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到廳外時,正見着李旭與藍意兩人一前一後,似鬥嘴似爭執地對陣碎碎念當中。
沫瑾何曾見過這等陣仗,頓時被驚得嚇傻了,張着嘴半天都合不上,還是一旁的趙言出手託了託她的下巴,才讓她收回神智。
“如何,可是見傻了,在宮中,他定然不是這般的,嗯……”趙言輕語着,說到末尾處,細細思索着該用哪個詞才能襯出眼前的李旭。
“孩子氣麼?”沫瑾怔怔地說着。
“對,便是孩子氣。”趙言忍不住一拍掌,沫瑾可不說得十分精確麼。
她這一拍掌,院中的兩人循聲望來。
“主子,小姐。”藍意一喜,同時亦鬆了一口氣,提着羅裙快速的向着她們奔來。
趙言安慰的衝着她笑了笑,讓她回了前頭去幫忙,這才扶着沫瑾慢慢地向李旭走去,一邊開口說道:
“呦,這是什麼風把太子殿下給刮來咱們這個小小的安素閣了,莫不是一股子的邪風,殿下不小心纔來的此處吧。”
趙言的戲謔之語,實在讓人忍俊不禁,沫瑾緊抿着脣,極力剋制着自己的笑意,連雙頰都慢慢開始扭曲,一旁的無笙掃了她一眼,突地拉起了她的手,返身往另一邊走去。
“噯。”
連趙言都被他的舉動搞得措手不及,忙要追上去。
“你好生招呼客人,蘇姑娘這個病人自是要交給我這個大夫了。”無笙背對着她,揚手擺了擺,拖着沫瑾急步快行。
“我說你到是慢些,小心她的腿,別摔着她啊。”
看着沫瑾被無笙帶走,趙言聽了他的話也未再追上去,卻仍是禁不住囑咐了他一句,卻也知他有分寸,對沫瑾的病情亦最爲了解,想來定不會傷着她的。
身旁忽有人越過了她,趙言下意識的追上去拖住了他。
“噯,太子殿下要去何處啊?”趙言拼盡了力氣,將人拽住,李旭似未敢用力,只是停步回頭看着她,“殿下是來尋樑相與樑小姐的吧,他們正在後頭,我這便帶你去,來來來,這邊走,這邊走。”
不由分說,趙言拖着他往後院走,李旭回頭,卻已不見沫瑾與那男子的身影。
那男子是何人?以往從不曾見過,聽他方纔之語,似是個大夫,蘇沫瑾病了,府中有大夫也是常理,只是,她病得似乎太久了。
心不在焉的隨着趙言到了後院,看到成片的紫竹之時,李旭眼中突現驚喜。
這一處地方他甚是喜歡,記得他在東宮的某個院落,也曾種過一片竹子,原本長勢喜人,卻也不知是何原由,後來竟莫名的在一夕之間竹葉盡數枯黃,害他還道是東宮招了什麼鬼怪。
後來,便再也不曾動過種竹子的念頭。
“太子哥哥,你怎麼來了?”
竹亭內的樑晴頭一個看到她,怔然起身,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的,像個正在做壞事的孩童,被家中的大人撞破,神情不是太好。
對坐的秦士秋聞言起身,退避一旁的亭角,在趙言看來,他若再往邊上一些,到是完全可以將自個兒的身影給隱起來了。
“想來太子是來尋你們的,人我帶到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趙言同李旭一道還站在外頭,只見她衝着亭中的人搖了搖手,轉身打算離開。
“趙言。”身後,樑仲叫了她一聲,見她停步回身,便起身問道:“瑾兒呢?”
趙言怔了怔,她還真未曾聽樑仲這般親暱的叫過沫瑾的名字,不由微勾了勾脣角,說道:“她嘛,無笙正陪着。”
“哦?”樑仲一手在前,一手負背,大步出了亭子,向她走來,“我去瞧瞧她。”
趙言挑眉。
難不成,他這個做大哥的,是想將自家妹子拋下來應付這兩個男子不成。
不由的,趙言同情的望了樑晴一眼,於心中輕輕嘆息了一聲,暗歎一聲珍重,便隨着樑仲往外走。
不成想,今日也不知這一位位的都是來了什麼興致,適以都不按常理出牌了,隱隱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趙言回頭,竟見到了李旭。
這樑仲今日已有些怪了,如今再加上一個太子殿下,趙言真覺得頭痛起來。
“殿下跟着我們做甚,晴兒姑娘在那兒呢。”趙言停步回頭對着他說道。
樑仲聞言亦同她停下,回身看着李旭,不待他開口便問道:“殿下今日來安素閣,不知所爲何事?”
李旭怔了怔,半晌都未出聲,而偏生趙言與樑仲也不急,甚是悠閒地等着他的話。
“那你,你又來這裡做什麼?”
李旭憋了半天也說不出自己來此的目的,忽想到樑仲也算個外來人,似尋到了難題的突破口,當即反問道。
“我嘛,自是來尋趙言與瑾兒的。殿下你呢?”
趙言聞言,附和的點了點頭,看向李旭,果然見他一張臉都給憋白了。
樑仲與趙言熟識,與沫瑾算是義兄妹,而他卻截然不同。
趙言予他而言全然陌生,至多勉強算得上曾見過一面。
至於蘇沫瑾,那更是不能提的,想到往日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他便覺得一陣頭痛,想來想去,確也唯有是爲了樑家兄妹來了。
“我,我是來尋你們的啊。”李旭清了清嗓子,拋下一句話,冷哼了一聲越過他們的身側往前走去。
“殿下這是要去何處,人可都還在這裡啊?”
趙言扯着嗓子在後頭喊着,聽到李旭略有些惱怒的回道:“我走了。”
她笑了笑,忙追了上去,樑仲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頭,將樑晴和秦士秋拋在了後頭。
趙言確實替他尋了個合適的,觀秦士秋此人,說話知分寸,進退有禮,爲人看着也忠厚,人品確實不錯,倘若晴兒果真中意了這小子,他到是不會反對。
話說李旭急怒衝衝地又回到前院,好巧不巧的又被他看到了蘇沫瑾同那個叫無笙的男子,兩人正圍着前院一棵兩人粗壯的大樹兜着圈子,還似正說着什麼。
他稍一遲疑,便提步向着兩人走去。
這廂沫瑾問無笙可否替她打探一下其母的消息,無笙剛答應下,她正想再從她口中套些有關趙言的事兒,想知曉她昔日說自個兒還有位不甚負責任的爹,和一個妹妹,正想求證此事的真僞,忽看到李旭大步而來,還道是他要離去,便繞到了樹後方停下了,讓出了路來。
哪知,他卻徑直走到她的跟前,停下了。
“你這般傻傻地圍着一棵樹轉悠什麼,吃飽了撐着?”
他說話的口氣不太和善,沫瑾被他吼得一怔,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誠然,她覺得同無笙圍着一顆樹轉悠,確實有些傻,只是,一來,他在後院,她不想與他同處一處,又不想出門,只能在這前院的一小塊地兒走動走動。
二來,她的目的本也不在散步上頭,不過是借個名頭同無笙在此處說話罷了。
只是再一細想,這些,好似同他並無關係吧。
斜眼睨了他一眼,沫瑾也不作答,只是顧自轉身,對着無笙笑道:“我忽又覺得確不如去外頭走走的好。”
無笙瞭然一笑:“走吧。”
兩人相攜往外走去,全然未將李旭放入眼中。
李旭覺着,此時在沫瑾眼中即便是一顆桃核,也定然比他順眼的多,奈何此時他竟還比不過一顆礙人眼的桃核。
“瑾兒。”
正當李旭不知該如何阻止兩人往外走時,忽聽到後頭樑仲叫了一聲,他頓覺救星臨世,心中的感激之情實難以言表。
沫瑾與無笙雙雙停步回身,眼見着樑仲從後院走來,笑道:“大哥這是要先走麼?”
“你們可是要出去?”樑仲一邊大步而行,一邊揚聲問着。
“嗯。”沫瑾點點頭,“無笙說我該多走動走動,若再不聽他的話,我憂心他會氣得親手了結了我。”
一旁的無笙聞言笑笑:“若我遇上的盡是如你這般的病人,我還不若趁早改行罷了,省得人家家眷上門砸了我的招牌。”
“我也沒見着你有什麼招牌啊。”沫瑾笑盈盈地望着他,當着衆人的面拆他的臺。
“人家便是沒招牌,對着你這般的病人,怕是這輩子都豎不起什麼好牌子了。”樑仲忍不住加入他們互相的打趣逗鬧,全然未留意到一旁的李旭陰晴不定的神色。
李旭本以爲來了個樑仲,他念着兄弟一場,總會幫他說些好話,卻不料,他來了之後,竟將之完全忽略了,比之沫瑾和那個男人更爲肆意過份,這數年來的兄弟情誼難道都是作假的不成。
“噯,你們都站在這裡做什麼?難道我這裡還尋不出一處你們覺得舒適的地方?”
趙言不悅的聲音傳來,衆人循聲望去,只見趙言領着樑晴和秦士秋正站於前院的迴廊之下,一臉微溫的望着他們幾人。
“我要同無笙去外頭走走,至於客人嘛,你好生招呼吧。”沫瑾笑了笑,此時可是十分感激有無笙讓她作藉口,好讓她避開李旭。
“瑾姐姐,我同你們一道兒去吧。”樑晴說着,就要衝下臺階,卻被趙言一把拽住了。
“我說丫頭,你去做什麼,難不成你就這麼把人丟在我這裡了?”說着,趙言的頭往後撇了撇,提醒她身後還跟着個秦士秋、
樑晴的臉好不容易纔恢復如常,經她一提醒忽又紅了起來,躊躇半晌輕喃了一句:“我帶他一塊兒去還不成麼?”
“成,成,你想帶他去何處都可以,就是別留在我這裡。”趙言笑得很是意味深長,鬆開了抓着她的手,看着她往下奔去,裙裾歡快的翻飛着。
見身後的人怔怔地未動彈,她回頭挑了挑眉,秦士秋立刻回神,忙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