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近早上十點了,早高峰剛過去不久。宋博涵冷着臉穿梭在稀疏的車流裡,嘴脣抿着,怎麼看都不是有好心情的人。
車子開得很快,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樣的亟不可待。不斷的超車,將別人甩到後頭。一個能夠開飛機的人,開車自然不會差。他幾乎做到將車速剛好控制在限速牌上標着的數值上,趁着綠燈倒數的幾秒巧妙的過了好幾個路口。不過宋博涵自知自己不是神,不會預知下個路口亮起的是什麼。在成功的過了幾個路口之後,終於,一個四車道的十字路口,紅燈將他逼停。
紅燈的時間還有80多秒,心情煩躁的時候,總覺得這一點的時間也顯得分外的漫長。他開始的時候還能淡定的拿着手指一下一下急切的敲着方向盤,可只過了短短的十五秒,他就丟了所有的耐心。望着前方堵着的車流,煩躁的讓他忍不住扯了扯頸上的領帶。單手重重的砸在方向盤上,嘭的一聲響。也得虧他砸的地方不是喇叭上,不然那下子,車喇叭能唱的格外的響亮。在市區鳴笛,尤其是在省府城市,這一聲就夠招來站在一旁執勤的交警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宋博涵默了一下打開了車窗。之後,從自己的衣兜裡掏出了香菸。倒了半天才出來一根,等到他仔細看的時候,才察覺這包煙讓自己給吸完了,翻看了另一包,也已經見了底。他這纔想起,往日裡備着的兩包香菸讓自己在這一個早上給點完了。一個早上吸一個月的煙,他扯着嘴角笑的無奈,但還是摸出打火機將這最後一根給點燃塞到了嘴裡。
一路快速的行駛,從老宅到到這裡也過了一個多小時。看了導航上的路程,市醫院也不遠了。煙霧微微的薰紅了宋博涵的眼,他眯起來吐了一口菸圈,盯着導航上的紅點不挪眼。
“總歸要有個交代的。”
他這個告訴自己。
當他將車穩穩地停在市醫院的負二樓地下室的時候,宋博涵理了理自己的制服,開了車門,直奔心內科。
來不及換的飛行制服一路上幫他吸引了不少的視線,可宋博涵全然不在意,現在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林夏,然後再狠狠的揍他一頓。至於其他的事情,那就是在此之後的事情了。因爲這頓火不發,他真沒法平靜下來跟自己這個所謂的妹夫好好說話。
到了心內的時候,宋博涵問了一下就近的護士。
“哦,你說林醫生啊,他從前天開始申請了休假了的。你看那個辦公室了沒有,他的那張桌子是空着的,就連他平時帶的實習醫生,現在都交給趙主任帶了的。”
宋博涵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臨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另外一個有點年輕的護士湊了上來,一副有話跟他說的樣子。
“請問有什麼問題嗎?”
對於這個擋了自己路的人,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訴宋博涵要禮貌,不能將自己被打擾的不悅表現出來。所以他先開口,問題了這個問題。
“那個,你是林醫生的朋友嗎?”
“恩。”
“那你,你能不能去勸勸他,讓他別辭職啊。他的醫術很好,而且在市院的口碑很好,爲人也很和善,他要是走了的話,會是我們心內的損失。”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宋博涵多少是驚訝的,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個環節的存在,因爲即便林夏與宋暖陽分開了,他也實在是找不到林夏連工作也不要了的理由。
“你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還有,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面對宋博涵的疑問,對方顯得有點支支吾吾的。
“我,我是在給我們主任送資料的時候,無意間在門後聽到的,主任雖然讓他再考慮說是讓他先休假,但是當時林醫生拒絕的很果斷。”
“一直聽說林醫生是因爲想多陪陪夫人的原因很少接手術,所以一直以來,除非是院裡面沒人敢輕易動刀的情況下,林醫生纔會上。他來我們市院一年的時間裡,上手術檯的次數,兩隻手都是數的過來的。”
“你告訴我這些,就是因爲他醫術精湛?”
宋博涵是不信的。
愛惜人才,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這樣的人存在着,但這種人怎麼都不會是自己對面的這個小姑娘,她太年輕了。
小姑娘的臉有點泛紅了,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直直的看着宋博涵,眼眸閃閃,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
“因爲林醫生救過我親人的命,就在他爲數不多的幾次手術裡。”
宋博涵有點愕然,沒想到裡頭還有這層淵源。
“那個時候院裡沒人敢接我爺爺的手術,他年紀太大了,動手術的話很多指標夠不上。而且我爺爺他身體素質不是很好,當時心內的醫生都說,他有70%的可能會死在手術檯上。是林醫生給了我們家那30%的可能,救了我爺爺,是他把我爺爺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
或許是想到當初情景的艱難,宋博涵看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的眼睛泛了紅,淚水也盈滿眼眶。
“手術後我們拿了好多東西去謝他,可他一點都沒收,知道我們家條件不好,很多進口的藥,他都是親自聯繫的藥商,按最低的給我們算。雖然他沒告訴我們,但是我好歹是個護士,看着收費單上的金額還是知道的。”
“做人是要有良心的。直到現在,我們一家人都很感謝他。”
“他自那天之後就沒有來上班,所以我纔會找你,我希望你能將這個意見轉達給他,因爲像他這樣的好醫生是值得任何人去珍惜的。”
宋博涵一時無言。
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實誠的女孩子交流,只是點點頭,告訴她,自己會將她的這份心意帶到。
臨坐上車的時候,宋博涵還在想着那個女孩說的事情。意外,卻又很有感觸。
從自己的母親嘴裡,他是知道林夏做的那些事情的。母親無一不細的告訴了自己所有的經過,夾雜着她自己的一些想法全都傳達給了自己。宋博涵起初很難受,沒有人接受的了,自己從小玩大的人,他突然就這麼從神壇落到了地獄。那個林夏很可憐,但是卻壞的徹底,甚至還扯上自己從小就護着的妹妹一起跟着受罪。可今天的這個林夏,不論他是不是虛僞的披着一層外殼,他在哪個時候出手幫人,那他都是一個值得被尊重和愛戴的人。
“林夏啊林夏,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處在兩個極端,卻能在這個兩者之間平衡住。”
宋博涵不能理解。起碼現在心裡亂糟糟的他是沒法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