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將軍!你怎麼了!來人——”
劉贇的一聲大喝驟然驚破了整場夜宴,燕遲第一個發現不對!
他驟然起身,目光一望,極快的鎖定了劉贇的方向,立刻便朝着劉贇的方向疾奔而去,等到了跟前,頓時看到了血流入注的付德勝!
“來人!傳御醫——”
燕遲一聲厲喝,頓時,整個場中都被驚動,傳御醫的傳御醫,燕淮帶着衆人,一起朝着付德勝這邊走了過來,待走近了一看,只見劉贇已經從地上站起,此刻正抱着付德勝疾呼,而付德勝口吐鮮血,面上也滿是血色,付德勝一雙眸子睜的大大的,一動不動的看着劉贇,見劉贇面上滿是急色,他極其費力的張了張口。
“是……北……”
只道出兩個字,付德勝身子便狠顫一下,然後,那雙眸子便大大睜着一動不動了。
劉贇一愣,一雙眸子只恨得通紅!
“付德勝!付德勝!”
吼了兩聲,付德勝那雙眸子仍然是一眨不眨,劉贇雙手無措的搖着付德勝,手一摸,卻是摸到了付德勝脖頸之上的一處傷口,劉贇定睛一看,卻見付德勝血糊糊的脖頸左側,竟然有一個大大的血洞,他身上的致命傷正是這處!
“御醫來了!御醫來了!”
侍衛在外喊了一聲,外面圍着的人立刻讓了開,隨行的御醫大步走進來,然而一看到付德勝的樣子,御醫立刻面色一變,劉贇眼眶都紅了,見到御醫立時大喊!
“快點!快點救他!”
御醫蹲在付德勝身邊,先摸了摸付德勝手腕,再摸了摸付德勝頸側,隨即眉頭越皺越緊,劉贇面色兇狠,御醫轉頭看着燕淮的方向,“皇上,人已經去了。”
劉贇一聽,一把抓住御醫的領子,“你快給我救他!別什麼什麼人已經去了的話!他是西樑大將軍!若他死了,我絕不會讓大周好過!”
御醫面白跪地,“皇上,三皇子殿下,人真的已經去了,這樣重的傷,便是適才也難救的回來,此刻脈息全無,絕無生還之象。”
劉贇瞪着一雙眸子看向燕淮,“九姑娘!喊你們的九姑娘來!她不是治好了拓跋弘嗎?!讓她過來救付德勝!快點——”
燕淮皺眉,給了袁慶一個眼色,袁慶點點頭,連忙命人去喊秦莞來。
遠處的舞樂因爲忽然生出的變故已經停了,所有人都圍在了劉贇周圍,見付德勝這般,其他所有人都知道他必定已經沒救了,卻也不忍直言,燕淮眉頭皺成了“川”字,眼底的怒意即將要溢出眼底,今夜本是大宴,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好好地大宴竟然會死人,且死的還是西樑的大將軍!
前面有北魏的太子生死未卜,後面又有西樑大將軍橫死當場,這個圍獵,爲何如此不平?!燕淮轉眸,只見周圍人羣之中燕遲已經不見,正要問,林璋已湊到燕淮身邊,“皇上,世子殿下已去追查此事。”
燕淮點點頭,看了周圍一圈,“好好地給朕查此事!”
林璋應了一聲,立刻退到最外圍吩咐手下。
秦莞正守在拓跋弘的大帳之中,袁慶派人來的時候秦莞絲毫不知發生了何事,卻聽那小太監道,“九姑娘,西樑的付將軍出事了,馬上就要死了,請您速速去看看。”
秦莞一訝,一旁的拓拔蕪也驚了,“西樑的付德勝?!他怎麼會死?!”
小太監慌忙搖頭,“小人也不知道,請九姑娘速速過去看看!”
拓拔蕪立刻道,“那我也去!”
秦莞卻不許,“不行,你留在帳中守着,我去看看!”
拓拔蕪心知秦莞是讓她看護拓跋弘的,只得不情不願的留了下來。
等秦莞到了廣場之時,廣場已經團團圍了住,一見秦莞來了,袁慶立刻道,“皇上!九姑娘來了——”
衆人皆是回眸看去,只見秦莞一身天青色宮裙,正疾步而來。
燕淮忙道,“九丫頭,你來看看——”
秦莞老遠就聞到了血腥氣,見此不敢耽誤,連禮也顧不得行便走向最裡面去,然剛一走進來,秦莞便看到了付德勝雙眸園睜一動也不動的樣子,她一眼看到了付德勝的致命傷,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
劉贇見她來了,狠聲道,“快點救他,你不是很厲害嗎——”
秦莞還是蹲下身子來問了問脈,然而她搖了搖頭,“三殿下,已經救不了了。”
劉贇眸子一瞪,本想對秦莞發火,然而對上秦莞有些悲憫的眸子,他卻又覺所有話都被堵在了喉頭,他只是讓付德勝幫他拿藥而已!怎麼會!付德勝怎麼會死?!
“立刻封鎖整個大營!找到行兇之人!”
燕淮一聲令下,林璋立刻應了一聲,燕淮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今夜的夜宴,至此結束!”
說着又看向燕徹,“太子和成王一起搜查大營,所有可疑人物,皆拿下!”
燕徹和燕麒齊齊應聲,很快便帶着人一左一右搜查起來。
人羣散開,只劉贇抱着付德勝癱坐在地,燕淮嘆了口氣,“三殿下,付將軍適才去了何處?”頓了頓,燕淮又道,“大營之中出了這等事,是大周之責,三殿下節哀順變,眼下當務之急,乃是找出是誰在營中行兇。”
付德勝頸側的傷口觸目驚心,絕非意外所致,既然如此,那誰對他行兇的呢?
劉贇咬着牙看向燕淮,“此番圍獵,先是北魏太子,又是我西樑大將軍,一個圍獵而已,竟然能連送掉兩條人命,皇上,大周可真是好樣的!”
連番出事,燕淮自然面上無光,然而事情到了這一步,要穩住局面平息劉贇之怒纔可,燕淮嘆了一口氣,“三殿下,任何人出事都非朕所願,此番兩國來使在此,卻頻頻出事,一想便是有些人故意爲之,三殿下若將怒意指向大周,只怕要中了那幕後之人的奸計,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出殺害付將軍的兇手纔是。”
劉贇狠狠看了燕淮片刻,似乎是在看他面上神色可有破綻,半晌,他又低頭看了一眼付德勝死不瞑目的眸子,他眼眶微紅,頓了頓才擡手,輕輕的讓付德勝的眼皮合了上。
“我心痛病要犯了,付將軍回去給我拿藥,我看他久久未歸,便想自己去看看,結果剛走到這邊,便看到他跌跌撞撞撲了過來。”
說着,一旁的西樑侍衛將劉贇扶起來,燕淮點了點頭,又吩咐林璋,“找個大帳,將付將軍好好地安頓下來。”
林璋立刻命人將不遠處的一處堆放雜物的帳篷收拾了出來,等付德勝被擡走,地上便留下了大攤的血跡,劉贇看着看着,忽然,身子一斜暈倒了過去!
劉贇暈了,自然又是一番手忙腳亂,待御醫說劉贇只是疾病復發之後燕淮方纔放下了心來,燕淮親自帶着人送劉贇回了大帳,再重新回到廣場的時候,便看到林璋正在和拓跋銳說着什麼,拓跋銳一臉的惱怒。
燕淮挑眉,立刻走了過去,“怎麼回事?”
見燕淮到了,林璋立刻道,“皇上,剛纔宴席之上大家都沒有離開,只有五殿下離開了,我們問五殿下去了何處,可他卻沒有說明白。”
拓跋銳一瞪眸子,“我爲何要跟你說?!我連這點自由都沒了?”
燕淮沉聲道,“五殿下可知道西樑的付將軍被人謀害死了?”
拓跋銳面色微變,“付德勝死了?!爲何會死?他不是一直在宴會上嗎?”
“付將軍去給三皇子拿藥的時候被人刺傷,之後很快就斷氣了。”
聽林璋這般一說,拓跋銳眉頭皺得更緊,頓時也明白過來爲何營中忽然被戒嚴,“我離開這裡,本來是想看看皇姐有沒有來的,走到一半卻覺肚子有些不適,便先去如廁,然後又去大哥的帳篷了一趟,我去的時候九姑娘已經不在,皇姐也沒說什麼,只說她要留下看着大哥,然後我便回來了……”
林璋面上略有懷疑,這邊廂,燕遲卻從付德勝去的方向大步而回。
燕淮忙招手讓燕遲近前,等燕遲走過來,燕淮急急道,“如何了?”
燕遲頷首,“沿着血跡尋過去,發現付將軍去了藥房。”
“藥房?!”燕淮一訝,林璋也一臉的驚疑不定。
燕遲頷首,“是,不僅如此,還發現了兇器——”
燕淮忙又問,“兇器爲何?”
燕遲迴身,從白楓手中拿過了一個用白布包裹之物,打開一看,卻是一支帶血的燭臺,燭臺之上蠟燭被拔了掉,尖尖的燭臺鐵芯上仍然可見血跡。
燕淮眉頭緊皺,“所以說,付將軍是在藥房被人襲擊的?”
燕遲頷首,“是,的確如此——”
燕淮鳳眸微眯,“好,這案子還是你主理,今夜夜宴,兇徒竟然敢在營中行兇,可見已經是窮兇惡極,朕已經讓太子和成王去搜查大營了,這裡交給你的和林璋,該如何查都可以,眼下三皇子病倒了,等他醒來,勢必會質問此事,務必早點有個答覆。”
燕遲頷首,卻又道,“我想讓九姑娘幫忙檢查檢查付將軍身上的傷口。”
燕淮和燕遲對視一眼,點頭,“營中人隨你調用!”
秦莞等在一旁候命,很快,燕遲將宴處交給林璋,自己帶着秦莞往停放付德勝屍體的大帳而去——
“順着血跡找過去,卻是在第一處藥房門口,今夜夜宴,藥房那邊本來有人看守,卻不知爲何我們過去的時候不見人,這一點已經讓人去查了。”
“血跡從外面一直延伸到了門內,藥房之內有被翻動過的痕跡,然而並沒有明顯的打鬥的痕跡,只找到了一支帶血的燭臺。”
“如果猜的不錯,燭臺應該就是兇器,我們搜了其他地方,並未看到血跡,所以付德勝在被襲擊之後,是第一時間朝着宴會這邊跑的。”
燕遲邊走邊說,腳步快,語速也快,秦莞疾步在後面跟着,眉頭緊皺。
“沒有明顯打鬥的痕跡?付將軍乃是西樑大將,武功極好,尋常人別說正面打,便是偷襲也難得手,我剛纔簡單看了看,付將軍幾乎是被一擊致命的,能在付將軍有防備的情況之下將他一擊致命,營中竟然有如此高手?”
聽秦莞這般一說,燕遲卻道,“那如果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之下呢?”
沒有防備?秦莞看着燕遲,四目相對,秦莞心底微亮,如果是認識的人,自然就會沒有防備,付德勝來了營中多日,小兵將們就算了,稍微有幾分品階的將領和幾國主子們他卻是都認得的,難道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很快,燕遲和秦莞一起到了大帳之中。
帳內點了三盞風燈,將整個大帳照的十分明亮,付德勝剛剛斷氣,此刻頸側的傷口還在流着血,他的臉亦是鮮活的。
燕遲讓白楓在外把手,自己和秦莞二人一起留在帳內,秦莞上前,先肅穆的看了付德勝片刻,然後道了一句“得罪”,便開始脫付德勝身上的衣物,燕遲見此,立刻上前來搭手,沒多時,付德勝便只着了襯褲躺在木板之上。
燕遲將那燭臺拿給秦莞看,秦莞看完,便開始驗屍。
一眼掃過去,付德勝身上其他地方並無明顯的傷痕,秦莞便站在付德勝腦袋旁,仔細的看他頸側之上的傷痕,“傷在死者頸部右側主血脈上,兇手應該十分熟悉人的血脈分佈,那燭臺的鐵芯極細,兇手卻一擊即中。”
這麼一說,燕遲不由想到了拓跋弘,“拓跋弘身上的傷,也是極準。”
秦莞眉頭微蹙,繼續看下去,“這傷口極深,傷在右側,那兇手是個左撇子……”
秦莞一邊說一邊語聲有幾分猶疑,忽然,她篤定的搖了搖頭,“不對,兇手不是左撇子,他只是在死者後面襲擊,所以傷口才在右側,因爲死者脖頸前側,有一道被鎖喉的淤痕。”
秦莞低頭,又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付德勝脖頸上的傷痕,繼而更肯定的道,“兇手應該是在死者身後,鎖喉的同時,用燭臺一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