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流蘇委實不想在國交宴的節骨眼上關注風嶺的風月佳事兒,至於風嶺云溪爲何會被困唐門,她自然也是能猜出一二,風嶺一身醫毒無雙,自然不會出什麼問題,唯一的可能,就是初出神醫谷的云溪出了事兒。
這事兒本就是因爲風嶺自己的風流招來的禍事兒,慕流蘇雖然不欲搭理,可是風嶺畢竟是她的手下,更何況就是單單是看在他替絃音煉製了續心丹的份上兒,也算是欠下了天大的人情。
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這事兒管是自然要管的,只是她如今確實走不開,去唐門一趟便要花掉大半日的路程,若是她去了,必然是趕不及後日的國交宴,如今寒夜樓的秦譽也需要洛輕寒盯着,也只有讓青花過去一趟了。
“讓青花明兒一早帶上荊棘門的令牌過去一趟,先去穩住唐門情況,若是實在鬧大瞭解決不了就拖延三日,三日後我親自過去唐門一趟。”將手中信件擱置在桌案之上,思緒些許,果斷的朝着青魚吩咐道。
青魚點頭,她也是知曉如今慕流蘇和洛輕寒都沒法離開帝都,風嶺公子才從神醫谷出來,自然是不知曉國交宴釘在了後日的三月初三,如今信來的不是時候,也就只有先讓青花過去了。
交代完些許事項,慕流蘇原本還無甚睡意,如今卻是忽而有些疲倦了,揮了揮手讓青魚下去歇着,自己也抱着糯米和衣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青花便拿了慕流蘇給的令牌,駕馬出了帝都。
然而人前腳剛走,後腳蘇家少主蘇墨華便尋了上來。
蘇家少主親自上門拜訪,這事兒可不算是一件小事兒,慕流蘇想起前些日子蘇家賭坊的事兒,又是忍不住皺了皺眉,眼見着好不容易休了兩日假,準備調整調整狀態,怎麼亂七八糟的事兒全部擠到一堆來了。
雖然不欲親自接待,然而蘇墨華那般的人,必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來了,恐怕不是小事。
讓青花將人迎進了會客廳,慕流蘇慢悠悠的將糯米放在桌上,讓它能夠吃着桌上的糕點,這才理了理衣衫,踱步而去。
一身黑衣的蘇墨華並未落座,而是背對着慕流蘇負手而立,身姿頎長,分外筆直。
“方纔有些瑣事兒處理,讓蘇公子久等了。”倒也沒有過分客氣,畢竟蘇墨華是有事纔來,無論如何態度,總歸能弄清情況。
蘇墨華聞言轉過頭來,黑衣墨發,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五官,氣質儒雅如水墨勾勒,然而眉目之間卻是染着幾分精煉之意。
“墨華叨擾英武將軍了!”蘇墨華看了一眼慕流蘇,分外禮貌的上前鞠了一躬,拱手作揖朝着慕流蘇行了一禮。
這可是個大禮,便是在蘇家賭坊的時候,都沒瞧着蘇墨華如此慎重過,當真是出了身事兒不成?
眼中的深意一剎掠過,慕流蘇象徵性的扶起蘇墨華,露出一抹友好笑意:“蘇少主這是做何,流蘇可是當不起此等大禮。”
蘇墨華被慕流蘇扶起來,臉上神色端的是極爲嚴肅,靜靜的看着慕流蘇。
慕流蘇眸色越發深了深,脣角笑意不減,渾然未覺的調侃道:“看樣子蘇少主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事兒了?”
蘇墨華打量着眼前面若輝月的少年,一時之間也想不清那人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不過這麼多年了,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點消息,他自然不願意輕易錯過。
再次彎腰鞠了一躬,神色也分外誠摯:“實不相瞞,墨華今日到訪,確實有一事想要與英武將軍求證。”
這般慎重,慕流蘇不由微微眯了眯鳳眸,脣角卻是依舊言笑晏晏:“蘇少主何必這麼客氣,什麼事兒想要與流蘇求證的,不妨說來聽聽。”
蘇墨華擡起頭來,直視慕流蘇的鳳眸,忽而開口問道:“將軍可是知曉洛神鞭?”
心中微微一動,蘇墨華今日親自上門拜訪,果真是如她所料和青花的事情有關。
然而慕流蘇心中確實有些困惑,洛神鞭的事情她自然是知曉,青花那鞭子可是件不錯的兵器,平日裡瞧着普通得緊,但是用到了一定的速度,便能透出些許紅芒出來,所謂洛神鞭,確實是青花腰間的那一條,也是安妃娘娘留給青花唯一的一件遺物。
只是青花素來不會將洛神鞭用到泛着紅芒的程度,尤其是回了帝都之後,使用的次數算起來也不過是兩次罷了,第一次長街花燈應付音殺閣的那一場烏龍刺殺,第二次便是在東郊校尉營的時候,對陣校尉營的最後一位高手獨孤洵的那一次了。
蘇墨華說他是昨夜得到的消息,也就是說確認是東郊校尉營之內的人無疑了,不過校尉營的人倒是沒有什麼異樣,否則一月的日子朝夕相處,她不可能絲毫瞧不出來。
那就只能說明這人應當不是蘇家的暗人,並沒有刻意對青花感興趣,無非是因爲洛神鞭才找上門來的,想來是當初蘇家少主尋找青花的時候問過的人。
心下百轉千回,慕流蘇面上卻是不露聲色,衝着蘇墨華低低笑道:“長鞭這些東西,素來都是女子用來防身的,比如說我身邊有個叫青花的小丫頭,就是個極爲喜愛長鞭的,不過流蘇是個男子,自然慣常喜好舞刀弄槍,不會動用什麼鞭子,所以對蘇少主所謂的長鞭也是不甚瞭解,不知蘇少主今日問洛神鞭是有何深意。”
慕流蘇這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順帶主動提及了一番青花好用的事情,任誰瞧着,都覺得她頗爲誠懇,沒有半分隱瞞。
若是論面上的不動聲色,除了絃音和沈芝蘭外,慕流蘇還真是自認無人可敵,自然不會輕易露出破綻。
蘇墨華即便是有心懷疑,但是卻被慕流蘇主動提及的那句“身邊有個叫青花的小丫頭就是和極爲喜愛長鞭”的話給打消了念頭,瞧着慕流蘇一臉茫然委實不似作假,更何況,若是慕流蘇當真想要隱瞞,怎麼會主動提及青花的事情。
可是今兒他必然會要見上那個丫頭一面,那人說了青花手中就有洛神鞭,即便是那人不是沁安,總歸也算是有了洛神鞭的消息,也算是有了線索了。
有了線索,自然就有希望能夠尋回她。
蘇墨華神色嚴肅道:“實不相瞞,昨兒有人尋了墨華,說是在英武將軍身邊那個名喚青花的小丫頭身上看到了洛神鞭的蹤跡,而墨華正好有一位故人,便是所謂的洛神鞭的主人。”
“英武將軍,墨華尋這位故人數年卻仍舊音訊全無,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許線索,便於今日特意上門求證,若是英武將軍願意將青花姑娘帶出來與我見上一面,墨華不勝感激!”
瞧着分明是個分外儒雅的,然而說起話來卻是中氣十足,擲地有聲。慕流蘇一時也有些側目。
她是知曉些許青花和蘇墨華之間昔日的情意的,然而如今是青花不願,即便是她這個做主子的,也不好硬生生替人做了決定,很何況,今兒就算是她無意隱瞞,青花也已經出了帝都,無論如何,蘇墨華是瞧不着人了。
昨兒夜裡慕流蘇還在感慨風嶺的那封信件來的不是時候,如今一看,可還真是無巧不成書,這信件竟是來的不早不晚剛剛好了。
“並非是流蘇不願意將人帶出來蘇少主瞧瞧,只是蘇家少主來的前一個時辰,那小丫頭正好駕了馬回了出去了。”故作遺憾的感慨了一聲,臉上瞧不出端倪,反而是言語之間的神色都頗爲正經:“這丫頭今晨忽而尋了我,說是有事兒出京一趟,我素來是個寵丫頭的。也不問原因,就將人放出去了。”
這般模棱兩可,任誰聽着都覺得太過巧合的話,從慕流蘇口中說出來,不知怎麼的就讓人無端想要相信,蘇墨華想從慕流蘇臉上瞧出些許說謊的痕跡,倒是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眼神視線,分明都是極爲坦然的,那個叫做青花的丫頭確實是不在將軍府上了。
至於人去哪裡了,慕流蘇後面的話意思也很明確,不問原因就已經放了人,上哪兒去知道人去?更何況,人已經走了一個時辰,即便是蘇墨華有心派人去追,也來不及了。
臉上閃過些許失望之色,蘇墨華臉上的身材暗淡了幾分,沉默了些許,忽而又擡頭問道:“那英武將軍可是知曉青花姑娘何時回來?”
這人倒還真是執着,這是鐵了心的想要見青花了,慕流蘇思索一二,出聲應答道:“快則三五日,晚則五六日吧。這是她臨走時給我說的時間,我也拿不準。”
“既然如此,今日就叨擾英武將軍了!”問了半天,什麼名堂都沒問出來,人還不在將軍府上,蘇墨華也是知曉此處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蘇墨華經營蘇家產業也有了些年歲,他的性子素來都是雷厲風行,如今打探不出消息,人也不在,沒法子求證什麼東西,自然也必要在此處浪費時間了。
至於那什麼人回來了煩請英武將軍告知一聲的廢話,蘇墨華自然也不也是覺得沒必要說,既然青花身上可能有洛神鞭的消息,那他總歸是要派人將將軍府盯緊了,青花一旦回來,他走的是信心第一時間發現,也沒必要再故作姿態去麻煩慕流蘇。
蘇墨華這性子慕流蘇自然是極爲滿意,知曉進退,又不做廢話,來去果斷,果真是撐起蘇家門庭的人,元宗帝挑選家族的眼光不怎麼樣,不過挑選年輕一輩的眼光倒是毒辣,楚清越這個大楚太子,沈芝蘭這個當朝相,再加上一個蘇墨華,不得不說一聲元宗帝眼光不錯。
有這麼一位眼睛跟個明鏡似的元宗帝在位,也難怪如今各位皇子都已及冠,卻仍舊規規矩矩的,這麼多年來沒有鬧過一出皇子奪儲爭權的事來。
不過,慕流蘇卻是下意識的想起安妃和青花的事情來,安妃是在御花園落水身亡的,按理來說當初安妃是個得了盛寵的,然而這麼一個寵妃,不可能身邊一個婢女都沒有,落水許久才救了上來,自此纏綿病榻,只能說明給後宮之中還是不若想象的那般乾淨。
可是這事兒到最後青花被逐出宮來也不曾查了個水落石出,反而是隨着安妃的死沉默了去。
這般想來,元宗帝雖然確實是個能招才納賢的,但是卻是連自己的後宮都無法管理下來,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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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萌青花十五蘇墨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