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卉不知道腦波通話會佔用這個世界多長時間,不過她看見阿黎在她發呆的時候,依然拘謹地跪在地上動都不敢動,心中十分難受。她溫言道:“阿黎,起來吧。你可能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是不用着急。等與接頭人聯絡上,咱們到了平城,我和哥會慢慢告訴你發生過什麼。”
“是。”阿黎小心翼翼答了一聲,順從地站起身,肅立在妤卉身旁。
他心中有許多事情想不明白,本來該是恐懼而緊張的,卻因爲妤卉溫柔的話語,身體莫名放鬆下來。他記得初見她時,她還未元服,現在她的樣子已有十四五歲,他跟在她身邊兩三年了吧?他雖然忘記了許多事情,但是自己的身體早已適應了吧?看樣子她是個好主人。
阿黎能感覺到自己經脈骨骼的痛楚,不過應該沒有皮肉傷,也許是以前的舊傷復發,總之是比在欒**營的日子好多了。除此以外他還驚訝地發現自己身上穿着體面的衣服,用料和做工都是上乘,與主人的非常相像,按說一名奴隸就算提爲侍兒的身份,也不該如此僭越。他有些惶恐不安。
阿黎雖然沒有問,但是隱隱覺得他和主人好像是在躲避什麼危險,他猜測自己能穿這樣體面的衣服大概是爲了改裝掩飾身份。他暗暗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主人的事情,奴隸是不該過問地。只需要執行命令就好。他收斂心神,內力修爲帶來的對四周的感應越發清晰起來。他不用吩咐,就不由自主地張開了警戒的氣場。他認爲這就是他的使命,要保護主人的安全。
對,應該就是這樣地,主人帶他在身邊。對他和顏悅色,是因爲他會武功,他可以保護她。他還是有用的。他想到這些,心中踏實了不少。
妤卉和阿黎自從遇到了金忠青之後,早已換下了破爛衣物。打扮成尋常富商夫婦的模樣。所以她和阿黎的衣物用料做工都很相似。這樣的細節妤卉自然顧不上解釋,她煩惱地問題很多,包括該如何對待阿黎,幫他恢復記憶這件事情。
妤卉首先想到的是蘇眠,這裡距離平城最近,或許見到了蘇眠。他能提出什麼良好的建議。複雜難解的問題,她和蘇眠兩人商量着辦,應該比她一人蠻幹要穩妥一些吧。她能忍受阿黎暫時的失憶,卻害怕一時不慎,與阿黎在一起曾有過的那些美好記憶徹底被破壞清空。
時近傍晚,在看那封密信之前,妤卉和阿黎就已經用過了晚餐。他們原本打算趁着飯後地精神,研究密信。結果發生了剛纔那一系列事情,她心神憔悴。決定還是早點休息。
妤卉帶着阿黎找了平坦隱蔽的地方,脫下外衣鋪在地上,招招手說道:“阿黎,過來和我一起睡吧,天氣有點涼了。我怕冷。”
阿黎沒有猶豫。溫順地走到妤卉身邊,脫下外衣。緊接着開始脫裡衣。
自從阿黎手腳能動之後,就不曾與妤卉相擁而眠。便是這幾天連日趕路,曉行夜宿,他也一直刻意與妤卉保持着距離,不曾太親近。妤卉原本存了一些私心,打算趁着阿黎現在失憶,與他摟在一起,重溫當初的親密之情,沒想到阿黎居然理解爲侍寢,開始脫衣服。她臉紅心跳慌忙阻止道:“阿黎,我的意思不是讓你侍寢,我是說單純地抱在一起。以前咱們經常這樣的,藉由彼此體溫取暖。”
阿黎遲疑了一下,搜索着腦海中那些模糊的影像。的確似乎他與主人曾經相擁而眠,有的時候他身上幾乎是一絲不掛,有地時候兩人都穿着單薄的衣服。主人撫摸過他身體所有地隱秘,他卻搞不清楚自己是否爲主人真正侍寢過。如果他卑微骯髒的身體,曾經與那樣高貴美麗的主人結合,他應該印象深刻纔對。
妤卉見阿黎發呆,只好自己將阿黎拽到身旁,用阿黎的外衣,將兩人的身體裹緊。“阿黎,想什麼呢?”妤卉在阿黎地耳畔說道,“別怕,心裡想什麼都告訴我。”
阿黎忍不住這種溫柔地誘惑,輕聲問道:“主人,下奴經常爲主人侍寢麼?”
阿黎這句話輕而易舉挑起了妤卉還沒有壓下去的色心和慾火。不過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太對勁,妤卉深深呼吸告誡自己,自己這個身體地第一次絕對不能如此草率,幕天席地趁人之危地解決。
於是妤卉尷尬道:“啊,這個,我突然又感覺有點熱了。阿黎,我看咱們還是分開睡吧。”她這樣說着站起身,拿着自己的衣物倉惶逃開。
阿黎十分不解,卻又自卑地想,自己已經十九歲了,或許主人是嫌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他靜默地將外衣穿回身上,跪到篝火旁邊,試圖用照看篝火這樣的雜務分散隱痛的心神。
妤卉的確有些疲倦,躺下沒多久就睡着了。
阿黎卻幾乎整夜未眠,索性早早就起身,開始張羅白天的飲食。
等妤卉醒來的時候,就看見阿黎規規矩矩跪在身旁,篝火上烤着野味,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阿黎畢恭畢敬地請示道:“主人,下奴已經備好吃食。”邊說邊遞上清水和溼毛巾,供妤卉擦臉洗漱。
妤卉看着阿黎比昨日蒼白的臉色和明顯的黑眼圈,心中不免感嘆。
正在此時忽聽阿黎小聲提醒道:“主人,有兩名高手靠近,咱們要躲避麼?”
阿黎的話讓妤卉略感欣慰,至少阿黎還記得自己有武功,能夠主動維護她,哪怕現在更多的是主僕之情,但也強過形同陌路吧。她點頭,迅速收拾好吃食,熄滅篝火,拉着阿黎的手,施展輕功,提氣一縱身,躲在高大的樹木之上,藉由濃密的樹冠掩飾行蹤向下觀望。
不多時,兩名黑衣人走入他們的視野。
等妤卉看清這兩人容貌之後,立刻躍下樹冠,驚喜地叫出聲:“影楊!影柳!”
影楊影柳聞聲亦是激動不已,聚到妤卉身前下跪行禮,妤卉拉着他們起身,抱做一團喜極而泣。
阿黎對影楊和影柳的印象極爲模糊,他靜靜站在妤卉身後,有些不知所措。
妤卉察覺到阿黎的尷尬,趕緊擦乾了眼淚,說道:“影楊、影柳,阿黎被人暗算失去了部分記憶,所以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你們。你們千萬別欺負他。”
影楊的性情比幾年前更開朗,她笑着說道:“主人您放心,屬下一定會好好照顧阿黎的。”
影柳卻撇了撇嘴角,露出不滿的神色。
在妤卉的記憶裡,影柳一向都是冷着臉不假顏色的,居然會有了這樣情緒化的神態,而且明顯是因爲影楊對阿黎的熱情,難道說是影柳也學會了吃醋?這將近三年的時間,影柳和影楊若是一直在一起患難與共,孤男寡女或許真能擦出愛情的火花呢。
影楊發現影柳的不滿,吐了吐舌頭,把影柳推到身前擋在她和阿黎之間,說道:“男女有別,阿黎又是主人最寵愛的侍兒,影柳,我看還是你好好照顧阿黎吧。一會兒騎馬趕路,我和主人一起,順便將咱們的事情彙報一下。”
影柳這才綻露微笑,拉着阿黎走在前面。
四人出了樹林,林子邊上拴着兩匹馬,影楊帶着妤卉共乘一騎,影柳和阿黎並騎一匹,向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