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的老宅子裡面,青磚紅瓦,沒有南方那種老宅的煙雨江南里面的婉約,更多的是一種北方農村承襲下來,一脈相承的粗獷大氣。
院落之內,小虎子還是沒有認出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那個自己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經常欺負自己彈自己小雞雞的黃朝哥哥。小虎子穿着一件假阿迪的夾克在外套裡亂跑。這次回南州,黃朝心血來潮的把白靈和淑女一起帶了回來。
結果小虎子一點也不懼怕這幾乎快趕上老虎大小的兩條猞猁,跟在白靈的屁股後面跑的非常歡快。白靈那個二貨更是和這一個小熊孩子逗弄的非常開心,不住的搖着尾巴,上躥下跳。整個院子好不熱鬧。
至於淑女,小虎子一開始嘗試着逗弄她,結果淑女根本不領情,趴在地上,懶洋洋的把後背奉獻給陽光。打着哈欠,像是要睡着的樣子。任由小虎子揪着她的耳朵,淑女也不惱怒,只是轉過頭,爪子蓋着自己毛茸茸的豎起一撮黑色毛髮的耳朵,把腦袋埋進爪子下面,呼呼的裝睡了起來,那樣子難得一見的可愛。
榕樹下的劉笑佛手指尖夾着一根香菸,打了一個哈欠,舉起瓷茶碗。裡面看着的也不像是茶葉,更像是樹上摘下來的樹葉。一片一片的沉在茶杯的最下面。茶湯呈現出淡綠色,這茶水上沒有青煙嫋嫋,顯然是放了許久,已經冷卻了下來。
劉笑佛眯起了眼鏡,那小眼睛似乎是天生爲了笑而生的,眯成了月牙一條縫,弧度好看,長長的眼睫毛擠在一起,透着一股子靈氣兒。黃朝看着那笑容,突然覺得有一股子陰森。想起來吳哥窟下面的天坑,劉笑佛已審觸發了那星宿機關。本以爲廢墟之中,他早就身死道消,屍體被那機關強大的威壓轟殺成了粉渣。
但卻沒想到,劉笑佛居然出現在了南州,還是在黃朝老家的祖宅裡面!
黃朝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這陰謀是由很多人編織而成!陰謀的終極便是自己的爺爺黃寶山,和這個比上次看上去又年輕了十九歲的劉笑佛!
沒有多言語,黃朝幾乎是本能的一拳崩出!
心意六合拳的老把式,儘管心意和太極,拳法屬於偏向綿柔一類。但當那一股子暗勁從黃朝拳頭上迸發出來。那一股逼人的勁力,還是從黃朝的之間迸發了出來!
形如游龍,好似蛟龍出洞一般,綿柔之中,透着一股子逼人催命的威壓,凌厲無比的直奔劉笑佛面門而去!沒有過多的廢話,黃朝卻做出了最快的反應。不管對方什麼來歷,就算他真是劉笑佛,驗證真僞的辦法還是在拳腳上見真章!
拳拳到肉,掌掌生風。說的便是如此,劉笑佛眼見着黃朝二話不說,見面便是殺來狠招。卻並沒有招架,卻看到他腳尖輕輕一點那地面。整個人瞬間從那地面上騰空跳了起來。
黃朝的拳風和掌風,一拳一掌,拳頭入崩山巨石,摧枯拉朽!手掌入翠葉之上騰空而起,振翅而非的蝴蝶。那劇烈的動盪,讓空氣發出一陣陣的破空爆鳴!
只是那摧枯拉朽爆炸性十足的力量,並未觸及劉笑佛的身體!拳風捲起的氣浪,也只是勉強催動了劉笑佛的衣襬而已。劉笑佛猶如一片落葉一般,輕盈跳起,單足點在了那地面的青石板,整個人瞬間向後飄了過去!
黃朝不由得一驚,這短暫的幾個月未見,這劉笑佛不但又年輕了數歲。身法卻也是更加靈敏了!
這劉笑佛,到底經歷了什麼?會讓他比那話如此之大?
李義山剛進門,便看到了黃朝欺身而去,幾乎是使盡了全身的氣力,霸道一擊!沒有任何的手下留情,不管曾經是否一起共同合作過!黃朝的這一拳一掌,威力十足,爆裂剛猛!李義山不通武功技擊,但卻能夠看出來,黃朝見了劉笑佛,那是二話不說,直接下了死手!相反,曾經一度想要殺了黃朝性命的劉笑佛,並未全力迎擊或者還擊,而是徐徐後退了數步,錯開了黃朝進攻的鋒芒和剛勁!
但躲開又能如何?
黃朝欺身而去,劉笑佛躲開。黃朝再起一腳,這一次,斜掃着從劉笑佛的左手邊而去!這一腳雖然不比刮地風那樣乾脆利落,透着一股刁鑽的狠辣。但卻是霸道十足!猶如霸王扛鼎一般,甩腿那一掃,褲管子抖動起來的破空聲響,猶如婆娑大雨傾盆而下一般!
一股子爆裂開來的氣浪,黃朝提起心中術法,催動天地靈氣!
這一下子,整個院落裡算是徹底炸開了鍋!
猶如是平地颳起了一陣旋風!那屋檐下的老榕樹瞬間被掛掉了無數的落葉,空氣中爆開一團團讓人窒息的靈氣波動,那颳起的旋風夾雜着靈氣,催的一旁李義山睜不開眼睛。
招貓逗狗正在和白靈玩耍的小虎子,突然站起來,眼珠子滴溜溜的的打轉,不明真相,但覺得很厲害的小虎子抱起懷裡的猞猁,二話不說大叫着跑出了院子。
風還在刮動!只是這颳起的強風,盡是雷厲風行的靈氣!
劉笑佛閃轉騰挪,那微胖的體格竟然跳動起來動如脫兔,騰挪之間,步伐絲毫不亂,步步緊湊。只是單純的閃避和防守,卻也是做到了極致。
饒是黃朝的拳掌猶如崩潰的山石一般,流星隕落一般迅速砸向劉笑佛,可他仍然巍然不動。微胖的身體將防守做到了水潑不進。
二人糾纏不已,整個院落都彷彿被黃朝和劉笑佛纏鬥時,無意間散發出來的靈氣催動的風雨飄搖!院落上的瓦片被靈氣催動的刮動了起來!
“哎?怎麼回事,怎麼打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安靜的院子裡突然想起來了一個渾厚的男聲。那聲音之中,透着一股子天生狡獪的油滑嗓音。那聲音聽上去還算渾厚,但骨子裡卻有一股子油腔滑調的語氣。
劉笑佛皺了一下眉頭,眼神裡露出了一絲不耐煩。突然之間,猛的擡起手來。看了一眼黃朝,而後那巴掌自上而下的扣了下來!
砰!
黃朝迎着劉笑佛拍下來的一掌,同樣是一掌拍了過去!
兩掌相擊,登時之間靈氣波動的威壓,從黃朝和劉笑佛相擊的兩掌之間盪開無數。李義山不善拳腳技擊,也不是什麼純粹的丹田修家。雖然奇門遁甲之術所修的是上上乘,甚至比劉笑佛和黃朝加起來還要精深。但面對着黃朝和劉笑佛二人碰撞炸開的靈氣,李義山一個趔趄的後退了數不,饒是如此卻還是差點沒站穩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黃朝只覺得掌心一陣刺痛!劉笑佛這一掌拍過來,雖然黃朝是早有準備,卻也是感覺到了一陣威壓從劉笑佛的身上散發出來!而一股靈氣猶如高速移動飛馳的子彈迸射而出,擊打在黃朝的掌心。
黃朝和劉笑佛同時都能感受得到一股子和他們力量相排斥的威壓迎面相撞,兩掌相擊之後,兩個人便迅速分開!
相距三四米的距離,劉笑佛打出那一掌,黃朝的防禦讓他震的渾身氣機彷彿潰散掉了一般。站在原地,渾身肥肉都彷彿在顫抖一樣!
當然黃朝也好不到哪裡去,和劉笑佛相撞的一擊過後,雖然他第一時間運起靈氣護住心脈。但剛纔那一掌就猶如深海之中狂暴的鯊魚一般,帶着一股摧枯拉朽的勁力。直撲黃朝的心脈而去!
使得黃朝此時此刻和劉笑佛一樣,渾身的氣機難以聚攏。
靈氣這東西,就好比是水,聚攏起來很快,消散的也同樣快。
黃朝和劉笑佛兩個人就好比是兩塊鑽石相撞,最後的結果便是如此。最堅固的兩個人一起碰撞之後,擦出來的火花,常人恐怕難以承受得住。況且黃朝和劉笑佛之間實力差距並不大,幾乎都是煉氣化神的高手,二人的氣機純粹成都達到了一定的水平之後,那就等同於彗星撞地球。
當然,雖然兩個人剛纔的兩掌相撞,但實際上不管是殺氣四溢的黃朝,還是閃轉騰挪的劉笑佛,兩個人雖然看似出招兇狠,招招奔着性命而去。但外行開熱鬧,內行看門道。李義山也許看不明白,只能看黃朝和劉笑佛兩個人想是有血海深仇一樣的互相廝殺搏殺。
但實際上,真正動技擊功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黃朝和劉笑佛的纏鬥之中。總是留着許多的後路,一方面是避免對方殺紅了眼睛,真和自己拼命。另外一方面也是避免,對方一招輕敵,真的重傷在自己的手下。
“咳咳咳,唉呀媽呀,嚇死我了。”
就在黃朝和劉笑佛兩掌相擊,而同時氣機散盡,相持不下的時候。突然一旁那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從地上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拍着屁股上的塵土,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嚇死我了,你們這是咋的了?有話好好說,幹嘛要動手?”那人操着一口濃重的東北方言。
黃朝看向那人的時候卻是瞬間愣了!
有一口流利東北話的男人,身高不足一米六,乾瘦乾瘦的像是一個吸毒成癮,酒色財氣抽乾了身體的孱弱男人。二十多歲左右,身上繫着一件做飯的圍裙,花裡胡哨。
更讓黃朝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人大鼻子高鼻樑,薄嘴脣,長脖子,金髮碧眼,居然是一個十足的外國人!
“咋的啦?大兄弟,是不是覺得我這東北話夠味兒啊?”矮小的老外呵呵一笑,撓了撓蓬鬆的金色亂髮,看向李義山,道:“老李來啦,飯菜一會就得,豬肉燉粉條子,還有辣白菜燒白肉。正兒八經年前的東北辣白菜,前些日子還是老劉專門跑了一趟黑龍江帶回來的,賊拉正宗,晚上哪也別去,坐下來喝一杯。哎?忘了問了,這位小哥咋稱呼的?”
這小矮子老外說話帶着一股子油腔滑調,可語氣方言卻是地地道道的東北腔,這或多或少有些不着調和違和感。但莫名其妙的看着矮子,就有一股子親切感。他不像劉笑佛那麼
愛笑,但卻有一種骨子裡散發出來的親和力。
只是黃朝看着劉笑佛和這矮子在自家的祖宅裡面,吃吃喝喝,逍遙度日,起就更不打一處來。當即怒道:“你們在老子家吃吃喝喝,還他媽問我叫什麼?”
劉笑佛笑了笑,略顯疲憊的坐了下來,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而那矮子卻是愣了一下,笑道:“原來是黃小哥,失敬失敬。”
說話間,抱拳拱手,竟然行了一個標標準準的中國手禮。
“小哥別急,我和老劉也不是鳩佔鵲巢,只是你爺爺允許我二人暫且在這裡落腳而已。等過段時間,事情過了,我們自會離去。”這矮子一邊說着一邊笑着,道。
黃朝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爺爺要鬧哪樣。讓劉笑佛住在這裡,又請來了這麼一個矮子。但這無關緊要了,黃朝看着劉笑佛,道:“你怎麼突然跑到這了?那天在吳哥窟的下面?”
劉笑佛喝了一口茶水,比起之前,外表上又年輕了不少的劉笑佛,似乎骨子裡的性情更加沉穩了許多。
他看了一眼黃朝,簡單的只說了六個字:“我本來就沒事。”
再看黃朝,後者臉上一臉迷茫和不可思議,他就補充道:“那二十八星宿的圖陣,環環相扣,緊密非常。我們兩個人發覺那陣法不可思議的時候,我只能選擇觸發了機關。呵呵,實際上我當時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而且...那次去吳哥窟,我本身就沒打算活着出去。”
黃朝一驚,道:“這是爲啥?你是怎麼離開的吳哥窟?”
劉笑佛笑了笑,臉上透着一股子神秘的看了一眼黃朝之後,又看向李義山,道:“我能活下來,不得不說李義山的那陣法精妙。”
黃朝愣了一下,更加雲山霧繞,不知道劉笑佛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丸。轉而看向李義山,那傢伙正饒有興趣的蹲在地上和淑女說話,也不知道人和猞猁能不能交流起來。但他還是蹲在那裡,一邊順着淑女後背的毛,一邊一臉笑容,全然不顧黃朝和劉笑佛的談話提起了他。
“黃朝,我問你,你覺得生和死是什麼?”
黃朝皺起眉頭,罵了一句:“你他媽爲啥不問我1+1爲什麼等於2?這種問題,你問我我問誰去?”
劉笑佛笑了笑,道:“我一輩子都在追尋一個問題,人爲什麼會生,爲什麼會死。原因你可能已經知道,因爲李義山應該已經告訴你了。我從小越洋留學,是最早的一批留美幼童。我的父母死於黑死病,所以前往當時新興的美利堅,我就是想學會如何真正徹底的醫治這種惡魔一樣的瘟疫。但很可惜,黑死病我沒有研究透徹,但卻讓我真正的掌握了,或者說是被動的掌握了人類的生和死。”
“一百三十年,經歷了一戰、二戰、越南戰爭、我見到了不少的人,也見到了不少的死人。但這人類歷史文明的數千年之中,我覺得,真正掌握了生死奧秘的人,只有李義山。”
黃朝更加聽不懂了,他乾脆問道:“你就說,你爲什麼沒死吧?”
劉笑佛呵呵一笑,道:“其實我早就已經死了。只是...人的生死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道家常言,身死道消,人死之後氣機散盡,再也無法凝聚。這邊是死。但死真的是結束?你看看我,或許我和數月之前有很大的差別。”
黃朝聽完劉笑佛這麼說,突然覺得有一種巨大的神秘感籠罩着自己。
這傢伙到底經理了什麼事情,能說出這麼玄奧神妙的話?
“我第一次死亡是七十歲的時候,死於肺炎。第一次死亡的感覺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樣,什麼也不知道。但數月之後,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淞滬戰場上面。我親眼看到了那場人類歷史上最慘無人道的屠殺。而那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年輕了十歲。我第二次死亡是十年後的越南戰場,爲了偷運一批幹罌粟花,被亂軍打死在了戰場上,同樣和上次一樣,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年輕了十歲。第三次我衆目睽睽之下死在天津衛,你爺爺的手中,我不恨他,因爲是我讓他殺的我,原因是...我活膩了。”
劉笑佛苦笑了一聲,道:“有些人活着是一種艱難的事情,而對於我,死他媽纔是一件難事。”
黃朝聽到這話,只覺得渾身汗毛倒立,他看了一眼劉笑佛,本能的去看他的腳邊有沒有他的影子。黃朝總覺得,劉笑佛不是個人,而是靈異小說裡面所說的厲鬼。可惜,劉笑佛的斜影就倒在他的腳邊。
“你是不是覺得這很玄乎,我也覺得很玄乎,一直到我遇見了李義山,他是真正通曉人類生死的人,國士無雙四個字,真金白銀說的便是他!”劉笑佛說着,指向了一旁兩隻手插在圍裙的兜裡,睜大了圓溜溜的眼鏡,抓着亂糟糟的金髮,一臉親切笑容,個頭不到一米六的洋鬼子。
“至於他,黃朝,你想知道他是誰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