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淵話音一落,景芮的神色立馬緊張起來。
她辯解道:“小女只是陳述事實,即使所言有不察不實之處,也不至於該死吧!”
慕修淵一向溫和,如今竟然開口便是處死景芮,這不禁讓慕天章和其他幾位皇子感到愕然。
慕天章緩緩開口。
“老七,朕見你一向沉默和氣,怎麼今日卻如此暴戾?”
“回父皇,兒臣認爲,彈劾事小,但若有人存心挑撥皇族與世家、甚至是父皇與兒臣們的關係,那便是大事。”
慕修淵言辭懇切,絲毫不夾帶情緒變化。
讓人聽不出半點兒個人恩怨的意味。
慕九天不明白慕修淵的意思,看向他。
“七弟,你的話哥哥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慕修淵走上前,跪倒在簾帳前。
“其一,世人皆知向家大小姐是皇族欽定的向家家主,如今上任時日無多,若此事真按照景二小姐的意思做了,那全皇都只會認爲皇族出爾反爾,哪裡還有威信可言?”
慕九天覺得他的話甚有道理,點了點頭。
“說的也是。”
“其二,景二小姐剛剛提到了二皇兄選妃之事。明明是沒有中意的女子,偏被她說成是相中了向大小姐。做兒臣的,我們向來謹遵父皇教誨,不與世家及臣子過從甚密。那景二小姐之言,豈不就是挑撥父皇與二皇兄的關係嗎?”
慕修淵看上去是在替慕凰承辯解,但卻戳到了慕天章的痛處。
他向來痛恨兒子跟臣下結黨營私,被他一提醒,倒顯得慕凰承跟向家有私交一般。
慕凰承意味深長地看了慕修淵一眼,見他神色坦坦蕩蕩,並沒有故意使壞的意思。
但他分明感受到了慕修淵的意圖。
慕凰承上前一步,“兒臣雖與向大小姐有些私下往來,但確實沒有想要結交向家的意思。”
但他的話在慕天章那裡已經沒了可信度。
慕天章審視地看着慕凰承。
慕凰承雖低着頭,但也感受到了父皇對他的不滿。
倘若剛剛他大方承認自己對向嵐清有愛慕之意,這局倒也能解。
可他卻沒想到自己否認了與向嵐清的關係後,竟然會被慕修淵擺了一道。
慕天章擺擺手,“老七,你起來。”
慕修淵起身,“謝父皇。”
退回自己的位置時,慕修淵與慕凰承眼神餘光相對,瞬間暗潮洶涌,各懷心思。
景芮見狀忙替自己分辨道。
“陛下,小女正是擔心向家跟二皇子有所勾連,因此才提議換掉向家世家之首的位置!小女一心爲皇族着想,還請陛下明鑑!”
慕凰承眼神黯下來,一絲陰冷的光在眼角處閃爍着。
這個景芮,還真是會找臺階下。
本以爲她只是個蠢貨,沒想到她竟敢在自己的頭上撒野。
跟她母親一樣蠢。
慕天章自是對景芮的心思看的透徹,但慕修淵的話對他也是個提醒。
倘若自己的兒子中真有按捺不住的,聯絡世家對皇帝的位置產生威脅,那他定不會輕饒。
“老二,朕問你,你有沒有異心?”
慕天章的話讓在場的所有皇子都心中震撼不已。
皇帝此言一出,便是對慕凰承產生了懷疑。
而他一旦認定慕凰承有異心,那不管他如何辯解,都必死無疑。
慕凰承神情平靜,毫無波瀾。
“兒臣沒有。”
他的語氣淡定而堅硬,倒是讓慕天章對他的信任多了幾分。
景芮一時間進退兩難,眼神顫抖地一會兒瞥嚮慕凰承,一會兒瞥嚮慕天章。
慕天章放聲大笑起來,更讓在場的人驚恐萬分。
“哈——哈——朕知道,你們沒有這樣的膽量!你們都是朕的好兒子,不會做這種事的!”
話雖如此,但剛剛他們分明感受到了慕天章的威脅之意。
“兒臣絕無二心,還請父皇明鑑。”
慕凰承行叩拜大禮,把頭低埋在地上。
慕凰承挺拔的身軀伏在地上,讓人看着都心生憐憫。
他做足了謙卑之態,但心中的殺意卻越來越濃。
慕修淵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的表情,一時間大殿中的空氣彷彿都凝固。
“起來,老二,你起來。”
慕天章看上去心情已經好了很多,對慕凰承說話的語氣也和氣了許多。
慕凰承起身。
此時大殿中只剩景芮一人還膽戰心驚地跪在地上。
等待她的不知是赦免還是嚴酷的懲罰。
慕天章笑呵呵地凝視着她。
“景二小姐,你的提議朕會考慮。你也起來!”
景芮舒了口氣。
然而一起身,卻因爲跪的太久又精神緊張,腿一軟又癱坐在地上。
慕九天沒忍住笑出了聲。
“本皇子一向以爲景二小姐只是患有手疾,怎麼腿腳也這麼不靈便?”
景芮的臉瞬間紅白不接。
她的殘手一直是自卑來源,如今竟被慕九天如此嬉笑着拎到了檯面上。
她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早知今日進宮是這副狼狽模樣,她就該聽向祁然的話。
雖然向祁然早就勸過她不要冒進,但她卻認定向嵐清拜入魁星閣一事一定會得罪皇族。
如今她不僅沒有得償所願,還因此成了皇子們勢力鬥爭的棋子。
真是得不償失!
慕修淵看向慕凰承,小聲道。
“對不住了,二皇兄。”
慕凰承冷眼看向他,只見他的眼中依舊是溫文爾雅的書生氣。
他輕笑道:“無妨,本皇子知道七弟也是爲了皇族考慮。”
任誰看兩人之間也是兄友弟恭的一派祥和氣氛,但只有他們二人知道,彼此之間的戰爭已經打響。
……
宮外。
千羽見慕凰承出宮,忙上前迎上。
“主人,怎麼去了這麼久?老皇帝可是說了什麼?”見慕凰承臉色陰沉,千羽問道:“主人,發生什麼事了?”
慕凰承眼神一凜,脣角一揚。
他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中的兇狠和冷酷之意。
“景家二小姐,可以除掉了。”
千羽愣住,“主人,景二小姐得罪你了?”
“不僅得罪本皇子,她還得罪清兒了。”
慕凰承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羽毛,語氣輕飄飄的。
“千羽明白,千羽這就替主人分憂。”
說着千羽就要去了解了景芮,但慕凰承卻搖搖頭。
“這件事,有人比你更合適。”
“誰?”
慕凰承縱身上馬。
“向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