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個喜歡拖泥帶水的女人,我人生中唯一的失策,便是在葉流瑾這個男人身上過於執着。
可再深的執着,也有淡化的一天。
哥哥最終還是放棄了晚晚。那天抵達華盛頓,家裡的司機過來接我們,我偶然一回頭時,瞥見了哥哥眼角淡淡的淚光。
風城這個名字,在我和晚晚的心目中從來都是高大堅韌,頂天立地的。在此之前,我從沒見過哥哥這樣狼狽的姿態。
我沒有拆穿他,就像哥哥明知道我和葉流瑾不會有結果,勸也勸了,卻不會真正制止我一樣。
哥哥結婚的時候,伴娘不是我。因爲他說,這不是他期望的一段婚姻,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
新娘子是個混血兒,很漂亮。我並不排斥異國戀,我的嫂子,也確實很美,所以纔會生出小澈那樣漂亮的孩子。
只是小澈出生後沒多久,哥哥就和嫂子協議離婚了。
我至今仍不知道,我那位美麗的嫂子,爲什麼會那樣爽快地離開。爽快到,再沒有回來看小澈一眼。
小澈成了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他很孤獨。
我明白他的孤獨,可我無能爲力。人的時間畢竟是有限的,哥哥的身體每況愈下,我不得不進入風家的管理層,參與風氏一切資產的打理。
我不是學經濟和管理一類的專業出身的,隔行如隔山,那些在哥哥眼中那樣容易就能解決的問題,對我來說卻太過棘手了。儘管有傅大哥永遠冷靜、淡漠地手把手教我。
傅大哥是個優秀的操盤手,他爲風家效勞這些年,給風家賺到的錢,至少十一位數,單位是美元。
我並不清楚傅大哥爲何會對風家這麼盡忠職守,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自己開幾家公司,而不是風裡來雨裡去地爲風家賣命。
但不得不說,如果沒有傅大哥,風家會很艱難。
後來那幾年,發生了許多事。
晚晚被傅大哥接回美國,小澈被哥哥塞給了晚晚,我慢慢地,成爲了風氏的實際掌權者。
晚晚在那幾年裡淡忘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這樣的遺忘好還是不好。我只知道,她變得很快樂。忘記了過去,她變得開朗,快樂。
而且還有小澈陪着她。
其實晚晚在美國的幾年裡,她的……前夫有來找過她。
我討厭這個男人。除了因爲他對晚晚的傷害,還有……親親疏疏,人之常情。我姓風,自然是向着自己的哥哥的。
小澈四歲時,爺爺同意了讓他和晚晚出去旅遊。我並不贊同讓晚晚去華夏,但爺爺堅持。
爺爺甚至點名了讓晚晚去邊北。
我否決過這個提議,但爺爺只是每每悵然地看着我。我心知爺爺是被那個男人打動了……呵,好一齣苦肉計。
我會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那個姓司的男人。哪怕我知道,這樣做很蠢。
我只是爲哥哥感到可惜罷了。
後來哥哥過世,風家的勢力也遷到了寧市。
那是時隔五年之後,我再次見到葉流瑾那個男人。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意氣風發,英俊倜儻。
他依然是全邊北身價最高的單身漢之一,手握寧市的經濟命脈。
他繼續享受着別人敬畏又豔羨的目光,渾然不知。
他的身邊,跟着一個女人。
我並沒有刻意去打聽那個女人的身份,倒是傅大哥有一回有意無意地跟我提了,那名女子是市內一所學校的老師,也是寧市一家能源企業的董事長之女。
以葉流瑾的身家,早已沒必要玩兒什麼強強聯合。當然,那個男人崇尚利益,不是麼?
同在一片藍天下,我沒有刻意去找他,而他更是如此。
彼此不打擾,或許就是最好的狀態。
後來在一場宴會上,他親口說,他又準備結婚了。
呵,結婚麼?
我以爲我會難過,但其實並沒有。更多的,只是好笑,以及淡淡的澀意。
還記得那天晚上我喝了不少。
酒精並不是什麼好東西,可總有那麼些時候,人離不開酒。
那天晚上的記憶其實已經很模糊,喝多了的感覺總歸不會太好。
當時是元戰帶我離開的,也算是他有心了。
說起來元戰這人,差一點就能成爲我妹夫了。
元戰是豪門世家裡最不缺乏的反面教材,風流成性,吃喝嫖賭抽,性情惡劣乖張,令人頭疼。
絕大部分人眼中的元戰,都是上述描繪中那樣的。
但我知道,其實不是。
他確實有些兒變態,這一點就得牽扯到他和葉家小女兒的事了。至於其它的,不過是他做出來的假象罷了。
人活在這世上,沒有幾張面具保護自己,怎麼成呢?
沒想到狗仔們對他們這些人的往來那麼感興趣,第二天還給見報了。
本來傳點緋聞什麼的,娛樂下大衆也沒什麼。可跟元戰扯一起了,事情就會令人頭疼。之後葉流瑾打來的那通電話,更讓人生氣。
儘管我並沒有可以發脾氣的立場,而他,其實壓根沒資格插手管我的事。
總之事情還是壓下去了,若不是那個節骨眼公司有個重要的項目,這種軼事曝了就曝了,能影響到什麼?
此後我和葉流瑾的往來越來越多,因爲公事。
而我也終於從一個對利益嗤之以鼻的人,成爲了一個會爲了一點錢據理力爭的人。
小澈還小,在他成長到足夠強大之前,我必須守好風家。
年年歲歲,年齡漸長。我曾經許多次推諉了相親這事。但眼看自己都要奔三了,我妥協了。
爺爺在哥哥過世之後,身體便越來越差。我不忍心,看他老人家一次次失望。
後來婚禮會出了那樣的狀況,我確實預料不到。
如若沒有準新郎的心懷不軌,我想,我大抵真會老老實實嫁了人,努力當一個好妻子的。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
我的婚禮慘淡收場,而葉流瑾的婚禮,在我的後一天,想必會轟轟烈烈。
其實熱熱鬧鬧也好,平平淡淡也好,對我來說,那都是他的婚禮,和我毫無瓜葛。
我約了元戰喝酒,喝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