨她是知道的，只是今日顯得太過寂靜。
“在書房呢，”雪鳶將向嵐清領到書房外，轉身就要離開。她依舊並不喜歡向嵐清，但也保持了基本的禮節。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向姑娘，七皇子近來身體欠佳，還勞煩你多加照顧。”
向嵐清看着雪鳶離去的背影，心中越發激盪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大步邁進書房。
慕修淵端坐在書桌前，正寫着什麼。
他的臉色看上去的確有些蒼白，但筆力尚勁，看到向嵐清，他朗然一笑。
“向大小姐。”
向嵐清癡癡地站在書房門口，望着慕修淵俊逸清朗的面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心裡明明有許多話想要說，想要問，但卻在有了答案之後化作了萬千沉默。
慕修淵見她神情呆滯，還以爲她哪裡不舒服，忙放下筆走近。
“向大小姐，你……還好嗎？”
慕修淵憂色忡忡，低頭凝視着她。
向嵐清擡眸對視上慕修淵褐色的眸子，一瞬間的眼波交融讓兩人都眼底一顫。
心中的波瀾滔天，化作一縷情深的凝望，向嵐清再也剋制不住，緊緊抱住他。
慕修淵身子一緊，喉嚨彷彿被什麼東西哽住一樣。
“向大小姐……”
“你還要這樣稱呼我嗎？蕭鶴聞。”懷中人的語調像是壓抑了許久的失語者，驀地能發出了聲音，既笨拙又熾烈。
手上的力道忽地加重，慕修淵被緊抓住的皮肉傳來一陣疼痛。
“清兒，你知道了。”
向嵐清低聲問道：“爲什麼不告訴我？”
慕修淵身子微微一顫，“如果你知道這件事，我們一定會時常見面。一旦被其他人知道我們的關係，很可能會暴露身份。”
“你覺得我會暴露你的身份？”向嵐清冷眼看着慕修淵，“在你心裡，我就是這樣一個保守不住秘密，又沒有耐性的人嗎？”
向嵐清說着掙開了慕修淵的懷抱，但卻被他摟進懷中。
“我是怕我忍不住，忍不住去見你，去找你，和你擁抱，和你親吻。”
向嵐清重重地在慕修淵胸膛上錘了一拳，是對他的隱瞞的不滿，也是對自己一直沒有發現這件事的愧疚。
“總而言之，你瞞着我就是不對的！”
慕修淵輕撫她的秀髮，“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對不起嘛，清兒最漂亮了，原諒我好不好！”
向嵐清故作任性，“不要！你以爲我這麼好哄嗎！”
“那你說，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慕修淵捏捏她的臉頰。
向嵐清眨巴眨巴眼皮，“你得幫我一個忙！”
“什麼？”慕修淵好奇道。
“給我一味藥。”
向嵐清認真地看着慕修淵的眼神，以前的她竟沒發覺，他的眼睛幾乎跟蕭鶴聞的一模一樣，只是瞳孔的顏色要淺一些。
怪不得她從第一次見到慕修淵開始，就對他心生親近。
“好。”
慕修淵想都沒想，脫口就答應了她。
“你都不問，我要的是什麼藥嗎？”
向嵐清緊靠着慕修淵的胸膛，雖然堅實有力，但卻沒有心跳的聲音。
如果不是那天慕修淵主動擁抱讓她太過尷尬和憤怒，想來那時候她就能發現端倪。
原來慕修淵提醒過她……
“只要你要的，我都會給你。蕭鶴聞的另一個分身可是醫尊，想要一味藥不是太簡單的事。”
向嵐清輕笑起來。
“你怎麼會幻化成七皇子的樣子？難道這些年二皇子、五皇子他們都沒有懷疑過嗎？”
她知道蕭鶴聞有很多個分身，但卻沒想到他居然敢化成皇族之人的樣子。
慕修淵笑道：“最危險的地方纔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況，所有人都知道七皇子慕修淵活不過三十歲，沒有人會真正將我這個分身當作威脅。因而我利用這個身份，做很多事都方便了不少。”
向嵐清眼波流轉，忍不住感慨。
“七皇子，不，該叫你皇長子。你的心機之深沉，還真讓人捉摸不透。”
“那你愛嗎？”
慕修淵故意挑逗她，手指在她的鎖骨邊緣來回摩挲。
“愛。不管你何種身份，我都愛你。”
皇長子的傳聞向嵐清腦海中有過些許印象，他是顏皇后的嫡出長子，身份尊貴無比。
剛出生的時候，慕天章便有意將皇長子立爲太子，只可惜受到了一衆大臣的反對。
無非是說皇子年幼，未知日後的樣貌，貿然立太子很可能傷及國本。
顏皇后賢德，竟也勸慕天章等些日子再做國本打算，當年慕天章還因此事大肆嘉獎顏皇后，誇她識大體，知進退，是女子典範。
只可惜，在幾年後，一場與風翼國的戰爭持續許久，而顏皇后也驟然失寵。
皇長子再也沒有出現過，顏皇后的位置被風翼國公主月梨幽替代，而她的養子也取代皇長子成了最尊貴的皇子。
向嵐清被勾的渾身一陣燥熱，心中縱有千般火熱，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雪鳶曾是我的侍女，當初他們將我關押在瘴霧森林之後，就把雪鳶分派到了七弟房中。後來七弟受到慕凰承的迫害而喪命，因此我才能化成他的身份，假裝未亡重新回到皇宮。”
慕修淵看着曾屬於自己異母弟弟的身體，感慨良多。
“就連你的侍女都知道你的身份，而我卻不知道，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向嵐清故意茶裡茶氣，慕修淵緊抱着她在她耳邊廝磨。
“你吃醋的樣子真可愛。”
向嵐清握緊他的手，眼中滿是疼惜。
“你的身體還好嗎？九尾靈狐的消亡，是不是對本體和分身都會有影響？”
“休養幾天就好了，”慕修淵安慰道：“我與雪鳶清清白白，我們之間除了主僕的關係，再沒有旁的關係。而且她與別人有婚約，所以你不需要吃她的醋。”
向嵐清看着慕修淵解釋的樣子，掩嘴笑起來，只覺得眼前男人才是真真的可愛。
她從未吃過誰的醋，誰承想話題都過去了，慕修淵竟還在認真的解釋着。
“你笑什麼？”慕修淵不解地看着笑的前仰後合的向嵐清。
向嵐清鑽進他的懷裡，笑意漸漸凝成一抹哀思。
“你一定要從瘴霧森林中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