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程青青也有些傻眼,好笑道:“靜姐姐,那孩子定然很喜歡你,我看他滿心滿眼都只有靜姐姐一個人。
靜姐姐這麼溫柔,以後若有了孩子,定然是個很好的母親!”
徐靜捧着手裡的點心盒子站了起來,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和她有緣無分的孩子,淡聲道:“走罷,我們要抓緊把藥做完,還有三天就是咱們義診的日子了,留給我們的時間沒有多少了。”
那孩子,現在定然在西京過着平靜安穩的生活罷。
他也許也會像方纔那個小娃娃一般,被養得精緻又漂亮,想要什麼都可以買,不需要考慮銀錢的問題。
不用跟着她爲將來煩惱,爲生活奔波,挺好的。
第二天,徐靜照舊一早起來,就開始製藥。
然而,一直到快到午時,她都沒見到程青青的人影。
換做先前兩天,她早已經來了,昨天她臨走前說,她手上的醫書看完了,今天要先回醫館拿幾本新的醫書。
但就算回醫館一趟,也用不着比平時遲那麼久罷。
徐靜不自覺地走到了院子裡,看着天上的日頭微微蹙眉。
不知道是不是離義診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她竟有些心浮氣躁,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她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剛想回去繼續製藥,大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啪啪啪”的劇烈敲門聲。
春香剛好在院子裡掃地,聞言嚇了一大跳,皺着小臉高喊着“誰啊?”,一邊往大門口走去。
門外立刻傳來程顯白的聲音,“是我!徐娘子,青青出事了!徐娘子可否立即跟我走一趟?”
這還是徐靜第一次聽到程顯白這般焦急無措的聲音。
徐靜微愣,快步上前,越過了春香打開門,看着門外滿頭大汗臉色卻慘白的程顯白,冷聲道:“怎麼回事?”
“青青她……她被捲入了一場命案,這場命案似乎跟徐娘子有關。”
程顯白努力維持平靜道:“徐娘子可能隨我走一趟,看能不能提供什麼線索?”
命案?
還跟她有關?
徐靜來不及深思,立刻道:“好,你稍等片刻。”
她簡單整理了一番,讓春香留下看家,帶着較爲沉穩的春陽匆匆跟着程顯白出門了。
他們一邊往前走,程顯白一邊跟她說明情況,“青青說,她今天早上回醫館拿了醫書後,正打算趕去徐娘子家,誰料走到一半,一個小孩突然搶了她的荷包跑進了巷子裡,她連忙追了上去,突然感覺腦袋一痛,就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然在一處陌生的院子裡,而旁邊的房子竟在着火!
她嚇得不行,正打算出去找人滅火,那房子的女主人突然回來了,說她夫君還在屋裡,非說這火是青青放的,不讓她走。”
徐靜眉頭緊蹙,“便是青青剛好在院子裡,火也不一定是她放的,那女主人有何證據?而且,爲何你說這案子與我有關?”
“那女主人說,她進來的時候,看到青青身旁有一桶還沒潑完的油,地上還有用過的火摺子!”
程顯白咬了咬牙,道:“而那小混蛋在搶青青的荷包前,曾問了青青一句——‘你可是杏林堂那個女神醫?’,青青就是一時被問懵了,才讓那小混蛋找到了機會,把她的荷包搶走了!”
徐靜和春陽俱是一震。
難怪程顯白說這個案子與她有關,這很明顯,是針對她設下的局!
只是,她才搬來了這縣裡沒幾天,認識的人都沒有幾個,能有什麼仇家?
莫非是彭家?可是彭家的人這幾天因爲彭十和曹氏的案子,估計都焦頭爛額,哪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對她設局?
走了一刻鐘左右,徐靜便見到前頭有一棟屋子濃煙滾滾,外頭圍滿了看熱鬧的人,顯然就是那裡了。
這裡離杏林堂和她家都不遠,剛好就在這兩者中間!
兇手顯然是事先摸清了程青青這幾天的動向設下這個局的!
屋子在巷子裡,巷子口被人羣圍得水泄不通,程顯白帶着徐靜主僕硬是擠出了一條路來,走到了着火的那戶人家前。
卻見那是個一進制的院子,裡面有許多人在緊張而有序地救火,此時火已是快熄滅了,許是救火得早,房子看起來燒得不算太嚴重。
程青青臉色慘白地站在院子裡,那纖細單薄的身影被身旁的兵荒馬亂映襯得彷彿一片孤零零的、不合時宜的葉子,隨時會被風吹走似的。
程顯白帶着徐靜快步朝程青青走去,然而,幾人還沒走到過去,一個穿着藍色布衣神情潑辣的婦人突然走上前,狠狠扇了程青青一巴掌,哭喊着道:“你這殺人兇手!我夫君若是救不出來,你今天也別想活了!”
程顯白臉色一變,快步上前把程青青拉到身後,鐵青着一張臉咬牙切齒道:“你在做什麼!這火不是我妹妹放的!我警告你不要隨意污衊我妹妹!”
“我回來的時候,院子裡只有她一個!她身旁還有一桶油和用過的火摺子,不是她放的火難道是鬼放的?!”
婦人顯然悲憤到了極點,歇斯底里地怒吼,“我知道你,你就是杏林堂那個不成器的敗家子!你說她是你妹妹?哈,我懂了,我懂了!你們是不是記恨我和我男人在程老大夫去世後,在外頭說過你們杏林堂的壞話,所以放火燒了我們的屋子!”
程顯白有些目瞪口呆。
他們在外頭說過他們杏林堂壞話?但說實話,自從阿爹去世後,外頭唱衰他們杏林堂的人太多了,他們要是一一報復過去,至少得燒掉小半個安平縣。
這話簡直不可理喻!
就在這時,一個穿着杏黃色布裙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輕輕拉了拉婦人的手,低聲道:“阿孃,你冷靜一點。”
徐靜的視線不禁在那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
身爲女兒,在自己的父親很可能已是被燒死的情況下,她似乎有些過於平靜了。
她很快收回視線,走到了程氏兄妹身旁,嗓音微冷微沉,“按照你的說法,你回來以後,火已是燒得很大了,如果放火的人是程娘子,哪有人會那麼傻,在放了火後不立刻離開,還要站在這裡等着你回來被你發現?”
那婦人頓時紅着一雙眼瞪向了徐靜,“你又是誰!不會是他們的同夥吧!你們這些殺人犯的想法我怎麼知道!”
見她顯然已是失去理智了,徐靜暗歎一聲,淡聲道:“既然我們誰也不服誰,那去報官罷。”
她原本說了,絕不會再主動找那男人。
卻誰料命運如此弄人,這才過了幾天,就要打破她說的話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高呼,“官府的人來了!官府的人來了!”
徐靜微愣,下意識轉頭,就見到穿着一身紫色官袍,模樣端正俊朗,昂藏七尺的男人帶着一羣差役,大步走了過來。
他一雙眼眸還是如先前一般,沉黑銳利,薄脣緊抿,那渾身的氣勢與這小小的縣城頗有些格格不入,完美詮釋了什麼叫鶴立雞羣。
徐靜不自覺地看着他,就見那個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突然轉頭朝她這邊看了一眼。
兩人的視線就這樣隔着徐靜帶着的冪籬,倏然撞到了一起,讓原本健步如飛的男人,明顯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