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買的,還熱着呢,快吃吧。”握着兩個饅頭,沫瑾坐在他身旁遞了過去。
他遲疑了半晌,伸手取了一個。
她嘆了口氣,拉過他另一隻手,將餘下的一個也塞進了他的掌心:“我還有呢,你把這兩個都吃了,不許浪費。”
他呆呆地握着,也不往嘴裡塞,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瞧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快吃啊,愣着做什麼。”
“這饅頭哪兒來的?”他晃了晃手中白白胖胖的饅頭,肚中饞蟲一陣嘀咕,卻還是執着的問她此物的來歷。
“自然是花錢買的,我把嫁衣和珠釵當了,你就安心的吃吧,不是偷來的。”她勾脣笑了笑,撕了一小塊塞進了嘴裡慢慢地嚼着。
李旭默然,將好好的一個饅頭捏得只剩原來的一半大,這才猶猶豫豫地塞進了嘴裡咬了起來。
沫瑾細嚼慢嚥,李旭三兩口就吞掉了一個,看着手裡餘下的,再看看沫瑾腳邊的空油紙包,不由的又遞還了過去。
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一抹白,她撇頭看向他,現出宛如春花般燦爛的笑容:“不用了,我吃得少,一個就夠了。”說着,又將他的手推了回去。
他掂了掂,眼神又轉到了她腳邊的油紙上,沫瑾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挑眉道:“不許剩下,晚上就這麼一個也不夠咱倆吃的。”
李旭似暗自掙扎了許久,才三兩下吞進了口裡,連沾在指間的饅頭皮屑都舔得乾乾淨淨。
見他吃罷,沫瑾便想將之後的生活提上議程,思慮了半晌,還是決定先替自己決定一樣營生。
今時不同往日,昔日的富貴沒了,卻多了自由,她大可做她想做之事,今後這生計之事,她也需共同承擔纔是。
“李旭,你覺着我可以做什麼活計賺錢啊?”
他的手,因聽到這句話緊了緊,節骨突顯。
沫瑾猜想,自己的話定是讓他覺得有些面子上下不了臺去,雖是乞丐,然他也是堂堂一個男子,如今她想出去掙錢,總歸是削了他的面子,讓外頭的人聽着,怕是又要傳些難聽的話了。
可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還管得了什麼面子。
“如今這局勢,看着國泰民安,可終究還有戰亂紛爭,連男子想尋份活計都難,更何況是女子呢。”李旭嘆了口氣,撇頭看她:“你還是呆在家裡吧,我怕你出去,反而容易出事,至於生計,還是我來想法子吧。”
他皺眉思索的模樣,讓沫瑾反生出一股子內疚感來。
想昨日她在繡臺之上的一番話還真說對了,一個乞丐娶了她,反到是多了個累贅。
不成,她可不能做包袱,免得他哪天生起休了她的念頭,若說她果真被一個乞丐休了,那還要不要活下去了。
下午,李旭照例爲了他們晚上的那一餐出去“謀劃”,蘇沫瑾也好奇的問了他,爲何人家給的錢他不收着,任由他人奪走。
他只是笑了笑,搓着雙手道若不由着他們,不止那個饅頭保不住,怕是連他都要被他們痛打一頓。
彼時她才明白,原來不止富貴人家有身份地位之鬥,連做個乞丐都還有爭鬥,果然是做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和難處,她這個外行人是瞧不明白的。
因着無所是事,又想不出自己可做什麼活賺取銀子貼補家用,然又不想幹坐着,沫瑾尋思着將院子裡的枯草收拾收拾。
本想一把火紅燒了,不過天乾物燥,怕引着主屋,又想着將之收起來還可當柴燒上一頓飯,又有些不忍心。
取了柴刀來割,但實在太過笨重,便棄了徒手來拔,一捧捧地堆在院角。
“瑾兒!”
她正忙得熱火朝天之時,忽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兒,甚是親暱。
回頭,矮院門外站着一人,華服錦衣,氣宇軒昂,正是她名義上的表兄趙子昊。
她所熟識的男子裡,也唯有他有此等氣度。
“王爺。”她緩緩起身,有些手足無措的拍了拍衣裳,抖落塵土草屑,又順手整了整發絲,讓自己看起來不至於那麼狼狽。
趙子昊聽了她的喚聲,眼神一暗,徑直推開院門踏了進來。
“你真的嫁給了一個乞丐?”
他挑眉而問,語氣之中帶着不敢置信的質疑。
她輕笑了一聲,側身退了一步:“陋室寒酸,但還是請王爺裡頭坐坐吧。”
他不語,只是揚了揚手,大步的向着主屋走去。
沫瑾向着院外望了一眼,隨趙子昊而來的侍衛牽着馬,直挺挺地站在外頭,雙眼不知看着何處,一動不動的杵着。
“瑾兒。”
身後的男子已有些不耐,見她怔怔地站着,又叫了她一聲。
她忙返身,快步走到屋前,只是稍做猶豫,但將之帶進了中間的屋子。
至少,那裡頭還有一張桌子和瘸腿的凳子。
昨夜,李旭不止制了木碗和筷子,又用竹節做了簡單的茶杯和茶壺,只是打從早上起身後,她就不曾煮過水。
於是,她象徵懷的晃了晃茶壺:“王爺稍候,我去煮水。”
“瑾兒,”他伸手拉住了她,“不必了,你還是坐下咱們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