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一怔,眼睛一亮道:“不愧是徐娘子,什麼都瞞不過你。徐娘子回來這件事,是我的一個同僚告訴我的,他這些天老是睡不覺,又腰痠背疼的,今天一大早便去杏林堂尋程娘子看診,程娘子跟他說,徐娘子今天會回來,我和顯貴兒便來碰碰運氣,誰料還真見到徐娘子了。
雖然徐娘子剛回來就拜託你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但……咱們安平縣今早發生了一起命案,鄧縣令讓我們來問徐娘子一句,徐娘子可願意來協助我們破案?”
徐靜眸色微沉,“普通命案的話,你們自己也能查,這個案子,只怕不一般罷。”
陳虎頓時垮下一張臉道:“徐娘子英明,這回的是一起分屍案,如今咱們只找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屍塊,查案工作根本不知道從何做起。”
分屍案?那對於他們來說確實有些棘手。
可是,她本來打算一會兒先去廣明堂探一探那朱順錫……
徐靜不過猶豫了片刻,便點頭道:“你先帶我過去看看。”
廣明堂那邊的事情推遲個一天半天問題不大,但查案這種事,晚上一小會兒,就可能會讓兇犯逃跑了。
陳虎和吳顯貴連忙一臉感激地把徐靜迎上了馬車,徑直前往安平縣的郊外。
陳虎騎馬走在馬車旁邊,跟徐靜說着這個案子的詳情,“屍塊是在城外的一個林子裡被發現的,發現屍塊的是附近村子裡一個上山採藥的村民,他最開始是在一片雜草中發現了一個麻布袋,打開麻布袋一看,裡面竟裝着血肉模糊的一塊肉,他立刻嚇得跑到了縣衙報官。
鄧縣令和我們過去後,在附近又陸陸續續找到了幾個裝着屍塊的麻布袋,從那些屍塊來看,死者應該是兩個人,而且,是一男一女。”
竟然同時死了兩個人?徐靜微微蹙眉,沉吟着道:“找到的部位,能拼成一具完整的屍體嗎?”
“不能,兩具屍體都有好些部分還沒找到呢,鄧縣令帶着人還在那裡找,都找了大半天了。”
陳虎無奈道:“而且,最重要的是,兩具屍體的頭顱都沒找到。”
頭顱往往隱藏着一具屍體最多的信息,是以在分屍案中,往往也是被藏得最深的。
更甚者,徐靜無法確定,他們最後找到的頭顱,還能不能看出死者原本的模樣。
徐靜靜默片刻,道:“沒關係,只要有一定量的屍塊在,就能看出許多東西。”
陳虎頓時精神一震。
嗷,這種跟徐娘子一起查案的感覺,真是太懷念了!
他——徐娘子最佳副手的身份,終於能再次派上用場了!
能從零零散散的屍塊中看出很多東西的人,除了徐娘子,這天底下還能有誰啊!
馬車一直走了快一個時辰,才終於到了發現了屍體的林子。
安平縣隸屬於青州。
這個地方,都快出了青州的地界,到達旁邊的新州了。
發現屍體的林子馬車不好進,徐靜便下了馬車,跟着陳虎他們走了進去。
如今已是二月下旬,林子裡一片鬱鬱蔥蔥的青色,草地上更是開滿了各種不知姓名的五顏六色的小花,五彩斑斕的蝴蝶和蜜蜂在花叢中飛來飛去,看着就讓人心情愉悅。
這無疑是最浪漫的拋屍地點了。陳虎和吳顯貴一直帶着徐靜到了林子比較深的裡面,才終於見到了許久不見的一身青色官服的鄧有爲,他身旁的地面上鋪着兩塊白布,每塊白布上都放着好幾塊血肉淋漓的肉塊。
他身旁,還站着幾個衙役,一個身穿灰色布衣身材傴僂的小老頭正蹲在地上,細細地翻看着那些肉塊。
這也是徐靜的老熟人了。
徐靜不禁彎了彎眼眸,道:“鄧縣令,吳仵作,好久不見。”
鄧縣令一怔,立刻一臉驚喜地轉過了身子,蹲在地上的吳仵作卻顯然被嚇到了,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結結巴巴道:“徐……徐娘子?!”
誰懂啊!他仵作生涯中最大的噩夢,竟然回來了!
鄧有爲連忙走上前,道:“徐、徐娘子,辛苦你剛到安平縣,就、就又要來幫忙查案了。”
“鄧縣令不用這麼客氣,我先前在安平縣時,就說好以後縣裡發生了命案,我能幫忙的地方都會幫忙的。”
徐靜和他們簡單地敘了一下舊,便走過去,看着地上亂七八糟的屍塊,眉頭微擰道:“如今案子的最新進展是什麼?”
卻見這些屍塊,身上竟是什麼都沒穿,粗略一看,這兩具屍體都是被從關節部位分屍的,吳仵作方纔已是把找到的屍塊按照身體的結構,簡單拼合在了一起。
左邊的白布上放着的是屬於男死者的屍塊,找到的部位有身軀、右手的上臂,左手的前臂、左手掌以及右邊的大腿、左邊的小腿和左腳掌。
女死者則是找到了她的身軀、左手的上臂、前臂、右手的前臂、右手掌以及一整條右腿。
就如陳虎所說,兩個人都沒有頭顱。
而最讓人觸目驚心的是,女死者的胸口和下ti,都有被狠狠蹂躪過的痕跡,她的下面,更是被人用刀子刺得血肉模糊。
徐靜蹲下略略看了一眼,便沉聲道:“女死者曾被人侵犯過,而且,是生前侵犯的。”
鄧有爲也沉聲道:“這、這一點,吳仵作方纔也說了。”
吳仵作猶豫了一會兒,走過來道:“徐娘子,兩具屍體的右下腹壁處,皆是已經出現屍綠,屍僵已是開始緩解,因此老夫推斷,他們是六到十二個時辰之前被殺害的,目前找到的屍塊的各個部位的斷面都是可以對得上的,因此這些屍塊應該只屬於這兩個死者。
從屍塊的斷面來看,死者先是被活着砍掉了頭顱,然後再被一塊一塊分屍。
兇犯應是用一把十分鋒利的刀來分屍的,屍塊的斷面十分乾淨利落,說明兇犯力氣很大,而且,兇犯先前有過殺人或者屠宰的經驗。”
徐靜這時候已是帶上了驗屍的手套,大概翻看了一眼,點頭道:“吳仵作說得沒錯,兇犯知曉從死者的關節處分屍比較好分,說明他對人體有一定的瞭解,這種瞭解可能來自於他過去的殺人分屍經驗,或者屠宰經驗。
因爲安平縣附近先前沒有類似的殺人分屍懸案,我傾向於兇犯是有一定的屠宰經驗。”
吳仵作一愣,不由得一喜。
徐娘子竟然認可了他的判斷!呵,在徐娘子離開期間,他也不是碌碌無爲的,也在不斷地精進自己的驗屍技巧。
他可以很自信地說,他從這些屍塊中驗出來的東西,已經是全部了!
不會有仵作能驗出比他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