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南覺得兩隻腳已經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受了傷,她也來不及查看,只顧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跑。
大約跑出去了一兩百米,雙腿已經軟的站不住了,這才喘息着轉過身來朝公路上看了一眼,忽然發現遠處車燈閃爍,好像來了兩輛車。
可隨即就注意到了距離她剛纔跳下水渠不遠的地方停着一輛車,樹底下好像有幾個人影正在朝這邊看,嚇得她急忙趴在了地上,田裡的水馬上就把渾身的衣服都浸透了。
不過,她並不能肯定那幾個人是不是已經看見了她,只見兩個男人穿過水渠下到了田裡面,先站在那裡搜索了一陣。
然後好像嫌田裡面泥巴太多,又回到了公路邊,這時,正好後面有兩部車開過去,車燈下能夠清楚地看見停在那裡的汽車和幾個男人,不過,臉上好像並沒有戴面具。
戴安南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緊盯着那幾個人影,忽然,彷彿聽見關北鎮方向傳來了一陣警笛聲,然後又隱約聽見一陣手機鈴聲,還聽見一個男人小聲說話的聲音,大約兩三分鐘之後,幾個男人都上了車,並且迅速朝着關北鎮的方向疾馳而去。
難道走了?還是往前面追自己去了?肯定是聽見警笛聲跑掉了。
戴安南稍稍鬆了一口氣,慢慢爬起身來,忽然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來,還以爲是母親打來的,急忙掏出來看看,沒想到不是戴明月打來的而是樂正弘。
混蛋,混蛋。
戴安南嘴裡罵了一句,不過還是接通了手機,沒等樂正弘說話,就壓低聲音罵道:“你他媽真會找會找時間,我正逃命呢,沒工夫跟你囉嗦。”
樂正弘愣了一下,還以爲是戴安南開玩笑呢,笑道:“要不要我去救你啊。”
戴安南憤憤地說道:“等你來只能給我收屍了。”
說完,馬上就把手機掛斷了,正自琢磨着要不要回到公路上去攔車,手機又響起來,這一次是戴明月打來的,手機一接通,戴明月就急忙問道:“安南嗎?”
戴安南又想哭,可還是壓抑着說道:“媽,是我,你來救我沒有?”
戴明月一聽,似乎鬆了一口氣,說道:“謝天謝地,那些人呢?”
戴安南喘息道:“好像走了。”
戴明月急忙說道:“別大意,也許藏在什麼地方,警察和我們的人很快就到了。”
正說着,遠處的警笛聲好像越來越近了,戴安南心裡一陣高興,急忙說道:“媽,你聽,警笛聲。”
戴明月說道:“可能是關北鎮派出所的人,不過,你先搞清楚情況,如果只有一輛警車的話就別到公路上,還是先躲在田裡面,確認是警察之後才能出來。”
戴安南明白母親擔心什麼,急忙蹲在了地上,帶着哭腔說道:“媽,我的兩隻腳都沒有感覺了。”
戴明月安慰道:“再堅持一下,關北鎮的警察應該馬上就到,我這就通知醫院。”
戴安南急忙說道:“我不去醫院,我要回家。”
戴明月急忙安慰道:“好好,王媽也趕過去了,如果你傷的不重的話,就直接讓她送你回家,我讓醫生在家裡等你。”
說着話,警笛聲更近了,只見遠處警燈閃爍,起碼有兩三部警車,好像還有摩托車,戴安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泣道:“媽,他們來了。”
戴明月吃驚道:“追你的人嗎?”
戴安南急忙說道:“警察,好幾輛警車。”
戴明月送了一口氣道:“好了,你安全了。我這就讓王媽馬上送你回家。”
戴安南好像突然有勁了,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朝着公路跑過去,一邊把手機高高舉起來,一邊跑,一邊喊道:“我在這呢,我在這呢。”
沒想到前面兩部警車壓根就沒有看見她,拉着警笛從她前面飛馳而過,氣得她嘴裡咒罵着,一邊跑,一邊揮舞着手機,嘴裡大聲叫喊着,終於,後面一輛摩托車和警車慢慢停了下來。
戴安南雙腿一軟,再也沒有力氣了,腳下一滑,跌倒在泥水裡,忍不住嗚嗚哭起來,隨即,她看見幾名警察從車裡面出來,手電光直接照在了她的臉上,然後兩個警察跳下水渠朝着她跑過來。
不一會兒,戴安南就渾身顫抖着被兩個警察架着回到了公路上,一名警察用手電在戴安南身上照照,說道:“扶她去車裡,把暖氣打開。”
戴安南一瘸一拐地鑽進了車裡,那個警察也鑽進了駕駛座,轉身問道:“戴老闆,追你的人呢?”
戴安南沒想到這個警察認識她,憤憤地說道:“你們真蠢,他們就往關北鎮的方向逃跑了,肯定和你們擦肩而過。”
警察吃驚道:“多久了。”
戴安南說道:“不到五分鐘。”
警察一聽,馬上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說道:“戴局長,我是關軍,戴安南已經找到了,看上去沒什麼大礙,嫌犯有可能往縣城方向逃竄,我的人正在勘察現場。”
戴安南插嘴道:“他們已經聽到了警笛聲,怎麼會往縣城逃,肯定就在關北鎮藏身。”
關軍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戴局長,嫌犯也有可能就在關北鎮落腳,我這裡人手不夠,縣上能不能派人增援。”
聽完電話,關軍衝戴安南說道:“戴老闆,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想說話,不過,我們急需你提供有價值的信息。”
戴安南沮喪地說道:“我可能提供不了有價值的信息。”
關軍問道:“看清楚那輛車了嗎?”
戴安南說道:“在那邊岔路口附近兩部車一前一後把我堵在中間,前面那輛車被我撞壞了,應該還在現場。
後面那輛車是黑色的轎車,從燈光來看,應該是進口車,型號和車牌沒看清楚。做案的起碼有四個男人,被我撞死了一個,跟我打過照面的兩個男人蒙着臉,就知道這些。”
關軍驚訝道:“你撞死了一個人?你確定撞死了。”
戴安南說道:“可能壓成肉醬了。”
關軍愣了一下,衝對講機說道:“去岔路口那邊看看,現場有沒有撞壞的車和屍體。”
隨即問道:“你的車呢。”
戴安南說道:“就在彎道那邊,撞壞了。”
關軍猶豫了一下,衝對講機說道:“留下三個人勘察現場,其他的人趕回關北鎮查找一輛黑色的可疑車輛,有可能是一輛進口車。”
正說着,只見幾輛車火急火燎趕到現場,從車上跳下來十幾個人,其中一個是王媽,一名警察上前交涉,聽說是戴安南的家裡人,於是讓他們走了過來。
關軍從車裡面鑽出來,問道:“誰是戴老闆的親屬。”
王媽大聲道:“我。”
戴安南從車裡面鑽出來,一看見王媽,竟然忘記自己一向討厭這個保姆,可現在就像是見了親人一樣,一下撲進她的懷裡哼哼唧唧哭起來。
王媽一看戴安南渾身溼透了,急忙說道:“拿衣服來。”
身邊一個男人急忙脫下了自己的外套,讓王媽裹住戴安南的身子,王媽也不問警察,自顧把戴安南攙扶到了車上,然後衝那些男人揮揮手說道:“沒事了,都回去吧。”
說完,鑽進車裡面衝司機說道:“馬上回家。”
戴安南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等等,去我車裡面把兩隻土雞拿來。”
王媽一聽,哭笑不得道:“哎呀,大小姐啊,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兩隻雞。”嘴裡這麼說,可還是衝一名保鏢說道:“你去拿雞,車就先留給警察處理吧。”
戴安南迴到家裡的時候,只見院子裡站着四五個保鏢,客廳裡除了戴明月之外,還有南安縣縣委書記李昭和一位副縣長,段碧書和戴龍也在座,看見王媽攙扶着戴安南走進來,一個個都站起身來。
戴明月急忙一把將女兒摟在懷裡,問道:“傷到哪裡了?”
戴明月剛纔在王媽懷裡哭了一陣,現在見家裡這麼多人,反倒不哭了,說道:“沒傷着哪裡,就是太冷了。”
戴明月急忙脫下女兒身上的外套,只見她渾身上下不僅溼透了,而且渾身都是污泥,臉上和頭髮上也沾滿了泥漿,看上去簡直慘不忍睹,急忙衝站在一邊的兩個小保姆說道:“趕緊去放熱水。”
說完,也不理會坐在客廳裡的人,只顧扶着女兒上樓去了。
過了一會兒,戴明月從樓上下來,說道:“多謝各位的關心,既然我女兒沒事,你們都回去休息吧。”
李昭站起身來說道:“我去一趟公安局,看看有沒有什麼進展,我看,南安縣的治安要好好整頓一下了,剛剛發生了槍案,現在又出了綁架案,這還了得,我不是往我這個縣委書記臉上抹黑嗎?”
段碧書說道:“也不一定是南安縣的人乾的,這兩年安南確實是名聲在外,也許是外地的犯罪分子試圖綁票呢。”
李昭說道:“不管是哪來的犯罪分子,我們都要加大打擊力度,南安縣可不能成爲犯罪分子的天堂。”
李昭和段碧書走後,戴明月衝戴龍問道:“今晚這件事你怎麼看?會不會是戴凝乾的?”
戴龍猶豫了一下反問道:“安南對她又沒威脅,戴凝這麼幹有什麼好處?段碧書專門跑過來顯然是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也許是想給我一個警告。”戴明月說道。
戴龍沉吟了一下說道:“目前不能排除綁票的可能性,畢竟要過年了,可能有人想從你這裡弄點錢。”
戴明月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剛纔大概問了一下安南,很顯然,這些人是有準備的,並且對安南的行蹤很瞭解。
今晚安南去青田畈只是吃過晚飯後的臨時決定,這幫人怎麼就這麼及時在那裡堵住了她,也許,他們早就盯上她了。”
戴龍說道:“現在下定論還有點早,還需要警方對現場勘查完之後才能下結論,不管是綁匪還是戴凝乾的,總之今後不能讓安南一個人跑來跑去了。”
頓了一下,說道:“不過,這幫人倒不像是要安南的命。”
戴明月盯着戴龍問道:“你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