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雲敏銳地察覺到了主子們間的暗流洶涌,不禁慾哭無淚地看了看徐靜,又看了看自家郎君,最後,忍不住膽大包天地瞪了不遠處的趙景明和蕭禾一眼。
都怪他們!
原本郎君派人過來,說多撥一隊護衛過去護送徐娘子去西京,他心裡是樂得不行不行的,還自告奮勇地一起來了,想着就郎君這榆木腦袋,沒得在開竅前就把徐娘子嚇跑,他得在一旁盯着點。
卻誰料,蕭二郎和趙六郎也跟了來,還惹惱了徐娘子。
徐娘子這會兒顯然是把氣遷怒到郎君身上了!徐娘子本來就不怎麼待見郎君,這會兒只怕更是打從心底裡嫌棄了。
趙景明和蕭禾:“……”
看到這氣氛,莫名地也不敢說什麼,兩人對望一眼,默默地在離徐靜和蕭逸不遠的一張桌子上坐下了。
見郎君在徐娘子旁邊的桌子上坐下後,徐娘子看也沒看郎君一眼,竟彷彿真的只是一對陌路人般,閒雲暗暗捏了自己一把,揚起一個無比自然燦爛的笑容,走過去道:“郎君,徐娘子這邊的桌子這般大,還能坐好幾個人呢,郎君是和徐娘子一塊的,怎麼偏偏坐兩張桌子?店家看到心裡要發愁的。”
一旁的小二連忙要開口說什麼,閒雲察覺了,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二:“……”
其實,他想說,現在店裡的客人還不多,兩位貴客非要坐兩張桌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有錢就是老大,只要能讓兩位貴客滿意,他們便是要兩個人坐十張桌子也可以!
徐靜聞言,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她也是做生意的,現在時間還早,店裡客人不算多,但晚一些若人多起來,他們一夥人佔了人家三張桌子,實在不厚道。
不過,那兩個男人不是蕭逸的朋友嗎?蕭逸完全可以跟他們坐一起啊。
蕭逸卻是轉頭看了徐靜一眼,見她依然沒有看他這邊,卻也沒開口說什麼,猶豫了一下,試探地站了起來往她那邊走了一步。
見徐靜沒有反應,便按壓着有些忐忑的內心,十分自然地拉開了她對面的椅子坐下。
方纔在猶豫要不要主動開這個口的徐靜一愣,這才發現男人不知不覺間已是坐了過來,頓時不再猶豫了,用眼角掃了不遠處那張桌子一眼,道:“蕭郎君不去跟你的友人一塊坐?”
閒雲已是喜上眉梢地快速拿起一個杯盞,給自家郎君倒了一杯茶佔座。
蕭逸佯裝淡定地拿起杯盞品了一口,嗓音微沉道:“他們不是我的友人。”
趙景明剛喝下去的那口茶“噗”地一下就噴了出來,猛地站了起來指着蕭逸道:“蕭硯辭,你現在給我玩重色親友那套了是吧!”
他們還不是擔心他,才一大早告假趕過來的。
對那女人態度不好,不也是爲她先前對他做的那些事情打抱不平嘛!
蕭逸又淡定地喝了口茶,道:“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你把他們的話當狗叫就行。”
徐靜:“……”
趙景明:“……”
這般帶着幾分無賴勁的蕭逸,他們也是第一回見。
一直沒說話的蕭禾突然“噗嗤”一笑,在幾人驚疑不定的視線下,右手握拳抵在脣邊,越笑肩膀越抖。
雖然他不怎麼待見那徐四娘。
但這樣的硯辭,當真是讓人懷念。
徐靜實在不想跟這幾人還有什麼牽連,其實站在他們的角度,他們因爲以前的事不待見她是正常的,但她沒必要明知道他們不待見她,還巴巴地湊上去。
她擡手招呼了一下小二,剛想問問他早膳什麼時候好,她好吃完去找陳虎和程顯白,一聲隱約的尖叫卻突然從客棧後方傳了過來。
那尖叫聲其實不甚清晰,但幾人都是感覺敏銳之人,幾乎是同時坐直了身子,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徐靜立刻看向走了過來的小二,道:“客棧後面是什麼地方?”不怪她敏感,實在是昨天才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心裡還有些後怕。
小二微愣,不明白徐靜爲什麼突然這樣問,道:“那是咱們東家住的地方,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蕭逸也喚來了一個護衛,低聲交代了他兩句什麼,那護衛應了一身,轉身就往客棧後面跑去。
這時候,徐靜先前點的早膳上來了,蕭逸看了她一眼,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放低聲音道:“先用早膳罷,便是有什麼發生了,也跟昨天那夥人無關。”
見他說得篤定,徐靜不禁擡眸看向他。
她一開始就有所感覺了,昨天追殺他們的那夥人,估計與這男人有關。
否則,他怎會知道她出了事,還那般恰好地趕到救下了她。
但不管怎麼說,事情還沒明晰,且她和程顯白他們也確實是因爲他才得救了,徐靜暫且壓下了心裡因爲方纔那兩個男人升起的那點隔閡,淡聲道:“我點了不少早膳,蕭郎君也用點罷。”
這裡不是說正經事的地方,要想問他具體的緣由,還得去到一個沒有外人在的地方纔合適。
蕭逸一愣,心裡不由得一暖。
她雖然不開心,但還是關心他的。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拿起面前的筷子,和她一起用起了早膳。
一旁的趙景明簡直沒眼看,蕭硯辭什麼時候這般乖巧又聽話了?他在朝堂上懟那些老傢伙,在家裡趕他們走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
他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一旁不說話的蕭禾,小聲道:“靖辰,你就不說兩句?我瞧那女人也不知道給硯辭喝了什麼迷魂藥,硯辭在她面前,簡直魂都沒有了!”
最沒眼看的是,這女人待硯辭的態度那叫一個冷淡,但凡硯辭拿出在她面前十分之一的態度,西京裡的名門閨秀又哪會避他如蛇蠍?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這蕭硯辭也太……太沒出息了!
蕭禾依然沒說話,只是用一雙細長眼眸深深地看着不遠處的兩人,眸中的情緒,複雜難明。
蕭逸和徐靜吃了一會兒早膳,去打探消息的護衛就回來了,湊到蕭逸耳邊低聲說了兩句什麼,蕭逸的眉頭霎時蹙起。
徐靜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見狀忍不住問:“發生什麼了?”
“發生命案了。”
蕭逸放下手中的碗筷,站了起來,淡聲道:“似乎是這家客棧東家的妻被殺害了,我去看看。”
徐靜微愣。
蕭逸很明確地說是客棧東家的妻被殺害了,沒說可能是自殺或是出了意外等其他情形,說明現場有很充足的證據證明,這是一場兇殺案。
而這裡雖然是景寧縣,出了事有景寧縣的縣令去管,但蕭逸身爲刑部侍郎,京師以外發生的兇殺案,按理來說都屬於他的管理範圍內。
蕭逸正要離去,突然想到了什麼,腳步一頓,道:“你可要過去看看?”
出於職業天性,自己身邊有命案發生,徐靜說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她很快便點頭道:“好。”
反正這裡都是蕭逸的人,她在安平縣協助蕭逸查案的事,他們十有八九都知道了,她也用不着操心會露出什麼馬腳。
見徐四娘當真跟着蕭逸離去了,趙景明和蕭禾不由得對望了一眼,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杏花客棧的後院便是他們東家的住處,此時裡頭一片兵荒馬亂,有宅子裡的僕從見到他們,原本攔着不讓他們進去,蕭逸拿出了刑部的令牌,立刻便暢通無阻了。
案發現場正是死者的臥室,一行人剛走到臥室,便被裡面的景象驚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