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里昂。
華瑩乘着車趕到的時候,高哲川還在吃着早餐,比較起自己的一臉疲憊,對方在餐桌上的悠閒倒是和自己成了強烈的對比。高哲川像是知道了華瑩會來一樣,人進來的時候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照舊吃着自己的早餐。
里昂的奶酪是有名的,配合着做出來的東西也是相當的美味,早餐裡全是里昂的特色美食,高哲川尤其喜歡裡面的乾紅腸。當華瑩坐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正插了一塊往自己的嘴裡送,目不斜視,像是很享受這頓美味一樣。
華瑩也不說話,就看着他吃着,片刻之後,當手下端上了一份和對面一樣的早餐時,她才稍稍的端正,開始有了動作。
兩個人各自按照着自己的速度吃着東西,誰也不說話,一旁的隨從都安靜的站在一側作隱形人狀。
高哲川吃完後擦了下嘴,就起身走向了臥室。華瑩拿叉子的手頓了頓,緊了又鬆,最後還是敗下陣來先開了口。論耐心,她自知永遠也比不過高哲川。
“川!”
她回過頭去。
這一聲把高哲川叫住了,關門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擡頭,他沒讓華瑩再繼續說下去,堆着一張笑臉看向華瑩,嘴角揚起,笑的燦爛。
高哲川說。
“乖,我進去換個衣服就出來,晚點有個會,等事情結束了就陪你哦。”
說完也不等華瑩回覆就直接將門給關上了。
華瑩緊緊地握着自己手裡的叉子,僵在了那裡。她咬着嘴脣,眉頭皺的緊緊地,想要質問,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她不明白,自己對他那麼的好,甚至是什麼都給了他,爲什麼他永遠都無法對自己敞開他的內心。
永遠都是這樣子!對着自己笑的那麼燦爛,笑的像是從教科書裡複製出來的一樣,讓人不論從哪個角度,都找不出一丁點的缺點。可這樣的笑讓華瑩感到的不是快樂和溫情,而是冰冷,徹頭徹尾的冰冷,像是帶着一種無形的隔層,他用這個隔層,將自己和他之間劃分的清清楚楚,也從不允許自己越界半步進入到他的世界裡。
每當這個時候,華瑩總是會忍不住想起一些畫面,一些讓她無條件的愛上這個人的畫面。
想起曾經的自己,趾高氣昂的可以用傲慢來形容,而這一切,只因爲她是華瑩,她是華氏未來的繼承者,她有這樣的資本。
每個人都對自己言聽計從,每個人都是百般的討好着她,也許連她自己都從未想過吧,有一天她會這樣忍氣吞聲的在一個人面前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
華瑩對高哲川的愛其實很簡單,而愛上他的理由也一點都不復雜。她一直都覺得,高哲川的笑臉是有魔力的。因爲當他笑起來的時候,你會覺得那就是一個小太陽,明媚而耀眼,閃閃發光的同時讓人覺得溫暖。而這種溫暖,卻是華瑩從小就苛求的東西。
富裕的家庭和高於常人的地位,當你在享受這一切的時候,這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上帝給了你一樣讓人羨慕的東西,爲了維持你的天平不失去平衡,他也會公平的從你的身上拿走一樣東西。而在華瑩的身上,上帝也對等的拿走了一樣東西,那就是她的家庭。
華瑩的世界裡,父母永遠都是忙碌的,家裡永遠都是冷清清的只有她一個人。當她看到那樣的笑容的時候,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將它佔爲己有,因爲她渴望這樣的溫暖已經太久了。她像一個任性的孩子一樣,不顧一切的將它搶了過來,不讓外人再觸碰,甚至是小心翼翼的保護着。她覺得,這樣,自己的生活就算完美了,再也沒有了缺陷和遺憾。可上帝不是這麼想的,當你渴求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又會對等的從另一個天平裡繼續拿走一樣東西,而他這次拿走的——是華瑩的愛情。
華瑩不知道,她不知道爲什麼那束陽光到了自己的手上就變了,變得不再那麼的溫暖了。可即便這樣,她還是愛護有加,因爲她怕,怕一轉眼,自己連這束陽光都抓不住了。
無數次,當她看到這樣的高哲川的時候,她都想說,川,哪怕你只給我一點點的溫度,我都不會像現在這樣。
華瑩終究是說不出口的,還是因爲怕。
當天窗被捅破了,當最後的一塊遮羞布也被扯下,她還能得到什麼呢?
人總是有這樣的一種想法——有總比沒有來的好。可人們卻從來沒有想過你擁有的東西是否值得你給它定義的價值,哪怕那個東西其實一文不值,其實是自己給了一個天一樣高的價格,人們也不會去放手,因爲潛意識裡,他會告訴他自己,這是屬於我的。
華瑩沒有想過,她也不會去想。她認定了高哲川,也不會去思考是否還有另一束屬於自己的陽光在等着自己。
在華瑩陷入沉思的時候,高哲川已經換好了衣服從裡面走了出來。一身的變裝,休閒簡約,別有一番風味。
“我跟你一起去吧!”
華瑩說,語氣裡夾雜着絲絲的急切。高哲川整理衣領的手停了停,還是那個笑容,嘴裡吐露的還是那種不溫不火的話。
“你留在酒店吧,對方約得高爾夫球場,你坐了那麼久的飛機,還是好好地休息下吧。”
高哲川摸了摸華瑩的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個吻。只是在給了這塊“糖”之後他又迅速的轉身離開了,帶着他的手下一起。
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沒有人說話,也不會有人說話。華瑩走動了幾步想去追,卻又停下了,高跟鞋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又停止。她聽到了,和自己小時候一樣,到最後,又只剩下她一個人,也只剩下她一個人的聲響。
華瑩想,我可不可以將這些話理解是你對我的關係和愛護,可我又怕這不是真的,怕像是當初母親在自己面前許諾生日會回家一樣,到最後都是泡沫,只會留下自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