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拼死
本守大師死後，孟文謙和孫克諾就是此地武功最高的，他們之中必須有一個活下來，去各大門派通知這一消息。作爲師兄弟，他們之間互有默契，知道彼此間的心思，都希望對方活下來，眼神裡充滿了決絕。
“好了，本守這個老禿驢已經死了，你們誰上來和老夫打，老夫的筋骨可還沒有伸展開！”黎孟清的臉色很殘酷，在他眼裡這些都不是生命，而是能讓人任意宰割的東西，只是爲了他們這些年來對中原的不滿。
“我來，在下孟文謙，武當掌門太虛道長大弟子，請黎長老賜教！”孟文謙雖然此刻心中燃燒着怒火，但他畢竟是大俠，不會說過分的話語。欺身向前，拔劍要和黎夢清一戰。他的劍剛拔出來，有一個人已經先和黎夢清打了起來，同樣用的武當劍法，孫克諾！他知道自己師兄的品格，沉默着，卻在關鍵時刻突然出手。孟文謙一愣，繼而心中大爲焦急，又無可奈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你這武當弟子的劍法不錯，老夫陪你好好玩玩！”黎夢清來了興趣，腳下鬼黎步不斷，手上的動作更快，每一招都擊在孫克諾的劍上，孫克諾只覺得劍上越來越燙，即使是木製的劍柄出來的熱意依然不小，彷彿就要燒起來。他轉過身形，改爲刺，刺得快，收的也快，這樣黎夢清的手掌和劍身觸碰的時間就很短。黎夢清察覺到他的心思，覺得甚是好玩，他不像這麼快就殺了這個年輕人，反正他們都跑不了。化章爲指，他指上的勁道極大，每次都能扣住劍身一瞬間，再暗用絕頂內力。孫克諾頭上的汗珠直冒，這是什麼詭異的武功，好好的一把楠木柄劍就像是燒紅的炭，手中都掉了一層皮。他在咬牙堅持，不自覺卻已落入了下風。
“這個老匹夫竟然用體內的‘炎力’來欺負一個年輕人，真是不知羞！”史暢是對黎夢清知根知底的人，他這句話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場的很多人都聽到了，包括孟文謙和正在比拼的孫克諾。尤其是孫克諾，心中一凜，原來對方的內力是熱的，太極劍講究的以無形勝有形，若是無形，再炎熱的內力又怎麼穿得過來？隨即劍法由虛轉實，黎夢清的指這下很難扣住劍身。他狠狠地瞪了史暢一眼，自己得大好心情就這麼被他攪合了。
“史暢，閉上你的狗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二長老黎厲見此情景，一眼就看出史暢的話暴露了玄機，對他很是憤恨。史暢不以爲然，內心冷笑。而旁邊的弓弩手卻將弩對準了黎厲。黎厲知曉那些弩弓的厲害，撇過頭去，沒再出聲。
黎夢清似乎失去了玩下去的心思，全身的氣勢變得異常凌厲，手中的招式再變，這次出的是拳，霸魔拳。霸道無邊是此拳的奧義，在他手上使出來大不相同，既有霸道，也暗含着一絲炎熱，像是一團火焰霎時就包圍住了孫克諾。孫克諾不愧是武當的一代大俠，在危急時刻，他沒有着急，而是冷靜下來。師傅太虛道長曾經說過，以無形勝有型，以無爲勝有爲，這纔是道，也是太極的最高層。右手持劍在空中劃出幾個虛招，左手翻轉，是太極拳中的“攬雀尾”。右手太極劍，左手太極拳！沒想到孫克諾對太極的理解竟到了這種境界，觀戰的孟文謙眼光大亮，心底對自己的師弟欽佩之極，連史暢都是饒有興致，目不轉睛。
火團將孫克諾緊緊包圍，卻堵在一丈外，怎麼也近不了他的身，孫克諾的太極氣流生生阻擋了火焰，忽然他右手猛地一抖，左手“雲手”一顫，火焰煙消雲散。在消散的瞬間，他看到了佝僂的黎夢清一掌打在他的胸前，化天掌！孫克諾的劍和拳都出現在身前，腳步不停的向後退，走的是八卦步。兩人一攻一守，在場中轉起圈來。中原其餘的子弟原本灰暗準備拼死一戰，見到孫克諾能和魔宗的大長老過上這麼多招而不敗，又有了些許希望，抱着殘軀，眼神火熱。
孫克諾在退，黎夢清在追，一個用八卦步，一個用鬼黎步，八卦步講究的是虛，鬼黎步講究的是影，論速度，八卦步要差上一籌，但孫克諾巧妙的用借力打力的方法，將黎夢清的攻勢轉變爲自己的退勢，就這樣你來我往，不多久就過了七八十招。黎夢清的老臉有些豁不住了，他是域外四魔宗宗師級的人物，竟和一個小輩鬥上這麼久還沒分勝負。一提氣，用上了九分力道。黎夢清的九分力道足以打敗任何一個一流中上等的高手，孫克諾應負起來無疑吃力了很多。論內力，他只在一流中等與上等之間，太極拳和太極劍的無形凌亂，又被逼回了有形之境，露出了不小的破綻。黎夢清見招式奏效，連打數拳，拳拳打向要害，孫諾諾招架不住，被其中的一拳打中，口吐鮮血，身形一緩，還沒來得及調整，黎夢清的拳又至，他動了殺機，這一拳是殺拳！孫克諾以劍抵地，身體向高空飛起，這一拳沒打到他，打在了他的劍上，一個起身，他又回到了戰場，只是握劍的手通紅，還在不住的顫抖。黎夢清站在他對面，身材雖然佝僂，但一點都不顯矮！
“武當的小輩，你的太極劍和太極拳都非常不錯，若非是功力尚缺，老夫也未必是你的對手，要是讓你再練上幾年，只怕都可以殺了老夫，所以你不能活！”黎夢清的神色嚴肅，他說的是實話，武林中老輩高手固然起到鎮山的作用，但這些青年高手纔是希望，他已經打定心思，不僅是孫克諾，侵入中原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中原的青年高手，不然即使打敗了那些老傢伙還是會有源源不斷的新生勢力能威脅他們！
孫克諾咳嗽一聲，“中原的能人何其之多，尤其是年輕一輩，你能殺得完嗎？少林，武當，六大世家還有各大家族，還是滾回你們域外去吧！”他這次說了髒話，不過這髒話卻惹來中原剩餘子弟的喝彩，“滾回你們域外去吧”，那些人齊喊，即使受了傷，依然氣勢驚天！
黎夢清的臉色十分難看，黎厲的臉色更難看，他想起了一個人，同樣是一個年輕人，若是沒有那個年輕人，他和大長老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有那次心悸的經歷。白衣出塵，不染世間的塵埃，白無塵！他比眼前的孫克諾要可怕很多，他不僅可怕在武功，還在於他的智慧和冷靜。武功往往不是決定一場勝負的關鍵，智慧纔是！
“你這是逼着讓老夫不會讓你這麼痛快的死去！”黎夢清目露狠光，拳頭聚氣，他堅信自己這一拳下去，孫克諾的全身骨頭都會化作齏粉，他會死得非常痛苦與難看！拳還未出，就發生了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孫克諾丟了手中的劍，朝黎夢清奔了過來，他是奔，就這樣奔，送死一樣的奔！孟文謙差點驚呼，他不明白自己的師弟爲什麼要這麼做，這是在送死！黎夢清只奇怪了一會兒，心思就放在了手中的招式上，一拳打出，孫 克諾離他還有三丈！他沒有再出招，而是冷酷地看着這個年輕人極端痛苦得死在他的手上。
只一會兒，黎夢清的臉色就大變，同時變的還有孟文謙，他的心底咯噔一下，明白了孫克諾的意圖，明白了所有！拳打在他的身上，就好像打在了虛空，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孫克諾還在向前跑，這三丈時他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過來的！黎夢清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但還是慢了一步，孫克諾既沒有出拳，也沒有出掌，而是死死的抱住了他，用力推着他後退。黎夢清的緊急之下的一拳打在他的腰上，他還是不爲所動，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孟文謙的心如同刀攪，十分難受，現在卻不是難受的時候，師兄弟間的默契告訴他，成敗就在下一瞬。黎厲一時沒明白出了什麼事，孫克諾抵着黎夢清從他身邊呼嘯而過時他甚至退了一步。史暢身邊的弓弩手神情緊張，迅速的上弩，因爲孫克諾是朝他們這邊來的。此間憤怒異常的黎夢清不知道對着孫克諾打了多少掌，多少拳，依然都掙不脫他的懷抱，手就像鐵鏈一樣鎖着！
弓弩手的箭就在背後，黎夢清知道史暢絕不會救自己，說不定還會趁此機會殺了自己。果然，史暢雖然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他很開心，陰冷的笑容，黎老匹夫，這次你也見棺材去吧，黎道殺了你，就等於少了左膀右臂！
“放箭！”史暢的聲音冷漠，聽到此聲，黎夢清大吼，攻勢更密集，一指一指戳向孫克諾，孫克諾的身上千瘡百孔，整個一個血人，臉上也有了反應，潮紅了很多。要失敗了嗎，不，決不能失敗，他還能堅持！箭來的很快，黎厲終於明白了史暢那些人要做什麼，用了全身的勁力躍起。
“住手，史暢，我和你沒完！”黎夢清大喝。
“史暢，你個王八羔子，當我們黎魔宗沒人嗎？”黎厲的聲音如雷響，滾滾而來。可這一切都沒有用，箭還是射了，孫克諾和黎夢清在瞬間變成了靶子。黎夢清大吐幾口鮮血，拳，指，掌依然攻擊着孫克諾。孫克諾終於堅持不住了，他的手鬆了，黎夢清反手一掌，迅速的逃脫，避開了第二輪箭雨，摸着背上的幾把箭，幸好將內力聚在背部，這才傷得不深，否則他現在已經見了閻王，他死死地盯着史暢，從此和他勢不兩立！史暢不在看他，他在看孫克諾，可以說孫克諾身上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十幾枝箭貫穿了他的胸口，可他在笑，一步一個血印的走向史暢。史暢開始有些欽佩這個年輕人，他阻止了手下繼續射箭。終於，孫克諾在離他兩丈處停下了，因爲這個距離足夠近。孟文謙雖然十分悲傷，心卻提到了嗓子眼，最關鍵的時候來臨了，趁域外四魔宗的人還未發現端倪。
史暢皺着眉頭，察覺到不同尋常之處，還沒來得及後退，一道巨大的氣流將他們所有的人震退了數步，更是有幾個人被震死！
“一氣化三清！”史暢這時纔想到了武當的這項絕技，被稱爲生命最後的綻放——一氣化三清，之所以稱它爲是生命最後的綻放，因爲一旦使用就會到達道家所說的羽化而去，世俗而言就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