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前來驗屍的時候,司馬逸和司馬敖也紛紛趕來大牢。
衆人看到一國之君屈尊來大牢這種地方,當下驚愕萬分,紛紛跪在地上大呼‘皇上萬歲’。
司馬逸揮揮雲袖,示意衆人平身。他焦急地走到周含煙身旁,低聲詢問道:“煙兒,怎麼會這樣?到底怎麼回事啊?”
“是啊,怎麼突然就死了呢?不是有咱們的人在把守的麼?”司馬敖也驚訝的湊上前詢問。
周含煙搖頭,她比任何人都焦急,也比任何人都關心這件事情的真相啊!
跺了跺腳,周含煙無奈應道:“臣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清晨有侍衛前來稟報,臣妾就立刻找了仵作前來。希望能從屍體中找出些線索來吧!”
司馬逸和司馬敖聽到周含煙這樣說,只能壓下心中的疑問,等待仵作的回覆。
少頃,在大家等的都心急火燎的時候,兩個仵作走出牢房,規規矩矩跪在地上。
“如何了?”周含煙和司馬逸齊齊詢問出聲。
兩個仵作如實回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話,幾個死者身上除了刑罰後的傷口,檢測不出任何足以致命的外傷。而死者們面部呈蠟黃色,無青紫發黑狀態,撬開嘴巴可見內裡脣紅齒白,完全沒有中毒的現象。所以由此可見,她們應該是身子嬌弱,受不得刑罰苦痛而猝死!”
周含煙聽到這個結論,顯然不相信,“不可能!這四個人受到的刑罰根本不足以致命,尤其是那兩個小丫頭,就算身子嬌弱,也斷然不會因爲拶指之刑斃命。你們二人確定死者不是中了毒嗎?”
兩個仵作回答的十分肯定,“屬下完全能夠確定!如果死者中毒,那麼死後身體會浮現出中毒的跡象來。就算是某些蹊蹺之毒,不會在身體表現出中毒的跡象,那麼死者的嘴脣,舌頭,牙齒,眼仁兒,也肯定能看出中毒的徵兆。而這四個人,的的確確沒有任何中毒的徵兆!”
周含煙還是不信,“難道沒有什麼毒藥是毒死人之後看不出表象的嗎?”
兩個仵作被問住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他們哪裡知道有沒有那樣的毒藥存在啊?
想了想,兩個人實話實說道:“回皇后娘娘的話,屬下們接觸過的毒藥中,不存在娘娘所說那樣的毒藥。”
言下之意就是委婉的告知周含煙,金嬤嬤等人的死與毒藥無關!
周含煙深吸一口氣,對這樣的回答很不滿意。她直覺認定,金嬤嬤等人並沒有受到什麼嚴厲的足以致命的刑罰,卻突然集體猝死,肯定是被人投了毒!
她第一個懷疑周小柔!她覺得一定是周小柔給這四個人吃了什麼致命的毒藥,這種毒藥應該是不常見到的,所以連仵作都驗證不出來屍體是不是中了毒。
難怪昨天她帶走了周小柔的嬤嬤和宮女,周小柔哭啼啼的裝可憐,面上卻看不出半分焦急的樣子。想來她早就未雨綢繆,策劃好了投毒的事情。說不定,她還跟這些嬤嬤和宮女說了什麼話,所以這些人才會咬牙硬撐着熬過刑罰,不肯說出實話。
可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呢?她現在所分析的都是憑藉自己大膽的猜測想象而已。到底是不是周小柔投了毒,她沒有證據。甚至,這幾個嬤嬤和宮女是不是中了毒而死,她都沒有證據來驗明!
咬着脣,周含煙陷入沉思中。事情越來越棘手了,眼看這應該有線索的一點希望,就這麼因爲幾個人的死被掐斷了!她突然有種很無力的疲憊感,好無奈···
風十一在一旁沉默了很長時間,突然平地驚雷般開口說道:“其實皇后娘娘說的那種毒藥,是存在的!以前浪蕩江湖做殺手的時候,聽聞西域那邊就有一種慢性毒藥,通過受害者的五臟六腑慢慢滲透,最後受害者暴斃而亡,但是表面卻看不出來任何中毒後的徵兆!
聞言,兩個仵作紛紛搖頭,“屬下們一直在天啓國,未曾有遊歷江湖的經驗,對郡馬爺口中所說起的西域毒藥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所以,就算眼下這幾個嬤嬤和宮女當真中了那樣的毒,屬下們也斷然是檢驗不出來的!”
聽到這話,周含煙的心中涼了半截兒。如此而言,這幾個嬤嬤和宮女就這麼死了,一了百了了?追究不出任何新的線索了嗎?
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就這樣讓幕後的黑手逍遙法外。這幾個嬤嬤和宮女死的太蹊蹺,太奇怪了,這讓她更加堅定的相信設計謀害了她的人就是周小柔無疑。
司馬逸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他不是一個蠢笨的男人。能與司馬楓那樣奸詐陰毒的對手抗衡,到最後穩穩地坐上現在的皇帝寶座,說明他不但是個心思細膩的男人,也是一個善於分析事情,剖析事情的男人!
嬤嬤和宮女的死,誠然是蹊蹺的緊。莫說周含煙不相信仵作給出的‘身子嬌弱,受不了刑罰而死’的說法,就是他,也絕對不相信這樣不靠譜的解釋!
心中開始泛起狐疑,甚至是悄悄的懷疑起了唯一可能對嬤嬤和宮女們下手投毒的人會是周小柔。可是即便心中真的懷疑了,司馬逸還是不動聲色。
在這件事情上,沒有確實的證據,他不願意懲處周小柔!畢竟,那個女人爲他付出太多,爲他傷,爲他痛,甚至因爲他的原因不能再生育子嗣,並且身子虛弱的時常會嘔血暈厥。
有一種感情,不是愛情,不是親情,但卻是令人不能忽視了的!司馬逸對周小柔就是那樣不能忽視的感情,因爲心中對她有愧疚,有抱歉,所以竭盡所能的想要對她好,報答她曾經因爲他而付出的一切。
金嬤嬤等人死了,線索斷了,事情就這麼一了百了了!
哪怕所有的人都心明鏡似的知道着幾個人的死不尋常,大有蹊蹺。可是,這件事情最終還是卸下了帷幕!
周含煙因爲這件事情受到的打擊很大,這一天,她遣散了宮人,獨自躺在牀榻上想了很多。有關於周小柔的,有關於司馬逸的,有關於她自己的,很多很多!
司馬逸忙完了朝堂上的事情便匆匆朝中宮奔去,他知道周含煙必定會因爲金嬤嬤等人的死而深受打擊。這個時候,他是一定要陪在周含煙身邊的!
“皇上!”司馬逸走至中宮外,忽聽身後人在喚他。
轉頭看去,是周小柔站在不遠處,目光悽楚的看着他。
是的,悽楚!周小柔雙眼泛着紅紅的淚花兒,面色慘白憔悴,難看極了。
司馬逸看到這樣子的周小柔,腳下無法再朝中宮內踏出一步。
輕嘆了口氣,終究是轉了方向,朝周小柔大步走去。
“小柔,你怎麼會在這裡?身邊的宮人呢,怎麼一個個的都不伺候在旁,讓你這個樣子獨自出來?”司馬逸覺得此刻的周小柔弱不禁風,好像一陣風都能給吹倒似的。這樣子的她,的確很讓人擔憂她的身體狀況。
周小柔聽到司馬逸的詢問,自嘲的笑了笑,眼角適時的滾落兩行酸楚的淚水。
“皇上這話問的好奇怪,臣妾身邊的宮人不是都被皇上的人帶走了嗎?”她淡淡的開口,語氣中無限夾雜委屈之意。
司馬逸心下一顫,是啊!金嬤嬤等人已經死了,現在的周小柔就像是被削掉了手臂的人,身邊沒有伺候的宮人了呢。
想到金嬤嬤等人,司馬逸就莫名想到了她們蹊蹺的死亡。
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周小柔,聲音不冷不熱的傾吐道:“小柔,有些事情,朕不知道該如何說。朕是真的不想懷疑你什麼,可是關於金嬤嬤幾個人的死,讓朕不得不對你重新審視起來。現在,朕要你看着朕的眼睛,告訴朕關於煙兒被設計陷害的事情,與你無關!”
周小柔淚眼惺忪的看着司馬逸,右手高高的舉起,“皇上,臣妾可以發誓,這件事情與臣妾無關。如果臣妾所言有半句虛假,就讓雷神劈死臣妾,碎屍萬段,永不超生!”
她說的很堅定,句句都是狠戾的毒誓。那一副斬釘截鐵的模樣兒,令司馬逸又一次迷茫了!他不是個耳根子軟的男人,可是與周小柔認識了十年之久。周小柔是什麼性格的人,他多少是瞭解一些的。比如周小柔第一次陷害周含煙腹中的胎兒,那個時候她就是光明正大的去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司馬逸的心中總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勸解着自己,相信周小柔的話!相信她不會是那樣子恐怖的蛇蠍女人。
“咳咳!咳咳咳!”周小柔巨咳了幾聲,將司馬逸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委屈的扁着嘴兒,十分悽楚的看向司馬逸的雙眸,失落的詢問道:“皇上,即使臣妾發了這樣的毒誓,您還是不願意相信臣妾嗎?是不是···一定要臣妾去死,然後將心挖出來給皇上看,以此證明臣妾的清白,皇上您纔會願意相信臣妾?”
說到後面,周小柔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滾落下來,任誰見了都不會無動於衷。
司馬逸,更是如此!
躁狂無奈的抓了抓頭髮,司馬逸終是沉聲說道:“小柔,你不要這樣說。朕答應你,選擇相信你是清白的!”
至少,在沒有任何證據確定事情是周小柔乾的之前,司馬逸決定了相信與周小柔無關。
周小柔聽到司馬逸這樣說,輕咳着擠出一絲感動的笑容,“皇上這樣說,咳咳,臣妾心中很是溫暖。”
嘴上這樣說,實則心中早就已經寒透了!從司馬逸愛上週含煙,眼睛裡心裡只能容下週含煙一個人的時候開始,周小柔的心就寒涼的徹徹底底了。
毒誓算什麼?如果一個人發個撒謊的毒誓就能死掉,這個世界不曉得有多少人要死掉了。莫說是毒誓,對於心寒了的周小柔而言,只要能取得司馬逸的信任,就算用刀子在身上剜掉幾塊肉來,她也不會眨一下眉頭!
放長線,釣大魚,這可是她的完美計劃啊!怎麼可以讓司馬逸的懷疑,破壞掉這計劃的美感呢?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