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兆尹立刻把視線投向了徐靜,道:“說說。”
徐靜卻看向了譙國公,道:“我想先問問,你們準備的金條,每根大概是多重?”
譙國公一愣,道:“每根金條大概是十二兩重。”
徐靜點了點頭,道:“一兩黃金約等於十兩白銀,也就是說,一根金條就是一百二十兩白銀,綁匪要求把銀子兌換成金條,一萬兩贖金,也就是要準備大概八十四根金條,一萬兩銀子的金條,大約就是一千零八兩,也就是約爲一百斤。
兩萬兩銀子的金條,重量已是超過了兩百斤。”
溫氏本來就看徐靜不順眼,加上心情煩躁,忍不住尖聲道:“這種時候,你算這些有什麼用!”
這是想誇耀自己的算數能力好嗎?!
徐靜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待她說什麼,姚少尹就激動道:“我明白了!我明白徐娘子的意思了!這麼多金條,綁匪要怎麼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全部運走?!這難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第一批贖金就已經有兩百斤了,加上第二批贖金,得超過四百斤!
走陸路是不可能了,除非走水路,可是載着這麼多金條的船,不管去到哪裡都定會惹人注目,要想帶着這些金條隱沒行蹤,怎麼想都不可能啊!”
這麼大筆贖金,以前的綁架案中也是聞所未聞!
徐靜看向姚少尹,點頭道:“沒錯,要怎麼處理到手的贖金,並擺脫跟蹤他的人,是綁匪的第二大難題。
然而,這麼大批量的贖金,綁匪基本不可能帶着它逃跑。”
譙國公這時候道:“如果他們有很多人,每人分一點金條,要帶走還是有可能的。”
“他們人數應該不會很多。”
徐靜淡然道:“方捕頭說,小木屋前的血腳印只有四個,如果他們有很多人,怎麼可能只派出一個人去綁走那兩個孩子?畢竟徐三娘找的護衛身手定然都不差,若是在綁人這個環節就失敗了,接下來的戲就不用唱了。
我猜,他們最多不會超過三個人。
最重要的是,綁匪綁人一般是求財,沒必要把自己的命也搭上去,兩萬兩不管放在哪裡都已是一筆大數目,對於普通人來說,更是幾輩子都用不完的巨大財富,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冒着風險,要求王家和徐家再準備兩萬兩。”
他們和王家以及徐家接觸得越多,被抓到的風險便越大。
何況,王家和徐家也不是傻子,便是第一次讓他得逞了,第二回又怎麼可能乖乖聽話?
譙國公又道:“他們也可以先把銀子藏起來,等風頭小了,再一點一點拿出來用。”
薑還是老的辣,這裡能跟上她的思維的,除了官府的人和蕭逸,也就是譙國公了。
徐靜看了譙國公一眼,道:“當然,這樣也可以,但這麼大一筆銀子,要臨時找到一個隱秘的地方藏起來也不容易,而且隨時會有被別人找到的風險。何況,結合我先前調查出來的情況,我感覺,這個綁匪並不是單純衝着銀子來的。”
譙國公一怔。
徐靜說着,突然擡眸看向溫氏,嗓音微涼道:“溫夫人,方纔你說,拿出一萬兩贖金已是動了徐家的命根子,我想知道,徐家目前,最多可以拿出多少銀子?”
溫氏臉色一愣,忍不住激動道:“你問這個做什麼!這可是我們家的私密事……” “溫夫人。”
徐靜實在懶得跟她東扯西扯,冷聲道:“被綁架的是你的孩子,你若不願意配合官府的工作,也只能像江兆尹說的,我們沒有能力解救你的孩子,請你們另擇賢良!”
溫氏剛想說你算哪門子官府的人,江少白沉冷的聲音便響起,“本官已是拜託徐娘子作爲西京府衙的外部參謀參與這個案子,徐娘子的話,便代表西京府衙的立場,溫夫人慎言!”
溫氏一怔,下一息,就見站在徐靜身旁的蕭逸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彷彿冰刃似的,看上一眼便彷彿要墜入無邊的黑暗中,忍不住一顫,結結巴巴道:“沒……沒了!光是……光是這一萬兩,都要賣掉徐家名下所有的產業才能湊齊,如果……如果要再拿出一萬兩,我們……我們也只能去找人借……”
想到自己要欠這麼大一筆鉅款,還不一定能救出光兒,溫氏就滿心絕望。
姚少尹也十分看不慣這婦人,忍不住懷疑地道:“此話當真?”
絕望加上恐懼讓溫氏簡直要哭了,紅了眼眶道:“事關我孩子的性命,我……我哪敢胡說八道!”
徐靜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淡聲道:“她說的應該是真的。”
根據原主記憶中徐家的生活,以及她對溫氏和徐廣義的瞭解,應該大差不離。
“我之所以懷疑綁匪另有所圖,是因爲我們覺得,綁匪有可能和徐三娘早有積怨。”
徐靜緊接着,把她和姚少尹他們先前做的推斷都說了出來,道:“如果綁匪做這一切不是爲了財,而是爲了報復徐三娘,便可以理解,爲什麼他要冒着風險再要一筆贖金了。”
要拿出這筆錢,徐家必須傾家蕩產,王家也要大傷筋骨,徐三娘作爲始作俑者,更是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沒有比這更好的報復徐三孃的法子了。
譙國公臉色不由得一沉,嗓音微顫道:“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我的君兒……”
徐靜靜了靜,道:“沒錯,兩個小郎君,很可能有危險。”
最後再把那兩個孩子殺了,對於徐三娘來說,簡直是致命一擊。
便是堅韌如譙國公,也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他身旁一個王家的郎君立刻扶住了他,滿臉憂慮道:“雖然……雖然徐娘子說得似乎很有道理,但目前這些也只是推測……”
徐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沒錯,只是推測,我們自然也不希望變成這種最壞的情況。”
江少白這時候道:“徐娘子倒是給我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來人,立刻去詢問王家如今不在府上的那幾個僕從,平日裡可有跟徐三娘發生衝突!”
他剛說完,外頭就跑進來了一個衙役,跟江少白行了個禮後,便湊到了姚少尹耳邊小聲說話。
姚少尹聽着聽着,臉色越來越沉,看了看徐靜,輕吸一口氣道:“徐娘子先前讓我派人去詢問孫孃的事,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