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趙言的眼神太過凌厲.以至於衆人都被震住了.一時間單元無人出聲插話.只是怔怔地望着她.
“雖說.當初是我讓無笙尋到了你.然.你與樑晴相比.我更偏坦于晴丫頭.既然今日你提及要向樑相提親.那我免不得要提醒你一番.倘若你日後後悔因着娶了樑晴而被人看輕了.亦或是被人冷嘲熱諷你是爲了她相府小姐的身份才娶得她.那我勸你還是趁早回頭.提親一事就此作罷.”
話說到此.沫瑾瞧見一旁的樑晴臉上顯出幾分急色.
到是沫瑾.不由會心一笑.鬆了口氣.
誠然.趙言每回見了晴兒都會忍不住逗弄一番.但對樑晴畢竟是真心的.耳聽到他這番話.自是心中暖意萬分.
“姑娘說的.我都想過.自是也考慮清楚了.纔會做此決定.也請相爺放心.日後無論發生何事.只要我秦士秋還活着一日.必定對晴兒不理不棄.此生獨寵她一人.”
沫瑾怔怔地望着秦士秋.繼而看向那滿臉羞怯欣喜的樑晴.心中某一處莫名的被擊中了.
獨寵一生.這個看似平庸的男子.卻用着他平實的語氣.說出了一個女子夢寐一生的驚人之語.
男子三妻四妾那是再尋常不過之事.唯有窮苦人家才娶一妻.或是娶不上妻.他秦士秋跟隨莫王.何愁未有出人投地之日.介時風光無限.又何愁娶不到妻.他竟能在此時當着衆人的面說獨寵一人.
沫瑾深吸了口氣.說不清心頭是何滋味.悵然間.不由握緊了身前的杯子.吸取着暖意.
彼時.雅間內默靜無聲.店小二適時的出現.送上了酒菜.
菜擺了一桌子.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然她卻失了興致.
“來.臨仙樓的菜可是出了名的.咱們好好償償.看看是否浪得虛名.”趙言提筷.一邊替沫瑾夾菜.一邊說道.
店小二拎了掌盤.一邊拭着冷汗.一邊往外走.
感情這幾位是來砸場子的吧.他可得趕緊去通知掌櫃的一聲.趁早做好準備.
沫瑾埋着頭.舉筷夾了趙言送到她碗裡的菜.小口地吃着.一邊聽着身旁的人說話：“既然人家都已表了心意.相爺大人.這妹子你是嫁呢還是不嫁就給句話.他家中已無親眷.你若同意了.我也必不會讓晴丫頭受委屈.我就當這小子的長姐也無妨.反正定將這樁婚事辦得風風光光.絕不讓你掉臉面.”
趙言說着.擡眼看向對座的樑仲.一手端起了酒盞.微微衝着他一揚.仰頭飲盡.
樑仲側頭.看向一旁的樑晴.
雖說長兄如父.婚事本應聽他的.只是.他向來對這位妹妹予取予求慣了.有事兒也都是她自個兒作主.他從旁替她參謀罷了.甚少干預.
對於秦士秋.他雖說未必是最合適相府小姐夫婿的人選.然卻是眼下最合適樑晴夫婿的對象.他希望的是晴兒開心幸福.其他的.他不想她操心太多.
故而.嫁與不嫁.還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樑仲兩兄妹互視了許久.才見樑晴抿着嘴角點了點頭.而後便垂下了頭去不吭聲.
“那這樁事.便要勞煩你費心了.”樑仲衝着趙言說道.
一桌人都鬆了口氣.沫瑾埋首微微側頭.從眼角的餘光掃了一旁的李旭一眼.他仍是那般神色.不見怒.亦不見喜.
真是奇了.今次他怎不出聲反對了.
沫瑾抿了抿脣瓣.嘆息了一聲.顧自埋頭吃飯.一邊聽着樑仲與趙言商談婚事.
趙言到真像個秦士秋的親人似的.一樁一件的往下說着.乍聽上去.還真是有條有理的很.
一頓飯吃下來.沫瑾覺得聽多了.有些撐得慌.
而趙言同樑仲大致都敲定.決定先替兩人訂好婚約.而後待莫王歸來.由其親自主婚.而今也只差挑選個良辰吉日了.
待衆人停筷之時.滿滿一桌子的菜.自是隻將將吃掉一半.趙言瞧着.又覺得有些心疼.想想皆是方纔自個兒一時衝動惹下的結果.便忍不住想叫來小二讓其替自己留着.晚上再來吃.
然看看一旁將要付銀子的正主子都未見心疼的神情.她也只得強行扭開了頭.裝着視而不見了.
李旭喚來小二結帳.小二一見還剩下一半的菜色.當下有些犯難.詳說要去樓下看看帳簿.一溜煙便跑出了包間.
待再上來時.卻已換了個人.
“幾位這是覺得今日之菜色不合口味.”
進來的.是趙言認識的那位掌櫃.轉頭見是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噯呀.掌櫃的.真是巧啊.您可有些日子未去我安素閣喝酒了.改日賞個臉啊.”
年輕的掌櫃面子有些掛不住.臉抽了抽.沉色點了點頭.聽着她繼續說道：“臨仙樓的菜那是出了名的.今日一償啊.果然名不虛傳.好吃.正合我胃口.就是貴了些.”
掌櫃的只覺額際隱隱作痛.忍不住挑了挑眉：“我見各位剩了這麼多菜.還道是不合諸位的口味.”
“不是不是.不過是一不小心點多了.”趙方憨憨一笑.看着掌櫃滿臉無奈之色.越發的開心.
沫瑾在旁忍不住想笑.對這掌櫃深表同情.心想着這人看上去年紀輕輕卻已是通城第一大酒樓的掌櫃.當然也是個有本事的.加之外形俊朗.若是可以.確也是個可以託付衆人的良人.配趙言也不算太差.
再加之兩人這一唱一合的說話.不由讓人想入非非起來.
“掌櫃的.你看看咱們這一桌要付多少銀量.這位公子結帳.”一旁的樑仲似沒了耐性.指着李旭說道.
許是趙言今日的笑容太過絢爛.讓樑仲看得有些頭暈不適.總覺得心口突然有些滯悶.
看來.近段時日他爲了朝事.確實太過操心了.也難怪此時覺得有些不適.
“今日這餐算我請趙老闆的.以謝當日的美酒.”
“好說好說.”趙言臉上雖笑着.心裡卻懊惱不已.
今次.她本是打定了主意狠狠宰上李旭一頓的.那料想這臨仙樓的掌櫃這般不識趣.難得今日有冤大頭在.不曉得賺銀子.偏偏要請她.就不能下回只有她和沫瑾時再請麼.
真是不會看臉色行事.天曉得他是怎麼做上掌櫃的.
“如此.便多謝掌櫃了.”李旭也是個不識趣的.竟是大大方方地接下了話.欠了欠身率先離開了雅間.
樑仲衝着秦士秋使了個眼色.便見他帶着樑晴先行出了屋子.
“那今日多謝掌櫃的.改日來安素閣我請你喝酒.旁的沒有.酒是定然保準讓你喝個夠.”趙言有些咬牙地說着.而後側身出了包間.
沫瑾隨着樑仲出門.下樓.看到先行出來的幾人已站在門口.掌櫃的親自送了幾人門出.寒喧了幾句才返身入內.
樑仲本想送沫瑾她們回去.然因着趙言說吃多了.想走走消消食.婉拒了他的好意.便只能作罷.
與衆人話別之後.沫瑾便挽着趙言的手慢慢地踱步回去.
她已有段時日未出門了.初時是不想聽到外頭的流言蜚語.後來卻是因着自個兒懶得出門.只是沫瑾沒想到.自個兒長久不出門.一出門到是又看到了情情愛愛.糾葛難分的場面.
這人嘛.她很熟.正是若蘭與那位胭脂鋪的老闆林溫.只是這一回.兩人到是未拉拉扯扯的.這地方嘛.也不是胭脂鋪門口.沫瑾就不知他們又在說什麼了.
“沫瑾.那個是誰.”趙言扯了扯沫瑾的衣袖子.指着不遠處的林溫問道.
趙言到是眼尖地看到了若蘭.只是林溫卻從未見過.忍不住問沫瑾.
“哦.那個人啊.脂肪鋪的老闆.林溫.”
趙言撇頭望了她一眼.皺了皺眉：“你認識.”
“嗯.可還記着我說若蘭予我有救命之恩.彼時便是他同若蘭一道兒救得我.他們也算是舊相識呢.”
沫瑾看着前方的兩人.也不知說到了什麼.林溫伸手拉住了若蘭的手.卻被若蘭一把給甩開了.
趙言回頭看向兩人.輕搖了搖頭：“原來這兩個早便暗渡陳倉了.敢宵想我安素閣的人.還真是不要命了.”
說罷.便要走上前去.卻被沫瑾一把拽住了.
“你做什麼啊.”
“你瞧我想做什麼.”趙言看了看她拽着自己的手.說着.“若蘭可是我們的頂樑柱.可不是隨隨便便的男子就能將人給我騙走的.我得去把把關.”
一個想走.一個死生的拖着.沫瑾瞪了她一眼.狠狠說道：“我看你哪是想去替人家把關.你這是想去棒打鴛鴦吧.”
趙言被識破了心思.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咳了聲便收住了步子.長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一個個的心都往外跑.我也管不住.只望那個林溫也是個識趣的.真心待若蘭好纔好.這世間啊.不幸的人太多了.”
沫瑾怔了怔.緩緩鬆了拉着她的手.
實則.她又怎會不知趙言的心思.無非是覺着安素閣裡這些姑娘們.本就都有滿腹的心傷之事.能遇到良人那是最好不過.倘若遇不到的.那她趙言護着她們又何妨.
如今若蘭若真中意那個男子.只要那男子也能真心對待若蘭.那她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畢竟做這棒打鴛鴦的缺德之事.她還怕折了自個兒的陽壽呢.
“我知道.你也是怕她最後落得心傷.不過.我看那林溫對若蘭到是真心的.等改日我帶你去他店裡走上一圈.你再看看他爲人如何.”
趙言挑了挑眉.點了點頭.反剪了雙手拐了步子.鑽進了一側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