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博給自己點了一根香菸,坐在沙發上,吞雲吐霧。手指尖夾着那根細長的菸捲,吞雲吐霧之間,看着黃朝,淡淡的帶着一種戲虐的笑,說道:“黃先生,想好了嗎?你是選擇跟着葉廣義的這條破船一起下沉?還是選擇登上我們這艘全速全進的航空母艦?”
黃朝看着馬博,這個五十多歲,卻已經能靠着老子在青幫之內樹立起自己的一羣死忠心腹,這種人不能說沒有能力,只是龐大和優越感十足的家族,讓他有了今天的成就和地位。
馬博這話說完目光便投向了黃朝,一雙眼鏡之中藏滿了精芒和冷意,他嘴角勾起一點弧度,露出一個冷笑。手放在膝蓋上面,緩緩地頭轉過一邊,看向一旁的保鏢小武。
“黃先生,我給你選擇的機會,但不代表我的忍耐沒有底線。今天我是來和你談交易的,談不成我肯定不會白跑一趟,你說我說的對嗎?”馬博說完這話之後,便把頭扭過了一邊,看向一旁一言不發,像是一根木頭一樣的小武。
眼神交匯,小武仍然是一言不發,手緩慢的伸進了上衣的懷中。黃朝的腦海裡立刻醒起了一絲驚兆!那一縷細不可查,冰冷暴戾的煞氣,緩慢地從那小武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砰砰砰!
突然就在這時候,黃朝房間的屋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敲了起來!三聲悶響過後,整個房間的氣氛陡然降低到了冰點!
“小爺,在屋裡嗎?”
刷!
毫無警兆,一片刀芒瞬間在黃朝的面前閃過!那刀芒凌厲乾脆,直奔黃朝喉嚨而去。只是噹啷一聲脆響,那冰冷的刀鋒並沒有劃破黃朝的半寸皮膚,而是一把漆黑的手槍橫在了黃朝的面前。
電光火石,只不過是眨眼的一個瞬間而已。不知從哪裡飛來的一把黑色的手槍,擋開了黃朝面前劃過的那一片刀芒。
黃朝一眨眼的功夫,卻聽見又是一聲悶響,一旁的馬博不知爲何橫飛了出去。像是脫線的風箏一般,跌在了地上。
咔!
又是一聲槍膛裝上了子彈的金屬清脆的聲音,下一秒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地上的馬博。
那個渾身煞氣逼人,八成已經邁入了暗勁的阿武,手中一把黑色的手槍,打開了保險,槍口正對着地上的馬博,目光冷冽如刀。
悶宮士!
而這時候,只聽見屋外一聲爆響!
小六子踹門而入,泰成,杜一鳴,趙東山等人魚貫而入,紛紛拔出手槍。對準了地上的馬博,同時也對準了阿武。誰都不知道這算是怎麼一種情況。一直到杜一鳴臉上露出一絲驚訝和笑容,他冷笑一聲,道:“呵呵,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馬博你真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你自己尋來了。”
黃朝摸了摸還有這一絲涼意的脖子,走上前去,看着被阿武一腳踹中了心口,倒在地上的馬博,又看了一眼拿着槍對準他的阿武,冷冷的道:“你們這是哪齣戲?”
馬博看着阿武,不敢相信,十分鐘之前還在吹噓這是一條不會反叛,只會聽主人命令去咬人的狗,這一刻掏出了槍對準了他的主人。馬博沒有叫囂着什麼,只是倒在一旁,冷冷的看着馬博道:“栽在你們的手裡我認了,要殺要刮你們隨意。”
阿武歪着腦袋看了一眼馬博,又轉過頭看向黃朝,然後微微彎腰,放低了槍口,鬆開槍柄,把槍遞給了黃朝,道:“乾爹託我送來的禮物,希望黃老闆您能滿意。”
“乾爹?”黃朝愣了一下。
馬博那張棱角分明,冰冷冰冷,毫無生氣和其他表情的木訥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自豪的神情,說道:“我是乾爹就是葉廣義,他說,感謝您千里迢迢趕來這裡。他相信,如果馬博在您的手中,那麼談判的籌碼就會多一分。”
黃朝恍然大悟,果然這一切都是葉廣義那個老狐狸的安排,他給整件事情留下來了伏筆和暗士。顯然,馬博可能一萬個沒有想到,一旁的被自己喚作忠心獵狗的阿武,竟然是葉廣義那個老狐狸安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
“謝謝你的乾爹,只是這一切你們是怎麼算計到的?”
阿武再次恢復了生硬的表情,冷冷的說道:“我五歲那年流落街頭,乾爹救了我一命,並把我送去上學,畢業後我進入黑水公司學習。”
一聽美國黑水公司,一旁舉着槍的小六愣了一下。
“你是黑水公司的學員?”
阿武愣了一下,隨後笑着說道:“兩年前我已經晉升爲教官了,主要負責的是格鬥技巧和射擊。”
黃朝哦了一聲,怪不得在這小子身上能夠覺察到
絲絲的煞氣,感情這是一個只有的死人護衛和保鏢。至於那個黑水公司,黃朝多少是知道一點的,那裡的僱員來自世界各地,主要負責的是一些要員商人的私人和貼身保護工作。
雖然比起什麼西伯利亞訓練營之類的頂尖相差了一點距離,但黑水的僱員也算得上是百裡挑一的了。
“不過,我覺得你去黑水公司之前,就應該已經開始學過或者接觸過殺人技擊了吧?”
阿武笑了笑,那張幾乎四角平行,棱角分明的四角大臉上面,居然有了一絲尷尬或者說不好意思。
“我出國之前學過三年洪拳,但並不算特別的規矩,後來出了國,在乾爹的幫助下,我拜了一位早就隱居加拿大的青幫老頭子,他是我的師傅,專教我洪拳。”
黃朝笑了笑,道:“已經突破暗勁了吧?”
阿武點了點頭,道:“不過來之前,乾爹告訴我,比起小爺您,我的這點皮毛實在上不了檯面,只能做一些臥底這一類的勾當。”
黃朝笑了笑道:“我看你走路姿勢,下盤極穩,這是基本功紮實的結果。能修出了暗勁也已經不易了,只是外家拳練的是筋骨皮,如果你有興趣,回頭我教你一套練氣辦法。不能保證你的拳腳功夫更上一層樓,但也可以保證讓你身上早些年留下來的暗傷消弭一些。”
“多謝黃小爺!”阿武說着,抱拳拱手,行了一個青幫手禮。
黃朝笑着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一旁的馬博,說道:“馬博,我是不是問你什麼你都不會告訴我?”
那馬博擡起頭,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慌和害怕,處變不驚,儘管現在成爲了對手的俘虜,但馬博是個聰明人,隨便分析一下便能看得出來,黃朝他們不會殺了他。因爲葉廣義還在他們的手裡,自己是唯一的籌碼,殺了自己,葉廣義恐怕也活不長。
看着馬博不願說話,不願開口,黃朝目光在他身上胡亂掃過了一眼之後,走上前去,道:“不過,不殺你不代表我就真是一個吃齋唸佛的。”
說完,黃朝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冷意!馬博看着黃朝的眼睛,整個人渾身瞬間一涼,像是掉進了冰窟一樣,整個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你想幹嘛!?”馬博的嗓子突然有些顫抖,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不幹嗎,我又不知道你老爹的電話號碼,只能想個別的辦法讓他知道你的下落啊。”
黃朝冷笑一聲,突然一把抓住了那馬博的胳膊,手起刀落,瞅準了馬博的手腕砍了下去!
這一刀刀口齊整,順着手腕看下去,切口平的幾乎可以用直尺來比對。黃朝沒手下留情,刀口深可見骨,一整隻手都被黃朝乾淨利落的給砍了下來!鮮血瞬間泉水一樣的噴了出去!
“啊!!!”
馬博倒在地上,殺豬一般的嚎叫。馬博握着自己的斷手,倒在地上。被砍掉的手掌,像是變色龍一樣,因爲失去了供血而迅速開始變白,蒼白的毫無血色。
“帶下去把。”黃朝揮了揮手,小六子獰笑了一聲,拎兔子一樣的把地上的馬博拽起來帶走了。隨後黃朝看了一眼地上的斷手,冷冷的道:“阿武,還要麻煩你一趟,找個人把這雙手給馬博他父親送過去。”
阿武像是機械收到了命令一樣,大腦袋僵硬的點了點頭,面不改色的將地上的斷手撿起來,道:“這件事我找人去辦,小爺放心就好。”
安置好了斷手的馬博,確定他不會因爲流血過多而死掉,黃朝便開始從阿武那裡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其中值得黃朝注意的是馬博的父親,當代那位執掌着大半個青幫勢力的馬賢森。
馬賢森,七十二歲。是目前青幫之內位高權重,甚至可以說是一手遮天的大佬之一。因爲掌控着大半個青幫的資源,所以他可以說是青幫之內唯一具有絕對號召力的大佬。
十六歲殺人,二十歲成爲青幫之內當時最年輕的雙花紅棍,也只不過用了四年。馬賢森是一路踩着敵人的頭顱和屍體爬上來的,這種人心中的權柄薰心,是標標準準的獨裁主義者。
“馬賢森周圍可有什麼保護他的高手?”黃朝點了一根菸,問道。
香菸似乎對於阿武來說不夠什麼太大的誘惑,儘管黃朝吐出來的二手菸在他身邊繞啊繞的,但對他似乎沒有多大的吸引力。坐在一邊,說道:“馬賢森平常出入的有四個保鏢,均是來自黑水公司的僱員,都是前南斯拉夫的退役特種兵,是保護那些前南重要領導人的。這些人是馬賢森最得力的死人護衛。”
阿武說到這些,低下頭,又道:“不過我不能確定
,這些人的實力如何。只是知道其中有那麼一兩個槍法出身,至於格鬥技巧...我就不太清楚了,因爲這些年我一直跟着馬博,沒有機會接觸馬賢森的那種層面。”
黃朝點了點頭,笑着道:“理解,請繼續。”
阿武思考了一下,又說道:“馬賢森有兩個助手,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歲是馬賢森的私人助理,也是他的律師團的主要成員。”
阿武咳嗽了兩聲,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馬賢森這些年幹了不少齷齪灰色收入,這些收入沒有公佈,其中一部分由馬博打理,另外一部分交給了他的幾個親信。而主要負責人就是這個私人助理,姓王,叫王長青,家住在臺北。”
說完這些,阿武看着黃朝,語氣明顯恭敬了許多,建議道:“乾爹常說,殺人誅心,馬賢森在幫內財大權大,不少人聽他是因爲這些年青幫逐漸上了正軌,而馬賢森的管理模式也沒有出現太大的紕漏,更重要的是他沒有任何把柄在別人的手上。如果小爺您想扳倒馬賢森,那麼這個王長青就是一個突破口,搞定了他,馬賢森纔是真正的身敗名裂。”
黃朝點了點頭,同時好奇地問道:“怎麼?你們青幫內部對於這些事情很看重嗎?”
阿武點了點頭,道:“小爺我聽乾爹說您似乎對青幫有些誤解,其實啊這話輪不到我來說,您不要覺得青幫是黑社會。黑色生意只是一部分,青幫大多數的投資全部是一些紅酒,遊艇,合法賭場和能源這些生意,全部都是合法化的。”
黃朝撇了撇嘴,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說道:“這些你比沒要跟我解釋,對了最後還有一個問題。”
阿武直了直身子骨,道:“小爺您儘管問。”
“我一直聽說青幫之內有一個歷代族譜,你知道在哪裡嗎?”
聽到黃朝問這個,阿武整個人立刻像是被過電一樣,本來氣質飽滿,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幹勁兒的阿武突然支支吾吾,吞吞吐吐,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小爺,這屬於青幫最核心的機密,阿武...”
一旁的杜一鳴氣的嘴都快歪了,他以前和阿武並不相識,但還是說道:“阿武,別把小爺當外人,論資歷你叫他一聲大師公都綽綽有餘。”
黃朝擺了擺手,示意沒那個必要,道:“你直接說你知道的就可以,如果有不方便的大可以隱瞞,我不介意。我只是對這個好奇,沒別的意思,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
阿武明顯是在做這思想鬥爭,緊張的手開始有些微微的顫抖,捏起茶几上煙盒,給自己點了一根,看了一眼黃朝,同時又猛抽了一口香菸,道:“從哪裡說起呢?小爺您這個問題算是問對人了,也問的我啞口無言。因爲...我見過那本族譜。”
黃朝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眼前的這個木訥的大老粗居然見過那個什麼什麼族譜?他便立刻說道:“能不能說說那族譜上面有什麼特殊之處?”
阿武搖了搖頭,道:“那個族譜沒什麼特殊之處,只是記載了青幫歷代的一些瑣事,如果說是族譜,倒不如說是青幫自建立之初到現在的一個簡單的日誌,非常的粗略,甚至有些針頭線腦的小事情也記錄下來,看上去沒頭沒尾,完全不知道是在說什麼。”
聽到阿武這麼說,黃朝非但沒有對那族譜放棄好奇心,反而好奇心更濃重了。一個被青幫內部視作核心機密的族譜,只有歷代青幫大佬們纔有資格翻閱的族譜,怎麼可能就只是一個青幫內部歷史資料?
唯一的可能是所有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現象,這本族譜的核心秘密還沒有人發掘出來!
“阿武,那現在這本族譜現在何處?”
阿武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全盤托出,說道:“乾爹這次回來之後偷偷見過我一面,告訴了我兩件事。兩件事都關係到青幫的未來,第一個是把馬賢森等人從青幫中樞核心拉下來,第二件事便是爲了這個族譜。”
說到這裡,阿武眼睛裡面突然出現了一絲狡獪的目光,這在這個木木訥訥,孔武有力的雙花紅棍的臉上可不經常出現。他看了一眼黃朝,又看了一眼杜一鳴,小聲說道:“乾爹被馬博他們囚禁了最起碼有兩三個月了,這些日子馬博他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乾爹,沒殺了他,最重要的是,那本族譜就在乾爹的手裡!”
杜一鳴驚了一下,道:“這東西不應該是在青幫坐館的手中嗎?怎麼...怎麼跑到大爺的手裡了!”
阿武低下頭,繼續小聲地說道:“乾爹說,他已經找到了解開族譜秘密的辦法!現在就差一把鑰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