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天上,轉眼已迎來第三千萬個冬天。
雷丘一早從芍藥亭中清醒,一張眼即見到白雪蒼茫,當下不由打了個哆嗦。
天上的雪雖不冷,但視覺衝擊未免過大。不過話說回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勝景一夕養成,也正應了雪神的作風。雷丘此刻突然想起,自己和雪神小仙似乎有過那麼一個兩個的約定,什麼初雪的時候就同她約會之類的。
無怪乎她每次都忙不迭降下這麼些雪來。
整理好衣衫,桌上尚擺放着昨夜的殘酒。雷丘倚在欄杆上,對着尚未冰凍的湖面梳理髮髻。
昨夜興致極高,不知不覺就睡在這裡了,三春好景一夕雪,醉死芍藥也風流。哎,這樣說來,芍藥仙子哪裡去了?
“大人。”說曹操曹操到,雷丘一擡頭,就見一個紅衣女子正款款而來,蓮步輕移,姿態生動,令人一見而神清氣爽。
“哪裡去了?”想起昨夜風流,雷丘一手攬過美人,悠悠然輕啄其面。粉粉軟軟的臉頰上有着新鮮的胭脂味,香甜得緊。再看那櫻脣,也是十分誘人。
“原來偷偷添胭脂去了。”
“大人。。。”芍藥欲拒還羞,正要迎上前,卻忽而半推開雷丘,面色很有些不自然。雷丘以爲她害羞,仍要去親,誰知那芍藥忽而起身躲開道:“大人,您快看看誰來了。。。。。。”
好不掃興。雷丘失了笑,他倒要看看誰壞了他的情致,誰知一轉開臉即嚇得面色僵硬。
“姐,姐你怎麼來了。”
好嘛,來人可不就是天界第一女強人電慈波。瞧那凜然的面色颯颯的衣衫,嘿,一時很有些肅殺氣氛。
雷丘一見姐姐面色不善,忙對芍藥道:“你先走。”那芍藥仙子忙巴不得逃開了。
開玩笑!那可是傳聞中從不對美女手下留情的天界第一女強人!
“姐,你來做什麼?”雷丘揉揉太陽穴,這前後待遇反差太大,一時還接受不過來。
憑他自詡天不怕地不怕,遇上親姐姐,終歸還是在美人面前失了態。
定是流年不利。
“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尋花問柳,好啊,好得很!”電慈波狠狠一掌拍在桌上,振亂酒盞。
雷丘忙退開幾米遠,賠笑道:“我。。。外甥女的事不是解決了麼,既是你領兵去捉,到時放她一條生路也容易。”
天,想他如此風流種子,怎會有這般粗魯豪邁不拘小節的姐姐。。。。。。
“蓮兒的事自不用你操心,我問你,你可知妹妹如今什麼下落?”
一聽這話,雷丘頓時酒醒了一大半,張望左右,確信沒有人在,才端坐到桌邊,一臉正經道:
“她此刻有人保護。”
“那就好。”電慈波沉吟一聲,又道:“我聽聞李天王最近又想翻舊賬,要將天庭所有戶口逐一普查,這種時候,我們不得不防備些。”
“姐,你放心,想當初我把她送去烏來山,及至後來的月老閣,都有我的打算。如今妹妹安全的很,李天王定然查不到她。”
“怕只怕。。。”電慈波微微擰眉道,“萬一敗露了,我們雷家不得安生。”
“只要妹妹再不上天界來,縱使在人界,李天王也不能奈她何。更況且妹妹從沒有入仙籍,查起來至多是妖。”雷丘一派胸有成竹道,“姐,你只需安心解決劉蓮的事,妹妹我定會保護。”
“不過把妹妹送下界這一着,虧你想得出來。”
“要是不送下地府,單送下人界就是犯天規。這種緊要時刻,我怎麼會犯錯誤?”雷丘微微一笑道:“姐,明日你便要領兵下界,弟弟就不送了。”
說罷作揖恭送,那電慈波狠拍一下桌,一臉恨鐵不成鋼,轉身走了。
雷丘笑了笑,安了安神。一擊掌,那芍藥仙子立刻款步前來,嫩白的小臉上有些委屈,一下撲入雷丘懷中,鶯鶯軟語道:“大人,你姐姐真兇,小仙差點就被她吃了。。。。。。”
“美人不怕,她就是個紙老虎。。。。。。”美色當前,雷丘立刻恢復了風流本色。
“她爲什麼那麼兇,明明她也只是個女人嘛。。。。。。”芍藥輕纏雷丘髮梢,撅嘴撒嬌。
說到這裡,雷丘突然直直立起,毫不憐惜地將那芍藥仙摔翻在地。
“糟了,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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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屬下已探聽得雷傢俬生女的消息。”
昏暗的大殿裡,影影幢幢。
燭臺上只點了一支蠟燭,億萬年不熄的淚燭。中央坐了一個人,由於昏暗,再加上隔了重簾,着實看不清容貌。只有陰陰冷風不時襲來,吹起下跪之人的衣袍,嘩嘩作響。
“很好。”座上之人聲調怪異,並不似常人。
下跪之人只將全身拜倒在地上,屏息垂目答:“屬下化作電慈波的模樣探聽雷丘口風,果真探得那私生女正在地府。”
“好,依照計劃行事。”
“是,大人。”
“沒事便退下吧,把滿月叫來。”
“是。”
下跪之人起身,恭順後退。將要退出大殿之際,卻突然定在原地,躊躇片刻道:“大人,可賜予我兒解藥?”
“他尚不至死,你緊張什麼?”座上之人不急不緩道,“假如現在這番擔心能放回幾千年前,你兒子也不至淪落到如此地步。”
“是。。。可是大人!”
“退下。”話音一落,淚燭已滅。
冷風霎時灌進來,掀開重簾,然而簾下人早已失了蹤跡。
下跪之人站立良久,怔怔道:“他竟然能將淚燭熄滅,功力之深厚。。。”
“滿月,大人傳你。”黑衣人來到另一處燈火昏暗處,這裡原有一張大樹桌,桌旁坐了三人,兩個身形嬌小,一個彪悍魁梧。
魁梧那個率先站了起來:“飼月,有新任務?”
“嗯。”被喚作飼月的女子冷哼一聲,在樹樁上坐下。望着桌上凌亂的酒盞,似乎有一點不悅,不過終歸沒有發作。
“大人要我即刻去地府。”
滿月已然離去,此刻只剩彪形男子與另一名女子,彼此對望一眼,二人均沒有作答。
“今晚出發。”
飼月說罷,突然起身離去。二人素知她的脾性,當即異口同聲道:“我和你去!”
二人又不約而同對望一眼,原本的笑容已然消失得尋不到蹤跡,那瘦弱女子冷哼一聲道:“你不是聲稱要替大人賣命到底麼,做什麼和我搶這差事。”
“你是爲了你兒子,就不許我爲我女兒?”彪形大漢臉色微紅,想是微帶了些酒意,“大家都一樣。”
“什麼一樣?要不是你們這些男人,我們母子會到今天這個地步?”瘦弱女子臉色蒼白,一臉憤憤道:“你們誰也別想妨礙我救出兒子。”
“我不和你吵,和娘們爭沒意思。”
“別吵了。”飼月沒有回頭,過了一會,突然道:“弦跟我去。”話畢已消失在黑暗中。
“要是我救不出兒子,你們誰也別想好過。”
瘦弱女子陰陰一笑,風一般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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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不好了!”
雷丘匆匆忙忙趕到電慈波住處時,電慈波已然出門,家裡空空蕩蕩,連姐夫劉封也不在家。
“大人,出什麼事了?”
婢女小玉紅着臉跑出來,一見雷丘面容,頓時已渾身酥麻了三分,再見他這番焦急模樣,額角的細汗滴落下來,直擾得她心神恍惚,瞬間魂飛了好幾千裡。
“你家夫人呢?”雷丘心急如焚,一把握住小玉手腕。
小玉哪見過這等世面,立時渾身觸電,說不得又醉了幾分:“夫人出門了。”幸而還沒徹底喪失神智。
“到那裡去了?”
“我,我。。。據,據說是去找小姐去了。。。”小玉說罷,突然暈厥在地。
雷丘急忙將小玉抱回房中,憐香惜玉於他是本能,縱使在這種時刻,也是不會忘的。
安頓了小玉,雷丘來到院中逡巡,心中尤煩惱不已。
這可怎麼好,那假扮姐姐的人定然已得知妹妹的下落,找妹妹去了。萬一真的被他們找到,後果不堪設想。
雷丘立時想到了雷公電母,然而這對爹孃怕是早就不記得他們愛情其中一塊結晶流落出去的事了,指望他們也是徒勞。若是姐姐在這裡定能出個強悍的辦法來,偏偏姐姐這時又出了門。。。
雷丘又想到,姐姐根本不知道妹妹身在地府的事,即使見了認不得。自小到大,連他都只在暗地裡看她長大,姐姐更是從沒見過親妹妹的。這該怎麼辦呢?
對了,還有他!
雷丘突然想起來一個人,二話不說就飛出了劉府。
沒過多久,他便在一塊大匾下站定。
面前掛的可不就是“月老閣”三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