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約好第二天來我小區廣場,教我學武。
隨後我們一起舉杯,難得地共同喝了一杯茶。
對於江家三人來說,可能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只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會有永久難以磨滅的陰影。像江影和江安寧,也不可能再回到小時候的關係了。
江影向江安寧要那百分之三的股權,我甚至覺得是故意的,一個徹底用利益割裂舊情的手段。
但其實這樣也好,再做不成朋友,不用做仇敵也是最好的結果。
我不得不佩服江藝,這樣希望渺茫的事情也願意去嘗試,還真讓他給做成了。
可能,這就是他們和大多數人的區別吧。
很多人停留在“敢想”的階段,不管是事業發展還是對美女的幻想,都只是想想而已,不敢去做。
還有些人,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這杯茶喝完過後,門外的雨還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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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江影卻輕飄飄地撂下一句“走了”,率先起身走人,只是對江藝道別,沒有理任何其他人。
她就這樣衝進了重重雨幕之中,豪放而灑脫地讓暴雨將渾身淋溼。
江藝看着她離去的身影,一時有些出神,隨後輕聲感嘆道:“安寧哥,今天的雨下得好大。”
“嗯?”江安寧看了他一眼,似乎沒在意,將疑問語氣換成了陳述:“嗯。”
“就像江影離家出走那一天。”江藝這句話,終於讓江安寧皺起了眉頭。
“不是像殷十娘打死哪吒那天嗎?”郭靜插話道。
郭靜跟她爹學的,也是個很隨性的人,想到哪就說到哪。
江藝瞬間懵了,沒想到她竟然玩起了網絡上的梗。
“不,像依萍找她爹要錢那天。”郭明接了下去。
“像杉菜離開道明寺那天。”我沒忍住,也跟着他們開始了。
“你當我沒說過。”江藝苦笑道,估計心裡都在想你們到底在騷些什麼?
江安寧搖了搖頭。
郭靜這個時候,竟然輕輕唱了起來:
“大雨還在下,你的心裡怕不怕?”
“這麼多年,始終沒有找到一個家。”
“大雨還在下,我的心裡好害怕。”
“就連自己最愛的人,都留不住呀。”
她的歌聲一起,江安寧和江藝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莫名地沉默下來,情緒有點低落。
“安琪。”江安寧突然開口,讓我皺眉看了過去。
今天一系列的事件,顯然江家三人才是焦點。突然向陳安琪開口,讓她也有些茫然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啊?”
“跟我來柴房,我有話跟你說。”江安寧話音一落,我們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了他。
我心頭更是一跳,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於情於理,孤男寡女都不太適合擺脫其他人共處一室。
更何況,作爲老公的我還在當場。
我腦海裡瞬間浮現出他親吻陳安琪額頭的一幕,有了很多不好的猜想。
“我也去吧。”
“總不能我也不方便聽吧?”江藝輕聲兩句話,瞬間化解了這種詭異的氣氛。
“嗯,也好。”江安寧似乎只是想說話,恰好這些話又不方便讓我們聽到,沒有提出異議。
因爲有江藝的存在,我也沒有再多想什麼,只是依舊疑惑,他到底想說什麼。
“快去偷聽啊。”郭靜睨了我一眼。
“不去了。”本來我是有點想去的,但她這麼一說,突然又不想了。
再說了,只要我問陳安琪,基本也能知道到底聊了什麼。
江安寧應該也不會猜不到這一點,此番舉動,大概只是不想讓郭家父女聽到而已。
沒有聊多久,三個人就出來了。
我們就在這個茅草屋,把衣服和紙錢都烤乾了,聊到快沒有話題,雨終於停了下來。
江安寧站在門邊,已經看了很久的雨,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我們帶上紙錢和香,跟着他再次前往那座孤墳。
“老婆,小心點。”我走在陳安琪身邊,讓她不要摔了。
下過暴雨的路邊過於泥濘,只能儘量走有草遮蓋的地方。
我問她江安寧到底和她聊了什麼,陳安琪只是嘆了口氣,說回家再和我講。
來到孤墳邊上,江安寧和江藝點燃了兩炷香。
兩人沒有任何猶豫,整齊劃一地跪在了泥濘的地面,濺起一小片泥漿。
隨後便是持着香磕頭,兩張臉上都滿是污泥,卻沒有一點反感的情緒,將香插在了墳頭。
說實話,我和墳冢的主人無親無故的,不是很想在這樣的環境下跪拜她,燒點紙錢應該心意就差不多了。
我覺得這不僅是我一個人的想法,除了江家兩兄弟,都是這麼想的。
但兩人起身之後,江安寧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給陳安琪遞過一炷香:“他們可以不拜,但我希望你能給她上一炷香。”
我心頭一震,不解地看向江安寧。
他是在刁難陳安琪嗎?
“還是說,因爲他喜歡上了陳安琪,所以才讓她來象徵性地祭拜一下前妻?”我搖了搖頭,覺得這個理由雖然有點道理,但仔細想想也很荒誕。
“算了。”
不等我們任何人發表意見,他自己反悔了,拿回了這炷香。
又祭拜了一次,不知道算不算是替陳安琪上的香。
江安寧說想一個人陪前妻待一會,讓我們先去車邊等他。
我走出一段距離後,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我看到了一個男人不爲外人所道的脆弱一面。
江安寧緊挨着那塊墓碑坐下,像是尋求某種寄託一般,找到了心靈的安定之處。
那個坐在溼泥上的身影,竟然讓我覺得很陌生,不像是我一貫認知的江安寧。
我沒有近視,這個距離能夠看得一清二楚。
雖然不太懂脣語,但我總覺得,看懂了他口中說的一句話。
“我好想你。”
我突然心中被狠狠觸動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產生聯想。
如果換做是陳安琪去世了,我在她的墓碑前又會怎樣?
這麼一想,我突然有些理解他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我轉過頭來,不想再看這種生死別離的場面。
可似乎仍能想到那樣的畫面。
三炷香火升起的嫋嫋青煙中,有人落寞地依偎着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