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回到監室裡,我就跟踏馬癱瘓了一樣,話也不想說,就向二狗要煙。
而鐵憨憨更是氣得我肺都要炸了,這貨身體素質也不行,還是老子咬着牙揹回來的。
別人問起我的頭怎麼了,我都說工地幹活不小心磕的。
這裡不是我的地盤,我說實話沒用,只能被倒打一耙惹火燒身。
哪怕當時沒有人,副所長也能搞出證人來,說是我自己磕的。
“得罪了鬼見愁,這下你慘咯。”二狗“嘖”了一聲,搖頭給我遞來一根菸。
“謝了,狗哥。”我接過煙,手臂還有點脫力,顫顫巍巍地給自己點着。
“嘶——”
我深吸了一口煙,長長吐出,便聽到二狗問道:“你沒跟鬼見愁談錢的事情?”
“他不敢收,估計是害怕我出去了把他抖出來,這種事現在查得太嚴了。”我苦笑一聲,覺得很荒唐。
以前聽到大力整治這種官場現象,我真的是拍手叫好。但到了自己需要用錢打通關節的時候,又覺得其實還是能用錢收買人好啊。
位置決定思維,還真是這個道理。
“小心點,”二狗提醒道,“之前有個人本來是偷竊,被這個副所長搞得忍無可忍,在這裡鬧出大動靜,改坐牢三年了。”
我聽得眉頭狠狠一跳,心說有這麼誇張嗎?
“你以爲我跟你開玩笑?”二狗說着,直接把一條塑料凳子翻過來,讓我看上面刻的字。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之前寫這排字的人就沒忍住,現在還在監獄。”二狗搖了搖頭。
我搖頭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二狗說要跟我談點正事。
“今天有幾個弟兄也有人來探望了,這是收到的書,你先拿着,喜歡看就隨便看。”
二狗扔了兩本書到我鋪上,隨後說道:“弟兄們也說收到了錢,但數目好像不對。”
“大家都是收到兩萬,和十萬對不上。鵬哥,是什麼意思?”
他這番話倒沒有什麼問責的意思,似乎已經猜到了我的想法,只是借我的口安定一下其他人。
“緩一緩吧,二百三十萬,對我也不是什麼小數目,不是那麼容易湊齊的。”
“反正在我離開看守所前,答應好的賬一分不會差你們,沒問題吧?”我如此說道,並沒有挑明說我不放心他們,而是託辭說家裡經濟有限。
“那沒問題。”二狗頓時笑了,隨後看向其他人,“是吧?”
既然老大都這麼發話了,其他人也沒什麼好說的,紛紛應聲稱是。
我看向鐵憨憨,覺得這人真是慘透了。
一個監室這麼多人,哪怕他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也沒有一個人理他。
指不定他心裡還在慶幸,要是有人理他說不定得更慘。
我實在是疲乏至極,也沒有心思再想別的,都忘了洗漱就睡着了。
往後的幾天,遇到上級領導來巡視,一切倒是井然有序,副所長也沒找到機會收拾我。
但即便如此,光是工地上就夠我喝一壺了。
鐵憨憨根本就做不動!
基本就是我一個人,幹兩份嚴重超標的活。
我踏馬每天干完活都跟癱瘓似的,渾身曬得有些發黑。也就是到了秋天太陽小了,不然我懷疑自己能媲美非洲兄弟。
渾身的衣裳一擰,能夠擰得出水來。
其實我已經很慶幸了,至少這些領導不管是認真工作還是走形式主義,都給我了幾天的喘息之機。
可惜,這樣的巡視總有結束的一天。
當天我看到沒有上級領導的時候,心裡猛地咯噔一聲,覺得大事不妙。
我知道副所長肯定要想辦法收拾我,但卻想不到他會從哪裡入手。
整個看守所的人,全部集中在操場。
四周有警察看守,副所長更是耀武揚威地走到方陣前面。
“我聽說你們有些人打架鬥毆,還有人私藏看守所違禁品。”
“知道消息的人最好趕緊告訴我,跟我作對是沒有好下場的。”他揹着手,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皺起了眉頭,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副所長走到我身邊,幾乎是貼着我的耳朵,用極低的聲音說道:“你猜,如果我這樣跟你說話,然後說出鬧事的人,他們會怎麼想?”
我心頭猛地一跳,瞪大了雙眼看着他。
他故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而後哈哈笑道:“謝謝你的配合,你的消息很有用,我一定給你爭取減少羈押時間!”
剎那間,無數道齊刷刷的目光看向了我,二狗的眼神也是陰沉無比。
我額頭滲出了冷汗。
媽的個巴子!
因爲監獄那邊的緣故,這裡有不少是玩真貨的罪犯,其中不乏悍勇之人,不只是陳二狗這夥人的問題。
如果仍由他栽贓下去,他只要安排我跟這些人一起幹活,我就沒命了!
“王二狗、陳天放,聚衆鬥毆,私藏香菸打火機。”
“羅業兵、劉萬奎兩個監獄轉來的罪犯,涉及想要逃出看守所。”
我暗自攥緊雙拳,感覺渾身都在顫抖。
身邊有個人撞了我一下,臉上有道深深的刀疤,縫合的線拆掉之後更是宛如猙獰的蜈蚣爬在臉上:“草泥馬的有種,我們老大你也賣,給你碧蓮了是吧?”
我腦海裡一個激靈,想到了唯一的生路。
我不能這麼默認,真的會死人的。就我現在高強度工作,站着都乏力的身體,跟這羣亡命之徒槓起來必死無疑!
“臥槽尼瑪,你狗日的誣陷我!”
我直接吼了一聲,一拳“砰”的打在了副所長的鼻子上。
猝不及防之下,副所長的鼻子直接被打出了血,向後趔趄倒退。
“蹲下!”
“全部抱頭蹲下!”
“鬧事的都給我拿下!”
一羣看守頓時急眼了,拿着警棍就衝了上來。
我猛地抱着頭蹲了下去,老實地被上了手銬。
“媽的,敢打我?!”副所長怒了,直接抽出警棍。
現場一片亂翻翻的譁然,不少警察阻止他,讓他不要衝動,這樣是不合規矩的。
“把他帶到醫務室,我覺得他身體有問題,需要檢查一下!”
副所長說着,衝我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我聽到二狗嘆了口氣,在我身邊低聲道:“讓你忍,怎麼就聽不進去呢?”
我忍尼瑪臭嗨,再忍就沒命了!
他不想讓我活,老子也不讓他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