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差別,讓樂正弘的心沉重起來,還沒有看信的內容,已經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只見關璐寫到: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切都將結束了,本來,前一陣子我就想鼓足勇氣向你坦誠一切,可最終還是下不了決心。
一方面覺得對不住你,另一方面也擔心你的脆弱無法承受這個打擊,但我明白,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五年前我鎖上了這個小抽屜,與其說是爲了檢驗我們之間是否互相信任,還不如說是夫妻之間的一個小遊戲,實際上,那時候我對你沒有什麼秘密。
而你也信守了自己的承若,這麼多年賴從未“越雷池一步”,我甚至不知道應該感到高興還是感到悲哀,有時候無條件的絕對信任也會成爲一種負擔。
我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這封信放進了抽屜裡,然後幾乎每天都要查看,修改,說實話,我的心情很矛盾……
一方面希望你儘快闖入這個禁區,以便儘早結束我的痛苦,另一方面,又希望你信守自己承諾,儘量讓這一天晚一些到來。
畢竟,不管怎麼樣,我們互相深愛過,並且有過一段令人難以忘懷的美好時光,讓我至今都戀戀不捨。
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即便你能原諒我的一切,我自己也不想再永遠生活在謊言之中,何況,由於我的過錯可能讓你陷入危險之中。
我已經沒有資格對你說“愛”這個字,但我真的不想讓你受到傷害,時間拖得越久,你受到的傷害就會越深,所以,長痛不如短痛,讓一切都結束吧。
儘管你今天違背了自己的承若,闖入了我的禁區,但我知道你已經忍無可忍了,換做任何男人恐怕都無法忍受這種煎熬,所以,我原諒你。
好了,我們終於不用在隔着一層面紗互相面對了,你想知道什麼就儘管問吧,當你打開這個抽屜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向你坦誠一切的思想準備。
樂正弘帶着一顆顫抖的心把這封信接連看了三遍,最後一下靠在椅子裡,痛苦地閉上眼睛沉默了好幾分鐘。
然後一把抓起手機就給關璐打電話,可仍然無法接通,樂正弘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躁動地來回踱了一陣,又繼續撥電話,仍然無法接通,氣得他把手機扔在沙發上,整個人也倒在了上面。
她並沒有下決心離開自己,要不然也不會用這種方式向自己“坦白”了,她也想拖時間,她對自己仍然還有一絲眷戀。
是不是自己長期以來甘願做一隻把腦袋埋在沙子裡的鴕鳥,也不願意面對現實一樣,爲的就是能跟她多相守一天?
爲什麼要去打開那個抽屜呢?
也不知道在沙發上躺了多久,窗外的暴雨和雷電讓他漸漸清醒過來,張開眼睛,發現天竟然已經黑了,隱約能夠看見被他撬開的抽屜半敞着,看上去就像是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他看看手錶,沒想到自己躺在沙發上竟然迷糊了四五個小時,眼下已經是夜裡十點多鐘了,心想,這個時候關璐的飯局也該散了吧。
他伸手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手機,然後再一次撥打了關璐的電話號碼,等到手機裡傳來嘟的一聲,接通了。
好一陣,只聽手機裡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就像是有好幾個人在爭執什麼,其中有個女人的聲音,他不確定是不是關璐。
“喂……喂……”樂正弘叫了幾聲,可沒任何人回答,隨即手機裡忽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就像是爭吵的人突然安靜了下來。
“喂……”樂正弘又叫了一聲,可手機裡已經傳來了嘟嘟的斷線信號。
樂正弘嘴裡詛咒了一聲,馬上又把電話撥回去,卻被告知對方已關機,氣得他把手機扔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樂正弘站在那裡喘息了一會兒彎腰撿起手機,裝上電池,蓋上後蓋,然後打開電源,沒想到竟然還能用。
他咬咬牙撥給了報社社長餘明。
過了好一陣才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誰啊?”
狗日的裝糊塗呢,難道你大爺的手機號碼都不認識?
樂正弘心裡憤怒咒罵道,一邊儘量剋制着自己的怒火,問道:“關璐在哪裡?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餘明愣了一下,不過,他並沒有回答樂正弘的問題,而是嚴肅的說道:“原來是正弘啊,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等着你主動找我談談,沒想到……”
樂正弘馬上打斷了餘明的話,有點歇斯底里的大聲道:“沒什麼好談的,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老子不幹了……我問你,關璐在哪裡?”
餘明對樂正弘的暴怒顯然沒有思想準備,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這問的有點莫名其妙,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怎麼知道關璐在哪裡,她可是你老婆啊……”
樂正弘喘息道:“餘明,你少跟我裝糊塗,平日裡看你道貌岸然的,沒想到竟然是個……這麼不要臉的人!我……我要去告你!”
餘明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該不會是和關璐吵架了吧?跟老婆吵架也不能找我撒氣啊,你告我什麼?”
樂正弘喘息了一會兒說道:“你……你利用手裡的權力玩弄女性,你貪污腐化……你沒有廉恥!”
餘明似乎也受到了刺激,再也沒法保持慢條斯理的語氣了,既吃驚又惱怒地說道:“樂正弘,你是不是喝多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樂正弘這個時候只想圖口舌之快,不假思索地說道:“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難聽話我還沒說呢,餘明,你他媽的就不是人……”
餘明這一次不怒反笑,意味深長的道:“樂正弘,你要想開一點,不該屬於你的,就彆強求了,既然已經決定開除你,我也沒有責任再跟你多費口舌了……”
樂正弘有點後悔打這個電話,難道還指望餘明主動承認跟關璐有一腿?原本還指望他網開一面讓自己體面地離開報社呢,這下算是徹底把他得罪了。
媽的,既然得罪了,乾脆就得罪到底。
“姓餘的,別以爲你乾的那些齷齪事別人都不知道,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我要讓你身敗名裂,我要讓你付出代價!”說完,不等餘明出聲就把手機掛斷了。
雖然只是呈口舌之快,可畢竟也是一種發泄,衝餘明說了幾句狠話之後,樂正弘似乎找回了一點心理平衡。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腦子亂成一團麻的樂正弘。
上帝啊,終於回來了。
樂正弘都沒有想想關璐明明有家裡的鑰匙爲什麼要敲門,馬上火急火燎地衝出了臥室,跑到客廳一把拉開了門,然而門口並不是關璐,而是站着三個警察。
“你的車牌號是不是jd42568。”一名警察問道。
樂正弘腦子有點短路,茫然地點點頭,說實話,他想不出這幾個警察找自己的理由,懷疑自己今天神志不清是不是違反了交通規則,可即便這樣警察也沒必要找上門來處罰吧。
好在那個警察馬上告訴了他答案。
“你叫樂正弘吧,我們是光華路派出所的,下午有人向我們報案,說你在人民醫院前面的停車場上毆打他人,並且造成了對方輕微腦震盪,現在請跟我們去一趟派出所接受調查。”
樂正弘的腦子裡馬上浮現出被自己揍得滿臉是血的那張臉,張張嘴說道:“是……是有這麼回事……是他們……他們先……”
那個警察朝屋子裡看了一眼,說道:“穿上衣服走吧,有什麼話到派出所去說……”
樂正弘好像有點麻木,聽話地走進屋子穿上了外套,臨出門前還看了一眼被自己撬開的那個抽屜,嘴裡嘀咕了一句:“流年不利啊……”
到了派出所之後,樂正弘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倒黴,展示了一下自己男子漢的血性,沒想到找錯了對象。
原來被他一頓狂扁的那個青年並不是富二代,而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官二代,他的老子竟然是本市的副市長盧建春,而坐在車裡面的那個小太妹更惹不起,且不說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已經足夠讓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樂正弘此刻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念頭,都不知道自己眼下該考慮哪件事。
他沒有讓派出所的民警多費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既不隱瞞也不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