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斯宸沒看管家,擡起頭,一雙清明的眸子裡毫無感情,說出來的話卻不容讓人拒絕:“我葉斯宸一向以原沢服人,我說過不會放的人永遠不會放。”
真的不會放嗎?
話落,司念沉伸手彈了彈身上的風雪,嘴邊的笑容斂去了一些,嗓音沙啞:“那爲何要將林綿留在葉宅呢?這不是軟禁嗎?葉當家不該讓她去牢裡嗎?”
是,按照他的脾性,林綿早就該去做大牢。
可是……他不行,那是林綿,他捨不得。
聽罷,葉斯宸垂下眸子,眸光宛如空中的風雪一般顫抖,最後擡起頭咬了咬牙,“我自然是清楚的。”
忽然,人羣中傳來了一陣躁動,司念沉下意識的回頭看去,只見人羣中間站着一聲雪貂大衣的女人,她就這樣站在穿着一身粗重麻衣的人身邊,頭髮微微被揚起,隨着風雪一起像是要飄散在風中,眉目間像是沾染了什麼異樣的情緒,就這樣站在人羣中,直勾勾的看着他。
還有葉斯宸。
“林綿。”司念沉下意識的對她招了招手,噙着笑意,“快過來。”
該過去了,司念沉來接她走。
“這就是林綿?”司老順着他的方向看過去,全身激動的略有些顫抖。
“是的,爺爺,那位就是林綿。”司念沉趕緊低頭頷首說道。
“啊綿。”葉斯宸轉過頭去,看到了站在了人羣中的林綿,眸色陡然就沾染上了一層悲傷,拳頭陡然就鬆開了。
他看得出來,她想走。
她若是想走,什麼原則,都不作數的。
話落,所有下人都好奇的張望着林綿的方向,似乎知道了什麼,都給她讓出來了一條道路。
林綿感到四周的溫度盡失,就這樣站在空蕩蕩的路上,毛毛茸茸的大衣領子襯托的她的臉更加嬌俏可人。
“葉當家。”她垂下眸子,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什麼一般,握緊了拳頭走向了葉斯宸的方向。
他向她走過來了?
難道是不想走了?葉斯宸站在那邊,見女孩越走越近的削瘦身影,俊逸的臉上猛地略過了一絲歡喜,期待的看着那個方向。
“葉當家。”林綿在離他有些距離的地方站定了,擡眸直直的對上了葉斯宸的眸子,湛藍色的,透着一絲涼意,卻又十分火熱。
她明白,她必須要走。
可是葉斯宸對於她的情意,是身爲朋友怎麼都換不完的。
下一瞬,葉斯宸的眸光陡然就亮了下去,抿了抿脣,狹長的眼角像是覆上了一層灰塵。
她不想留在這裡,那雙眼睛的愧疚是真的。
林綿把手藏在披風下,風雪把她的頭髮不斷的吹得往上揚去,一字一句卻十分清晰:“我非常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但是我覺得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若我做完了,我一定不會離開邊境,一定。到時候無論你無論對我有什麼懲罰,我都欣然答應。”
話落,她擡起頭,眸光閃爍着堅定的眸光。
若他有原則,那她就是一個入侵者,那確實該有罰。
可是她現在只求他能網開一面,能讓她去司家呆一段時間,若是能研究出來解藥。
一切都好。
到時候無論是讓她坐牢,還是軟禁也好,她都認了。
話落,葉斯宸忽然就笑了起來,雙眸確是那麼的無神,全身像是一灘水一般好無力氣。
他怎麼可能捨得呢,怎麼可能捨得懲罰他的啊綿呢?
他現在死死掙扎,不過就是想讓她在自己身邊多呆一會。
林綿看着他,心陡然一緊,連呼吸聲都小了起來。
葉斯宸擡起眸子,停止了笑容,俊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這樣站在林綿的對面,淡淡道:‘ 你若是想走,那便走就是。’
她若是想走,難道他還能囚禁她嗎?
話落,林綿的心微微一喜,再擡頭看向葉斯宸,彎腰深深的鞠躬,恭敬道:“謝謝葉當家,網開一面。”
網開一面?
不過是迫不得已。
葉斯宸抿着薄薄的嘴脣,看向前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天該亮了。
葉斯宸這麼容易就鬆口了嗎?
司念沉站在那裡,將這一幕收在了眼底,微微有些愣。
他不是很有原則嗎?剛剛不是還死不鬆口嗎?
怎麼,現在林綿一來就同意讓她走了?
“那我就走了。”林綿揚起身子來,嘴角勉強的勾起了恰到好處的笑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葉斯宸,那我就走了。”
葉斯宸……
葉斯宸。
葉斯宸。
他對她說過,他喜歡她喚他名字。
一瞬間,葉斯宸幾乎站不穩,全身都在顫抖,連紅潤的嘴脣都失去了血色。
他若是放了她走,就是等於放棄她了是吧。
那以後,還能聽到她叫他名字嗎?
話落,林綿轉身就要走。
忽然,她感到手臂被一陣大力拉着,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像是壓抑了無數的悲傷。
“啊綿,可以抱抱我嗎?只要抱一下就好了。”
就是朋友那樣,就好了。
抱抱他?
林綿轉過身來, 就見葉斯宸穿着一身和她身上一樣的白色大衣,伸手拉過她的手臂,眸光盛滿了祈求。
“葉當家……”一旁的管家下意識的捏緊了握在傘上的手,看着葉斯宸睜大了眼睛。
什麼時候,葉當家那麼卑微了?
他可是邊境的一把手,幾乎連司家都要看他的臉色來辦事。
沒想到居然對一個入侵犯,低聲下氣的。
難道……
他的眸光陡然一縮,就見面前的女孩慢慢的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葉斯宸。
林綿伸手拍在了葉斯宸的肩膀上,輕輕的觸碰着。
葉斯宸微微閉上了眼睛,感受着此時他們最近的距離,女孩身上有着自帶的體香,摻雜着淡淡的草藥味,很讓人着迷。
過了幾秒,林綿鬆開了手,擡起頭來呼出了一口氣,笑了笑:“好了,我現在要走了。”
“好。”葉斯宸站在那裡,雙目有些失真,感到手臂一空有些恍惚。
其實他們靠的不近,連胸口都沒有觸碰到,只是肩膀和肩膀的觸摸。
可是,他好像心裡就知足了。
“嗯。”說着,林綿就轉身向着司念沉的方向走去。
他們離得並不遠,也就幾百米,可是林綿卻覺得沒走一步,雙腳都像是在灌着鉛水一般沉重。
司念沉看着這一幕,忽然就明白了些什麼,眸光沉了沉,卻還是揚起了笑容,緩緩的走向了林綿。
“林綿,你好慢。”他走過去,小聲的抱怨着,耳邊的耳釘在閃閃發光。
林綿走在他的身邊,微微挑了挑眉毛,也笑了起來:“沒有你慢,讓我等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