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早就得到妤卉返京的確切行程,他提前大半天梳洗打扮利索,整頓好了內務,帶了一衆從人去了城門口翹首以盼。
在城門口等着的迎接凱旋將士的還有齊王的內眷、姚家一系的大臣,另有代表朝廷接受前宣國降臣貢品的官員。
妤卉在接近京城的時候,服下能暫時壓住身體痛楚的藥物,維持着清醒,不過她下半身不能動,只得靠坐在車內。阿黎和鸞鳴一左一右伺候在她手邊,什麼事情都無需她動口,稍一個眼神,阿黎和鸞鳴就搶着爲她服務周到。
在別人看來妤卉是享盡齊人之福,而妤卉自己卻是左右爲難,只盼着趕緊到家,求逝水使些手段,無論鸞鳴有否中過攝魂術,總之要讓鸞鳴再不喜歡她。
妤卉不喜歡與那些官員客套走過場,對外稱病一直賴在馬車內。幸好迎接的儀式因爲齊王昏迷妤卉稱病一切從簡,不多時主要將領就各自歸家。按照禮儀傳統,凱旋而歸的將帥應該是立即進宮面聖,彙報功績接受獎賞,但是皇帝知道妤卉中毒體虛傷痛難忍,就允她先行回家休養,寫奏摺呈報。
昏迷不醒的齊王則被送入京中府邸,早有御醫帶着皇帝賞賜的大量藥材恭候,另有一批大內高手在齊王府邸周遭警戒。妤卉心想看來皇帝還是不放心,怕齊王甦醒後有什麼不安分的舉動,這才指派大內高手守在齊王府內,名爲保護。其實監控齊王的目地更多一些。
鸞鳴一心要履行好正夫的職責,壓根沒想過回宮,堂而皇之就跟着妤卉進了妤府。妤婉與妤蔚顧念到妤卉的身體,都是親自過到妤卉的院子探望。妤卉清醒的這段時間本來就是靠藥物硬撐着,面對久別地母親、姐姐並一衆親人。她若想一一應付周全勞心費力。她勉強堅持了一個多時辰就再也熬不住,昏沉沉睡了過去。
妤卉當年住在家中的時候是睡在自己院子裡的正房東屋,正房西屋是正夫居所。阿黎帶着女兒妤燃在西側一間廂房,逝水住在東側一間廂房。妤卉與阿黎出征在外,逝水怕小小姐獨居西廂不方便照顧,就將妤燃接到自己房內。逝水陪嫁的侍從中有一位懂得教養小孩的老人指點,逝水本身也是喜歡小孩子的,妤燃雖然離了親生父母。不過該得的父愛半點不少,天長日久與逝水越發親密。逝水有心哄着妤燃開口叫他爹爹,爲了將來因她與自己更親些,能得到妤卉更多的關注。
現在妤卉中毒,身邊時刻離不了人,阿黎乾脆就搬到正房東屋地隔間,女兒妤燃仍交給逝水撫養照顧。鸞鳴冠冕堂皇住在正房西屋,宮裡早派了足夠的侍人前呼後擁地服侍,七七八八的下人加在一起,擠滿了妤卉院子裡的所有房間。
鸞鳴本身是長途勞累體虛乏力。前後應酬迎來送往都由逝水出面,鸞鳴一來是不熟悉妤府的事務親戚,二來精神不濟,勉強撐在一旁。那架勢倒像陪襯,八面玲瓏處事幹練周到的逝水反而更有正夫的風範。
鸞鳴暗自傷神,心想自己在外比不上阿黎的武功才智,回到家中內務應酬又遠不如嬀氏穩妥,他除了當個漂亮的擺設,實在是無用。一路看中文網妤卉不喜歡他情有可原,是他做的不夠好。如果他按照妤卉期待地,認認真真習武。至少掌握一門高超的技藝,會否就能在妤卉心中佔下一個位置呢?
妤卉留了一個心眼,讓影楊將鸞鳴房內的薰香換成了安神催眠的,鸞鳴累了多時,原本想回房休息片刻,換過衣物再去看望妤卉。結果直接睡倒無知無覺。
暫時解除了鸞鳴地威脅。妤卉小憩片刻後首先要見的就是逝水。她想從逝水那裡求證兩件事情。其一是關於鸞鳴是否中了攝魂術,其二就是關於蘇眠突然失蹤的內情。
天色黑沉。已是掌燈之後的時辰。
阿黎扶着剛剛清醒的妤卉靠在牀邊。多日來妤卉吃飯喝藥更衣洗身,諸多生活瑣碎,阿黎都是親自侍奉。這些本該由侍兒做的事情,一向被人伺候慣了身爲皇子的鸞鳴自然沒有阿黎做的純熟。所以鸞鳴搶不過阿黎,阿黎做起來也是甘之如飴,極爲珍惜能照顧妤卉地機會。
逝水得了妤卉傳喚,畢恭畢敬來到正房東屋,請安問候依足了側夫的禮數。
妤卉打發走閒雜人等,爲了節約清醒的寶貴時間,也不兜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七郎,你是不是對鸞鳴用了攝魂術?”
逝水作出幽怨表情並不否認道:“妻主大人,奴家這樣做也是奉了聖命,爲了咱們這個家和睦太平。而且奴家只是順水推舟稍微給了殿下一點心理暗示,殿下若是絲毫沒有動心,便是再高明的手段也沒用的。”
妤卉嘆息道:“無論我當初說過什麼,現在我請求你解開鸞鳴的心魔。我無法愛他,不想看到他在我身上浪費大好地青春年華。”
逝水微微一笑有恃無恐道:“妻主大人,奴家學藝不精,並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解除當初地心理暗示。”
妤卉猜逝水不會輕易妥協,他如此有恃無恐定然有別的目地,所以她咬牙道:“那麼你就對鸞鳴再施一次攝魂術,讓他移情別戀。我定然會大方與他和離,兩不糾纏。他休妻,你不是也少了壓在頭上的正夫,能過得更輕鬆麼?”
“對同一個人用兩次攝魂術,很容易讓那個人的心智陷入瘋狂混亂。”逝水幽幽道,“妻主大人的命令,奴家身爲側夫自當遵循,可是奴家目前仍然是爲聖上辦事的。奴家不敢對聖上最寵愛的兒子做這種危險的事情。”
妤卉眼睛一瞪,質問道:“你這是不肯答應了?”
逝水見妤卉真的惱怒,頓時變得十分恭謹,低眉順目道:“妻主大人,不是奴家不答應,是奴家做不到。”
妤卉怒從心起,再不留餘地直接逼問道:“那麼蘇眠遭遇綁架失蹤多日,以你的能力都查不到半點線索,也是你做不到麼?或者根本就是你做的?”
逝水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他不及掩飾,就被妤卉看得真
妤卉心中一寒,顫聲道:“七郎,難道真是你做的?是聖上的命令麼?爲了什麼?她想要什麼?你想要什麼?”
逝水愣了片刻,擡眼盯着妤卉怔怔出神,喃喃道:“妻主大人,有的時候人太聰明看得太清楚反而會多了很多煩惱。如果你笨一些傻一些,奴家隨便敷衍的謊話,或許會哄得你很開心,不是麼?”
若非妤卉此時下身動不了,她定然要衝上去揪住逝水的衣領狠狠逼問蘇眠的下落。她現在唯有抓着阿黎的手,緊緊貼着阿黎溫暖的胸膛驅散心頭的冷意。她不解道:“七郎,這一次你提個條件,我想要的是蘇眠與他的孩子平安,你想要什麼?或者說聖上想要什麼?只要你說出來,我做的到,就都會盡力而爲。”
逝水揚起尖翹的下巴,臉上的表情充滿自嘲,淡淡問道:“妤卉,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信過我會真心幫你?你是不是從來不認爲我這樣的人能因爲愛放棄一切?你只想與我做交易對不對?我嫁給你是命令是交易,我留在妤家是爲了別的目的,總之不可能是因爲你,對不對?你甚至沒有耐心聽我解釋。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人,一個嫁給你想一輩子守着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