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滅宗
瞎眼老人看着李尚英手中的棍，那隻好眼睛裡滿是不屑，似乎在看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其實在他心中，整個中原也只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玩具。
“你未免欺人太甚了些，就讓你瞧瞧我八棍的厲害！”李尚英抱定了拼死的決心，雖然他平時唯唯諾諾的，但在有些事情上是絕不含糊的，這就是中原高手所有的風骨。他已經很久沒有拿過棍子了，很少有人能逼他用棍子，可今天不一樣，能僥倖留條命就已是大幸。他瞥了一眼李全，意思很明顯，讓他退下，這種級別的戰鬥不是他能參加的了的。這個細小的眼神被瞎眼老人輕易的捕捉到了，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讓李尚英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不必讓他走，他走不了，你也走不了！”李尚英的戰意已升，不欲再說廢話，單手持棍，棍在空氣中獵獵作響，配着他的長袍，儼然一副宗師的模樣。一招起手式刺穿了罡風，氣流一股腦兒的朝瞎眼老人攻去。老人根本就沒有動，任憑那招打在了破舊的衣服上，掀起了漣漪，接着又恢復了平靜。他拍拍胸前的衣服，不知道那件破衣服是被什麼東西弄髒了。
“雕蟲小技，聽說你的第八棍很厲害，儘管使出來試試！”李尚英的起手式一般的二流高手根本就接不住，而這個瞎眼老人像個沒事人一樣，好似這招打在了空氣上。李尚英的眉頭跳動，持棍的手先是一張，然後又緊合。
“哼，狂妄！”比鬥之時最忌的就是失去氣勢，李尚英的身體向上迴轉，一連四棍，頓時訓練場上飛沙走石，李全看不清裡面發生的情況，心卻揪得很緊，從剛纔的勢頭看，自己的師傅不容樂觀。這四棍都是實的，但仿若打在了剛貼上，至少李全是這麼認爲了，他聽到了棍子和鋼鐵碰撞的聲音。李尚英的身影現，這次卻退後了好幾步，一直推到李全的跟前。
“師傅，你……”李全的臉上掛着擔心，他沒想到才堪堪幾招，自己的師傅就落了下風。
“多嘴，過會兒爲師讓你走，你就走，片刻耽誤不得！”李尚英的臉色嚴肅，李全從來沒再師傅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他只能重重的點頭。
“老夫說過，使出你的第八棍，不然你沒有一絲希望！”瞎眼老人的衣服比之來的時候稍微殘破了一點，不過一般人看不出來，李尚英的八棍能在江湖上享有盛名並不是蓋的。
“閣下的魔體想必已經大成了？”李尚英看着瞎眼老人，終於看出了他的來歷，心中的愁意更甚，當年在雪海關口這個老人和白楓、蕭雨有過一戰，只敗給他們寥寥數招，這樣的人物又豈是他可以撼動的？
“你的眼力不錯，看出了老夫的來歷！”瞎眼老人忽然擡起蒼老的手指着那隻只剩眼白的瞎眼，“白楓、蕭雨兩個老賊都不在了，但老夫的瞎眼之仇卻一定要報！”他的那隻好眼裡露出了怨毒之色，他恨自己不能手刃自己的大仇人。
“域外四魔宗不會只來了你一個吧？”李尚英的心中已有猜想，既然這個老人來到他八棍宗，其餘的宗門也未必能倖免。
“想從老夫的身上套消息，可惜問錯人了，老夫早已不過問宗門裡的是是非非，只知道幾個老友也來到了中原，有去鐵戟宗的，有去金刀門的，也有去乾坤一袖門的，聽說都是中原的大門派，他們是過去見識見識的！”他說的很隨意，李尚英卻聽得心驚肉跳，繼而又嘆了一口氣，自己都泥菩薩過江，哪裡還有能耐去管別人，只希望少林，武當和六大世家能早點得到消息。
“既然閣下這麼想見見我的第八棍，那我也不藏拙了！”李尚英自信這個老人即使能接住第八棍也會受重傷，八棍的最後一招名爲“落葉飛斬”，它是棍法，卻取了一個“斬”字，當然有妙義。瞎眼老人盯着李尚英手中的棍，沒有了先前的不屑，這一招，他也不得不全力去接。
第八棍是雙手持棍，棍朝前方，此時的李尚英就像是個雕像，一動不動，不動的人還以爲他傻了，他沒有傻，他在等，等瞎眼老人露出破綻的時候才使出這一擊。沒有人能做到一絲破綻也找不到，包括這個武功絕世的老人。當李尚英的目光移到老人那隻瞎眼的時候，他動了！他相信那個地方就是老人的破綻，因爲那是他一聲的痛！這一棍看似平平無奇，但看周圍包圍着的東西就知道它的霸道，周圍包圍的也是棍，是那些死去弟子的棍，不知何時都漂浮了起來，將李上英的棍圍在中央。可下一瞬，幾十條棍又變成了一條棍，那些棍就這樣憑空消失了，不是消失了，是成爲了粉末，一片落葉飄下，落在棍上，落葉被平滑的斬爲兩半，落地時也成了粉末，好霸道的一招，不愧名爲“落葉飛斬”，連輕柔的落葉也能斬斷化爲粉末，足見這招的恐怖之處。瞎眼老人不敢託大，他的魔體雖已大成，要硬抗這一棍也是不可能的。他的單手上揚，手掌氣流翻滾，像是海浪一般，就在棍離他瞎眼一寸之處，他抓住了棍，棍繼續前進了半寸，老人後退一步，腳下出現一個深坑！李尚英的衣袍飛起，老人的破衣同樣被勁風吹破了幾個洞。棍勢一轉，，老人又後退了一步，這次棍卻沒有前進分毫。李尚英的右掌拍向棍的底端，棍發出“咯吱”的聲音卻沒有斷，老人後退兩步，棍再次前進了三分，離他的眼睛不過兩分的距離，幾乎可以碰到他的眼白！
“這一棍果然有點意思！”瞎眼老人露出一抹殘忍的笑，與此同時他的另外一隻手拍向了李尚英。李尚英似早有準備，在空中打了個轉，那一掌擊了空，反而使棍又往前了一分！
“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頭！”李尚英手中的棍下一刻又不是棍，是槍，至少那個瞎眼老人是這麼覺得的，因爲他感受到了棍尖傳來的寒意，且在不斷伸長，很快棍離他的眼睛只剩分毫距離，只要插進去，李尚英這一戰不一定會輸。
“是老夫小看了，你的棍不錯，可一切都該結束了！”瞎眼老人大笑，他手中抓着的棍忽然節節斷裂，在空中成爲了齏粉，李尚英想抽手，可爲時已晚，他的一隻手也化作了齏粉，不過是血色的齏粉。一聲慘叫，他大吐一口鮮血，身形跌落，用剩下的一隻手指着瞎眼老人。
“化……化骨大法！”李尚英的聲音有些顫抖，李全跑到身前扶起了他的師傅，身上差點被怒火點燃，但他的理智戰勝了衝動，自己出去只有死！
“哼哼，你的棍能傷到老夫實屬不易，若是你再苦練二十年，老夫要勝你恐怕不易，能死在老夫的化骨大法手中也算是你的福氣！”李尚英想的沒錯，即使瞎眼老人能接的下他的第八棍也必定會受傷，就是不知道傷勢如何。
“在中原的高手中我排在最末，都能讓你手上，說明你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厲害！”李尚英中了化骨大法，自知命不久矣，嘴上卻不饒一句。他的這句話讓瞎眼老人陷入了沉思，不得不承認李尚英的話有道理，看來自己久居石屋，真的是老了！即使功力達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境地，身體的殘缺和老邁永遠是個硬傷！
“是啊，屬於老夫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可老夫來到中原本就不是爲了爭雄，而是爲了報仇殺人，能殺一個高手是一個！”他瞥了李尚英一眼，已知他必死無疑，身上的骨頭開始融化，不出一個時辰就會變成一堆爛泥。然後他又看向了八棍宗的唯一的那個健全無傷的人，李全，斬草從來都要除根！
“能不能放了我的這個徒弟？”李尚英說到他這個徒弟時，語氣不再硬，任何一個宗師都希望自己所創的武功能流傳下去，如果李全死了，江湖上將再不會有八棍！
“不能，不過你的八棍秘籍老夫會找出來，它不會失傳！”瞎眼老人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迴旋的餘地。李尚英痛苦的閉上眼睛，隨即睜開，有些溺愛的撫摸李全的臉。
“是爲師沒用，害了你！”他眉頭緊皺，化骨的感受是極不好的，身上都是鑽心的疼，他儘量表現出慈祥的樣子。李全在哭，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師傅對弟子們很嚴厲，對待外人一向眼高於頂，誰能想到他竟也有這樣的深情？他擦乾了眼淚，慢慢的站起來，棍指瞎眼老人。李尚英先是一愣，不一會兒眼眶也溼了，他別過臉去，不願在看！
“中原的年輕人像你這樣有骨氣的不多，老夫允許你出一招，你最厲害的一招！”瞎眼老人負着手，那隻獨眼裡閃過一絲讚賞。
李全出的是第八棍，在李尚英出這一招時，他就完全明悟了其中的奧義，瞎眼老人同樣單手抓住了棍，搖搖頭，好像在可惜，手向下一壓，李全整個人都飛了出去，撞在了訓練場旁的圍欄上，一根削尖的木頭從中刺過，身體抽搐幾下，口中的血流到了地上。李尚英看到這情景，面如死灰，淚水流淌，他的手化爲了一灘爛肉，腹部漸漸的出現了一個大洞。
瞎眼老人是等到李尚英死覺了之後才離開的，他從李尚英的身上找出了一本秘籍，是殘缺的，天下再無完整的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