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隧道射進幾縷溫暖的陽光,然而隧道深處卻是陽光所無法到達的,黑暗讓隧道顯得十分壓抑,對於喜愛黑暗的鼠族來說這種壓抑才能讓它們有安全感。
鼠國的宮殿在陽光的普照下,顯得富麗堂皇,幾十根大理石柱支撐着色調鮮豔的天花板,地板是上千個小方塊金屬製成的。鼠國的大臣們分別站在大廳兩旁,此時它們正小聲地議論着些事。鼠王正座在它的金椅子上心滿意足的叼着牙籤,金椅子雖然很大,但它的身軀卻幾乎佔滿了椅子的空間,果然是一隻肥鼠王。
那些大臣們還在緊張的議論着,其中一位忍不住了說道:“陛下,臣有事啓奏。”
鼠王動了動身體:“快說,什麼事呀?”
“昨天有三個人類擅自闖入了您神聖的時間樓。”
“什麼?”鼠王一聽,兩根鬍子立即翹得老高,“誰這麼大膽,難道他不知道本王規定了闖入時間樓者死的法令嗎?”
鼠王身邊一位鼻子尖尖的鼠臣道:“陛下,我看他們有可能確實不知道您的法令,他們三人是異族人。”
“什麼?異族人就不必遵守本族法令了嗎?異族人就可以爲非作歹嗎?”鼠**色具厲地說。
“大王……”尖鼻鼠大臣有些顫抖地說,“微臣想……先讓他們來拜見陛下,稟明他們的理由,再殺他們也不遲。”
“好,就這麼辦。”鼠王立即召集了兩個鼠兵,命令它們去把那三人帶來。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一股暗紅的暖流緩緩流入戴晉光腦中,使他突然清醒了些。當他發現他還在鼠國那充滿怪味的房間裡時,立即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那些他所看見的一切。
戴晉光來到左娜拉的房間,此時她也醒了,正使勁揉着眼睛,他馬上走到左娜拉跟前激動地說:“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昨天我和董炎偶然發現的。”
“天還這麼早,什麼鬼秘密呀?”左娜拉半睜着眼,邊梳洗打扮邊問。
於是,戴晉光就把昨天打探後的所見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她聽後非常吃驚。
“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昨天我和董炎親眼看到。”
“那麼這些磚妖們就太可憐了。”左娜拉有些同情。
董炎這時也推門進來,手拿一把小刀在手心轉了幾圈,信心十足地說:“所以我們要想辦法營救它們,不用開動你們兩位的腦筋,我已經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戴晉光站到左娜拉身邊焦急地問。
董炎手中的刀停止了旋轉,他說:“等會兒鼠王肯定要召見我們,大豆博士就會爲我們對時間樓研究做出的貢獻向鼠王提出獎勵的請求,我們就藉此機會,向鼠王提出擔任管理磚塊建築的工作,然後我們趁機挾持獄卒,救出磚妖們。”
戴晉光嘴角翹成月牙形微微一笑:“想不到你計劃得那麼周全,真不愧是狡猾人士中的佼佼者。”
左娜拉捏捏長髮說:“可是我們又該怎麼逃出去呢?這裡的守衛這麼森嚴。”
“我們只能拼死一搏。”董炎堅決地說,“雖然有些事我們可以想出解決的方法,但有些事我們只能聽天由命,那些是不能被我們改變的事,無論不祥的預感多麼強烈,我們都只能冷靜地去面對。”
戴晉光認爲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這時,鼠王派來的鼠兵來到他們下榻的房間,於是他們整理好衣衫跟着鼠兵來到鼠王的宮殿。
走進這華麗的宮殿後,眼前的一切確實使他吃了一驚,他們從沒見過如此華麗的宮殿,但是一看到金椅子上面那醜惡的嘴臉就令人噁心,董炎慶幸今早沒吃早餐。
鼠王身旁那個尖鼻鼠大臣的官職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它那不對稱的眼珠子瞧見戴晉光他們三人,立即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你們三個大膽的,見到國王還不下跪。”
三人勉強跪下了。
“看來你們三人是外來人,還不知道本國的規矩。”鼠王開口說,“也難怪會闖入我神聖的時間樓。”
“陛下,我看他們不是有意的,我看就算了……”一個鼠大臣站出來說。戴晉光認出是大豆博士。
“這事怎麼就能這麼算了呢?”鼠王打斷大豆博士的話說,“這時間樓是本王的,是本王獨自享有的,別人要是進了是死罪,知道嗎?”
“對呀!”尖鼻鼠用它那刺耳的腔調附合着說。
“等等,他們雖然闖入時間樓,但爲我研究如何延長陛下的壽命做出了巨大貢獻。”接着,大豆博士將他們闖進時間樓的過程說了一遍。
“哦……真的嗎?”鼠王聽大豆博士這麼一說,立即心花怒放,“我要獎勵你們,說吧,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
董炎斜瞄了一眼尖鼻鼠說:“我們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但是我擔心有人會反對。”
“誰敢反對?它就不怕我龍顏大怒嗎?”
“你身邊的那位大人,我不敢確定它是否對我們有敵意。”董炎小聲說道。
鼠王瞪了一眼尖鼻鼠,尖鼻鼠立刻全身發抖,舌頭打絞,額頭直冒冷汗:“陛下……微臣怎敢反……反對您的意見呢?”
“這就好。”鼠王轉向董炎,“有什麼要求,說吧。”
“我們三人請求擔任管理磚塊建築的官職。”
“沒問題,難得你們願爲鼠國效力。”鼠王說着示意一位平頭鼠大臣帶領三人走了。
“退朝,欽此。”它命令道。
他們跟着平頭鼠來到人工峽谷的上層,平頭鼠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他們說:“你們在這裡等會兒,我下去通知那些鼠衛一聲。”
平頭鼠順着臺階走下谷底後,他們來到一個角落,向谷底望去,這裡的守衛相當森嚴,幾乎每一個鼠兵都緊緊地把守着一個關押着磚妖的大牢,那些磚妖發出淒涼的叫聲,他們知道營救行動刻不容緩。
坐在石階上的左娜拉手提着法杖,她的眼神恍惚,在考慮着下一步的行動。董炎站着,兩手交叉相握靠在後背,不過他們已經商量好怎麼做了,惟有戴晉光裝出一副輕鬆的表情。
平頭鼠又回到這裡,他們從沉思中起來,擡頭望着它。
“跟我來吧。”平頭鼠帶着他們走下臺階來到谷底中央。
“請容許我介紹,以後這三人就是磚妖建築總管,你們都要聽他們的差遣。”平頭鼠對谷中的守衛說道。
那些守在牢前的鼠兵都對他們行了軍禮,表示今後願意聽從指揮。戴晉光斜眼望見董炎對他擠眉弄眼,使他知道可以開始行動了,而他首先要引開鼠兵們的注意力。
正當他思考如何應付時,大牢中傳來一陣骯髒的叫罵聲,戴晉光轉過頭,看到原來是一間大牢裡的一塊破破爛爛的磚妖正朝他大罵,他和董炎交換了下眼神,隨手拿過平頭鼠手中的長鞭,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走到大牢前叫罵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爛頭磚,不教訓你一下是不行的。”說罷,假惺惺地抽了一鞭。
可爛頭磚是條鐵漢子,動也沒動,大義凜然地說:“暴力雖使我們暫時屈服,但是我們的心是永遠不會屈服的。”
平頭鼠對戴晉光的行爲表示讚揚:“做得好!以後對付不聽話的磚妖就該這麼做。”
在平頭鼠身邊的董炎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用刀抵住了它的脖子,得意地說:“那麼對付太過殘忍的鼠妖也應該這麼做。”
“你想幹什麼?”平頭鼠被刀抵着不敢亂動,用嘴角拼出這幾字。鼠兵們見狀亂作一團,紛紛向戴晉光殺來,可是沒上前幾步就被左娜拉的魔法擊中,統統被石化了,餘下的鼠兵也不敢攏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平頭鼠腦門上流下汗珠,他緊張得又問一遍。
董炎挾持着平頭鼠後退了幾步說:“尊敬的大人,我們可沒想把你怎樣,只是想你交出鑰匙,讓我們放出那些對你有着兇狠表情的磚妖們,我們希望看看那些磚妖們會把你怎麼樣,那一定是十分有趣的事。”
“你們想劫囚。”
“沒錯。”
“你們辦不到,就算給你們鑰匙,你們也出不去,你們都得死。”
董炎緊握着刀怒吼道:“少廢話,還不快交出鑰匙。”
平頭鼠只好從口袋裡摸出十把鑰匙,董炎一下搶過,把鑰匙丟給戴晉光,戴晉光拿到鑰匙後,立刻開啓了牢門,大量磚妖蜂擁而出,和想要阻止的鼠兵廝打起來,最後鼠兵大敗,少數一些鼠兵逃跑前去報信了。
平頭鼠看着逃走的鼠兵,暗笑道:“你們跑不了啦,我們馬上就會派人來捉你們了。”
它的話早已使董炎不耐煩,他使勁把平頭鼠推向磚妖羣中,被壓迫者的憤怒像火山一樣爆發了,平頭鼠被磚妖們用繩子吊起在空中,磚妖們用鞭子使勁抽打着它,不管平頭鼠怎樣求饒,它們都瘋狂地發泄心中的憤怒。
“算了,我們不要理它了,想想如何逃離此地吧。”董炎對磚妖們說道。
這時所有的磚妖都向他們跪下說:“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快快請起,這只不過是小小的忙,不需要你們報答。”戴晉光扶起爛頭磚說,“剛纔沒有打傷你吧。”
“是我太過多心懷疑恩公了。”爛頭磚熱淚盈眶地說,“我們族人原來生活在北方一片安詳的深山中,自從鼠王突發奇想,希望延長自己的壽命,它爲了建造時間樓,派士兵毀了我們的家園,我們的族人從此被奴役,它們剝削的不止是我們的勞動力,還有我們的身體,利用我們的身體爲它們造出華麗的宮殿。要不是你們及時相救,我們族就要滅亡了。”
戴晉光擦了擦額頭的汗說:“你們快點請起,鼠兵很快就要來了,我們得快點走了。”
大大小小的磚妖們站起身來,左娜拉用法杖敲了敲地面問:“可是以我們的速度,怎樣才能安全逃出呢?”
“有了!”爛頭磚把戴晉光拉到一邊說:“我以前私自留下的一部木車可以派上用場了。待會我駕駛木車,你們三人也跟着我上車,其它的磚妖利用長長的隧道產生的‘骨牌效應’,一個接一個地滑出鼠國。”
穿過峽谷的一個走道後,其它的磚塊都有順序的排列着,由於人數過多,全部撤離需要一定的時間,但他們妥善安排使磚妖大多數得以安全撤出,峽谷底只剩下爛頭磚和他們三人。
“你們跟我來。”爛頭磚示意道。三人跟着它跑到一面石牆面前,戴晉光覺得石牆沒什麼特別,上面多了一個奇怪的標誌,標誌似鷹非鷹,似象非象,他見過這種類似的東西,這像是一個機關。
只見這無眼的爛頭磚走到石牆面前,兩手在標誌上橫着比劃了兩道。接着,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石牆上的標誌分裂成兩半,它以緩慢的速度向兩旁滑開了,石牆裡是一部破爛的方行木車,位置剛好夠四人坐,奇怪的是沒有駕駛用的方向盤。
“這車能走嗎?”董炎疑惑地問,“它連方向盤都沒有。”
“當然能走,上去就知道了。”爛頭磚微笑道,“快點上來吧!”
戴晉光立刻上了木車的後座,董炎和左娜拉也跟着跳上了車。上車以後還沒等他們坐穩,車就自動開了起來,帶着他們衝出峽谷。
駛入隧道後鼠兵就已經發現他們的行蹤,那些弓箭手們射的箭像雨點般在他們身後飛行着,幸好他們的木車也不算太差,它自動躲過一箭又一箭。這時,更多的鼠兵追上來了,有的還拿着長矛,想衝上木車。
左娜拉急忙用石化咒阻止企圖衝上木車的鼠兵,董炎也用長劍砍殺向他衝來的鼠兵,他盡力刺死一個鼠兵後,轉頭對爛頭磚說:“我們需要加快速度。”
爛頭磚用手在木車上劃了兩痕,木車突然像火箭一樣衝過隧道,沿途撞倒了很多鼠兵。在這些鼠兵的慘叫聲中,戴晉光倒是很悠閒,他雙手交叉靠在車椅上,不去幫助左娜拉和董炎殺鼠兵。
“快來幫一下,我們快支持不住了。”董炎喊道。
戴晉光表示拒絕:“不,我不能殺生,世上的一切生物都是有生命的,不管是正義還是邪惡的,對任何生靈的無情殺戮都如同讓上帝拿着重錘在我心上狠狠的敲擊。”
“噢!天啊!”董炎砍死了一個鼠兵後失望地說:“我覺得你無聊了點,你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錯信了基督教,如果我們不殺了它們,他們就會殺了我們,你希望這樣嗎?你希望成爲一個墓地裡的冤魂嗎?”
戴晉光不再說話,他用行動證明他不會參與這事。這時一個鼠兵張弓瞄準了戴晉光的心臟,在拉弓射出的那一刻,董炎察覺到戴晉光的危險,他立刻張開雙臂,就好像他要飛了起來,用身子擋住了戴晉光。
戴晉光好像明白了什麼,他瞪圓了雙眼望着那支向他們飛來的箭,人的軀體是如此脆弱,那箭那麼輕鬆的穿過了董炎的心臟。
董炎像弓形般倒在車裡,傷口上血流如柱,箭梗上也粘着鮮血,董炎臉上流露着痛苦,嘴角也流出了血。
“哦……不,董炎,堅持住。是我錯了……是我不明白,是我害了你。”戴晉光的眼角流出了淚珠。
“你不能死……我們都一起度過那麼多難關……你怎麼可以。”左娜拉扶着董炎的軀體嗚咽道。戴晉光耳邊突然迴響起一個詭異的聲音:
“你也許是對的,至少你沒有殺生,殺生者都會有這死的下場,與世間結仇不如平凡的度過。”
“不……我是錯的,我後悔自己沒有殺生,我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戴晉光指着自己的胸口瘋狂的說道。
董炎拉了拉他的衣衫虛弱地說:“好兄弟……沒必要怪自己,你沒有錯,是我自己情願的,是我自己願爲你這個朋友犧牲的,這……是我的榮幸。”
“不……不可以。”戴晉光使勁搖着董炎,“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們還要一起回到現世去的。”
“不可能了……也許我們都回不去了……”
“不要放棄啊,我們還有希望的。”戴晉光答道,但是此時董炎的手柔軟地滑下了他的肩膀,兩眼也慢慢地合上了。
四周一片寂靜,這時他們已逃到地下鼠城外,眼前是片綠蔥蔥的森林。
“看來鼠兵不會追來,我們終於脫險了。”爛頭磚說。
戴晉光望着合上雙眼的董炎,看樣子他像是睡着了:“可是我的朋友死了。”
“這事我感到難過,我已經給他服下屍體不腐丹,他的屍體二十幾天都不會腐化,但都是因爲需要營救我們族人而起的。不過有個辦法可以令他復活。”爛頭磚轉過身說,“你們救過我們,我們一定會幫助你們的。”
“真的嗎?”左娜拉擦乾了眼角的淚珠。
“你們要去青鳥城找到伊斯雪蓮,那是青鳥城的鎮城之寶,要得到它需要回答出青鳥神的千年難題,這個可能有些困難。”爛頭磚掏出一張羊皮紙遞給戴晉光說:“上面是配製復活藥的材料,在精靈市場可以買到,記住,一定要和伊斯雪蓮混合加熱煮出藥水,讓他服下藥水。”
戴晉光接過羊皮紙再三道謝,又把它交給了左娜拉,左娜拉雙手接住,細細地閱讀起來。她讀完後,把它收進一個圓形的布袋中,擡起頭問:“青鳥城怎麼走?”
“朝着這個方向。”爛頭磚指着南面說:“爲了省時間,我們再送你們兩匹馬和一輛擔架車。”兩隻磚妖不知從何處牽出一匹白馬和一匹棕色的馬,還有夠躺下一個人的擔架車,兩個足夠大的行囊裝滿了足夠好幾天食用的糧食。
戴晉光和左娜拉合力把董炎的屍體搬上了擔架車,用力拔下了箭,左娜拉發現箭頭有毒,但已於事無補,只好用布幫他擦乾了身上的血跡。
“我們也該告辭了,不知何時才能與恩公重逢,我們族人會永遠記住你們的。”爛頭磚激動地和他倆揮手道別,接着帶領磚妖們踏上了重返故鄉之路。
兩人騎上了馬,戴晉光又用繩子綁好了擔架車,另一頭握在自己手上,左娜拉撫摸着在風中飄動的金髮說:“走吧!向青鳥城出發。”
南面的森林不如北面的高大,森林遠處彷彿閃爍着一個光點,那光點會是他們的目的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