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眉頭大皺,“手腳都被砍下來了?”
小栗子面色慘白的點頭,“是……張叔是這麼說的,這事眼下還沒告訴少主人,張叔正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呢……”
孫慕卿已肅容道,“帶路!”
小栗子慌得六神無主,本是要讓林嬸做主的,可林嬸一聽死了人也被嚇到,而今孫慕卿一下令,他當即就轉身帶路,孫慕卿到底也是孫氏人,林嬸見狀便也默許了。
秦莞沉着面色,見狀也跟了上去,秦琰卻將她一把拉住,“九妹妹,你去做什麼?”
人命案子就發生在這宅子裡,別說她們還要在這裡住幾天,便是不住了,她也絕無可能袖手旁觀了,秦莞掙扎了一瞬,低聲道,“不搞清楚怎麼回事,三哥就不怕我們也出事?”
這麼一說,秦琰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雖然孫慕卿是好意,孫神醫也有神醫之名,可這世上的事情哪能怎麼簡單?眼下除了人命案子,若真是細論起來,便是他們這些人也脫不了干係,秦琰放開秦莞,“我去看便可,你們在院子裡待着。”
秦莞搖了搖頭,“三哥忘記了?我也會醫術,會醫術的人怎麼樣也會看出幾分門道來。”
秦莞不想和秦琰多言,而前面孫慕卿聽到秦莞的話腳下一頓轉過了身來,見秦莞毫無猶疑的就要跟去,他脣角幾動卻沒說什麼。
秦霜跺了跺腳,“三哥別擔心,早前秦府出事的時候九妹妹就幫着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看過,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都十分信任九妹妹呢,我也要去……”
說着這話,秦霜跟着秦莞朝前走去,這麼一來,反倒是顯得秦琰有些落後了,秦琰眯眸看了一眼秦莞的背影,這纔跟着走上前去。
主子們都要去,茯苓和晚晴幾人自然也要跟着,這邊廂周懷快步走到秦琰跟前來,低聲道,“世子,此事有些不尋常,您小心行事。”
秦琰點點頭,“你去前面看看,看看咱們的人是否都在,萬不可捲入此事。”
周懷領命而去,秦琰這纔跟上了大部隊。
小栗子幾乎是小跑着在前帶路,孫慕卿又轉身看着林嬸,“林嬸剛纔便說小松子不見了,是今晨發現不見的?”
林嬸年紀大了,跟的十分費勁,聞言喘着氣道,“是,宅子里人手不多,廚房這邊往常只有奴婢和另外一個廚娘徐氏兩人做飯,小松子是幫忙的雜工,一共就三人,今天早上飯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還不見小松子過來,奴婢和徐氏忙着便沒去下人房找他,先喊了小栗子去叫他,結果小栗子說下人房那邊不見人,眼看時間來不及,我們就乾脆叫了小栗子幫忙。”
小栗子走在最前,見狀忙道,“小人去看了,小松子當時真的不在屋子裡。”
孫慕卿點點頭,“先去看看再說……”
一路往東邊去,還沒有到仁心院便轉了彎,沿着一處小道左轉右轉,然後便繞到了一處院子的後檐溝之下,剛轉過拐角,一股子血腥味便飄散了出來,孫慕卿走在最前,也不知看到了什麼,擡手將後面的人一攔。
“你們先別過來——”
這話落定,秦霜已面生畏色,她連貓屍都看不得,更別說人屍,急着跟過來不過是好奇而已,而秦琰見狀卻道,“孫公子不必擔心,你看得,我們也看得,若是害怕的,便站在外面不要過去便是了……”
孫慕卿聞言便不再阻攔,下一刻,秦琰和秦莞齊齊走上前來。
一轉過那拐角,秦琰的眼瞳便是狠狠的一顫,雖然已經聽小栗子說了死人的情景,可是他親眼看到的時候,卻仍然止不住的心中一悸,他使勁的咬了咬牙纔將胃裡的翻涌壓了住。
昨夜一場大雪,讓整個百草園再度被白雪覆蓋,唯獨被樹蔭遮擋之地和每個院子的屋檐之下是乾的,小松子的屍體坐癱在地,背靠於牆,腦袋歪歪斜斜的偏着,他的鬢髮披散下來,和着血沫子糊在臉上,雙眸大睜着,脣角胸前皆是血跡,而最讓人心中驚悸的卻是他的手腳,他看樣子不過十七八歲模樣,身形清瘦手長腳長……
然而此刻,他的右手被砍斷在地,左手連着一絲兒肉皮掛在胳膊上,兩隻腿上也有數道傷痕,血肉模糊可見白骨,如左手那般的皮肉險險牽連在一起,而他的胸口肚腹部位,深黑色的血跡凝結成冰凌,和他身上破爛的衣服和幾個紅猩猩的血洞行程一副觸目驚心的殘忍之狀……
秦琰看的仔細,越看越是壓不住胃裡涌起的酸水,又幾瞬之後,他實在有些將忍不住,下意識的轉頭回避,卻一眼看到了身邊鎮定沉凝的秦莞。
秦琰一訝,秦霜早嚇得不敢過來看站去了外面,而秦莞跟進來不說,眼下的神態竟然是比他還要輕鬆自如……
“天……嘔……”
林嬸最後一個跟了過來,她氣力不足,早先便被落在了後面,此刻一轉過牆拐角便是一聲驚叫,驚叫沒完便背過身乾嘔起來。
這幅場面,尋常人誰能受得住?
孫慕卿擡手掩着口鼻,看向站在一旁滿眸不忍的中年男子,“張叔?”
中年男子微紅着眼眶點點頭,“表少爺……正是小人發現的。”
“你是怎麼發現的?”
孫慕卿一問,中年男子面露幾分不可思議來,“小人今晨起來本是準備將仁心院這邊的雪掃一掃的,不過小人手邊缺幾樣傢伙事,便到了雜物院這邊來取,可是還沒走到跟前,卻看到了一隻黑貓,昨日老董吩咐過,說這幾日院子裡可能會有野貓,讓大家看到了務必捉住趕出去,小人看到那黑貓,當即想着將其驅趕走,然而那野貓卻一個猛子鑽到了這邊巷道來,小人一路呵斥過來,一轉過牆角就看到了小松子……”
張叔說話時眸露驚恐,秦琰想到若自己毫無防備之下撞上小松子這個樣子心頭一緊,只怕便是他也要被嚇得有幾分失態……
“董叔呢?出了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該報官的,最近的府衙在何處?”
這麼一問,張叔忙道,“此處隸屬袁州薊縣,縣衙門在東邊七十多裡外,若是去報官,來回只怕要兩天兩夜。”
孫慕卿皺眉,“無論如何,總是要報官的,張叔,你速速去尋董叔回來安排。”
張叔點點頭,這邊林嬸乾嘔完了,回身仍然不敢看小松子,只哭着道,“怎麼會這樣,小松子平日裡最是乖巧聽話,怎麼會被人害了……”
孫慕卿皺眉,卻是上前一步往小松子面前走去,小松子死狀殘忍,他癱坐着,身下卻是流了一大攤血在地,因是太冷,此刻在他剩下的檐溝地上匯成了一片猩紅色的冰湖。
見孫慕卿要走近,林嬸忙道,“表少爺這是做什麼?莫要髒了鞋子。”
孫慕卿雙眸微眯着,“小松子死的這樣慘,兇手明顯帶着極深的怒意和恨意,林嬸,小松子平日裡可有和別的人結仇?”
林嬸搖頭,“沒有沒有,就是因爲小松子平日裡太乖了,所以我早前還生出收他爲乾兒子的念頭,因是到了年底,本來想着這件事等到新年再說的。”
林嬸摸了一把淚,眼見的是對小松子喜愛非常了。
孫慕卿深吸口氣,“一件案子,案發後前三日是最佳的查探時間,咱們最好能排查的都排查了,不能真的等官府過來。”
林嬸“啊”了一聲,還沒說話,董叔的聲音卻傳了過來。
“表少爺,此事我們自己查如何?”
衆人回頭,便見董叔從拐角走了過來,他先是看了一眼小松子,繼而眼神一垂面露不忍,然後方纔嘆了口氣,“若是等官府的人來只怕是等不及了。”
孫慕卿皺眉,“我們自己查是應當的,只是到底是人命案子,不好不報官。”
董叔沉吟一瞬,“那好,我這就去找少主人。”
孫慕卿嘆了口氣,“好,你去問問師兄的意思。”
董叔又看了小松子一眼,轉身之時看向秦琰和秦莞,“秦公子,秦姑娘,真是抱歉了,宅子裡發生了這樣的事,請二位回自己院子吧,特別是秦姑娘,千萬別受到驚嚇。”
秦琰搖了搖頭,“董叔,出了這樣的事,千萬不要拿我們當外人了,這件事還是大家一起弄清楚的好,免得再生出別的事端。”
秦莞也道,“董叔不必擔心,我也會些醫術,常見病患,這等場面倒不是十分害怕。”
董叔看着秦莞眼底一訝,只好嘆着氣點了點頭,出去的時候吩咐外面留下的人,“你們好好看着此處,不要讓其他人再進來。”
這邊廂,孫慕卿蹲下身子來仔細的觀察那屍體,“手腳皆是被利刃砍的,可切口卻十分凌亂,兇手似乎是在暴怒之下,爲了發泄……胸腹處的傷口極深,只怕是致命之處。”
聽孫慕卿這麼說着,林嬸忙道,“表少爺當真會看?”
孫慕卿倒是沒有否認,“我只會一點點,具體的還是要等衙門的仵作來了才行,最好不要搬動他,找個什麼將這裡圍起來,等衙門的人來了好查探。”
林嬸微訝,“不將人擡進去嗎?”
孫慕卿搖頭,“外面冷,正好保證屍體不會腐壞。”
秦莞站在孫慕卿之後,雖然沒有近距離的看,卻也看到了那些傷口凌亂而殘忍,而孫慕卿所言皆是對的,可並不夠細緻,秦莞有些猶豫,眼下無人主持大局,她要不要驗屍呢?
正想着,外面卻傳來了腳步聲,秦莞轉身去看,便見董叔面色凝重的走了過來,“表少爺,已經和少主人說了,少主人也說此事該去請縣衙的人過來,小人剛纔已經派了兩個人出去,估摸着明天天黑時分縣衙的人才會來。”
孫慕卿站起身來,“好,董叔,剛纔已經和林嬸說過了,這裡不要動,府衙的人來了會在這裡找線索,正好如今外面這般冷,屍體也不至於腐壞。”
董叔點點頭,明白了孫慕卿的意思,孫慕卿轉身,目光一掃,卻見秦莞一直看着小松子眼神沉凝,這等場面,便是秦琰都不忍看,可秦莞卻似乎看的十分專注,孫慕卿有些意外,往後退了兩步,“九姑娘不害怕嗎?”
董叔已吩咐人去準備柵欄,秦莞便退到了更遠的地方,聞言搖了搖頭,“不怕。”
孫慕卿微訝一瞬,那邊廂秦霜站在拐角之外,探了探頭,“九妹妹當然不會怕,此前秦府出事的時候,九妹妹可是幫着官服驗過人骨頭呢……”
秦莞具體幫着官府做了什麼秦府人知道的並不詳盡,可秦莞驗骨卻是許多人看到過的,聽秦霜這麼一說,孫慕卿眼底更是晶亮,“九姑娘莫非會仵作之技?”
秦莞垂了垂眸子,“說起來,還是因醫道而起,家父家母會些醫術,幼時便開始教我,後來我偶然看到一些奇案話本和前大理寺卿沈毅大人的著文,忽然發現仵作一道和醫道頗有相通之處,只是一個是看活人,一個是讓死人說話罷了。”
秦莞說着擡眸,神色沉定自若,“我本就對醫道十分癡迷,見仵作之技竟然和醫道相通,便找了許多書籍來看,看來看去自然是比常人瞭解的多些。”
從前的沈莞是先習了仵作之技而後又去學了醫術,如今秦莞將這二者顛倒過來,既合了九小姐的身世,也能不讓孫慕卿覺察出異樣來,而她早晚是掩不住她會仵作之技的,還不如干脆不遮掩了,果然,剛說完孫慕卿滿眸的驚喜道,“怎麼會這麼巧……”
秦莞看着孫慕卿,“孫公子說什麼?什麼巧?”
孫慕卿深吸口氣,“我早前說過,九姑娘的名字和我那小師妹一樣,都有一個‘莞’字,可我沒想到,更巧的是九姑娘竟然也通曉仵作之技。”
秦莞挑了挑眉,倒是十分自謙,“不敢說通曉,只是看的那些書再加上學了醫術之後所得,在此道之上比尋常人多些瞭解罷了……”
“不不不,還是很巧,天下間有幾個姑娘會對仵作之技生出興趣來?”孫慕卿胸口起伏,看着秦莞雙眸發亮,“九姑娘不知道,我那小師妹便是那……”
孫慕卿話到嘴邊堪堪停住,沈毅一家人如今已經全部淪爲罪族,孫慕卿不知道該不該提起,心中一嘆,孫慕卿改口道,“我小師妹也擅長仵作之技,因她家中便有人做這個,她先會了仵作之技而後才學醫,正好和九姑娘相反的。”
秦莞脣微彎,“如此說來還真是巧了,可惜……”
秦莞欲言又止,孫慕卿眼底暗了兩分,“是啊,可惜……如若不然,她一定喜歡和九姑娘交朋友。”說着話,孫慕卿轉身看向小松子,“九姑娘怎麼看?”
秦莞眯了眯眸子,“兇手手段殘忍,致命之處當是胸口的幾處刀傷,從傷口的寬度和角度來看,兇手用的極有可能是柴刀等短刃。”
說着,秦莞看向小松子頭頂牆上的一大灘血跡。
除了小松子胸腹身上和身下,他背靠的牆上也是一大片血跡,有其他頭頂上方,更是顏色極深的一團,秦莞道,“他有可能先是被人抵在牆上捅死,然後等他身體癱倒在地之後才繼續被砍了手腳,這樣的傷口,如果兇手不是以殘殺人取樂的瘋子,那就一定是對小松子恨之入骨。”
孫慕卿聽的眼底微亮,他一直在看小松子的傷口,卻是沒有注意他牆上的血跡,聽到這裡他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已經將人殺死,卻不趕快逃離,而是選擇了在他身上繼續砍殺,這人一定是懷着恨意,可是……可是剛纔林嬸說,小松子平日裡從不和人結怨。”
秦莞搖了搖頭,“這一點我不知道,不過現在可以找找兇器,如果找到了兇器,追查兇手就十分簡單了。”
董叔在一旁聽着二人說話,聞言忙問道,“九姑娘說這個刀極有可能是柴刀?”
秦莞點頭,“董叔可看看尋常的柴刀可還在。”
董叔一聽這話,正要吩咐下人去問,可這邊廂林嬸卻開了口,“柴刀……廚房負責砍柴的的便是小松子,從外面買來的拆,都是他砍好了抱進廚房的,我記得……我記得他那邊有一把斧子和一柄柴刀來着……”
董叔蹙眉,“小栗子,去小松子房裡看看,再看看柴房,看那把刀還在不在。”
小栗子應了一聲,立時走了,兩個男僕搬過來柵欄將小松子的屍體圍了起來,很快,小栗子跑了回來,“董叔,沒找到,房裡和屋子裡都沒找到。”
衆人微愣,孫慕卿立刻反應過來,“是兇手拿走了小松子的柴刀?”
秦莞點了點頭,“極有這個可能。”
說着,秦莞看向這後檐溝之後,看了一圈,只見滿地的白雪,除了他們剛纔來的時候留下的腳印之外,並無旁的腳印,秦莞便看向第一個過來的張叔,“張叔,您最開始發現小松子的時候可看到地上有什麼明顯腳印?”
張叔搖了搖頭,“沒,有也是那隻貓的。”
說起那隻貓,秦莞立刻想起了那片貓屍,秦莞語聲微沉,“有些難查,兇手沒有留下腳印,看來也是至少卯時之前就離開了,董叔如今只能問問昨天夜裡有誰半夜出去了,若有那行蹤奇怪的,便是第一個要被懷疑的,這麼大的雪,即便兇手留下了別的線索,也要被掩蓋了,至於那把刀,隨便塞在哪堆雪裡也是極難找的。”
孫慕卿嘆了口氣,“董叔費點心,先搜一搜,也不知那兇手到底爲着什麼,若不查明白,咱們這些人也不得安生,對了,師兄怎麼說的?”
董叔忙道,“少主人說此事讓老奴看着辦,他就不過問了,等縣衙的人來了交給縣衙便是。”
一聽這話,孫慕卿方知道孫皓月是無心他事的,即便是死了人的事,在他心中也不會有給白非煙看病來的重要,孫慕卿點頭,“好,那就勞煩董叔了,宅子裡下人不多,若是需要我做什麼,董叔只管說便是。”
秦琰也道,“董叔,秦府的侍衛您儘可調遣。”
董叔擺手嘆氣,“不比不比,怎敢勞動表少爺和各位客人,我這就把所有人都集合集合,然後讓他們去找,若是能找到什麼便好,找不到,就只能等縣衙的人了。”
秦琰又說幾句,董叔卻仍然不好意思調用秦府的人,見狀秦琰便不再多言,董叔又讓秦琰幾人先回去歇着,等有了結果才告知,如此一來秦琰只好領着秦莞和秦霜回了院子,孫慕卿到底是孫氏之人,便先留了下來幫忙。
回去的路上,秦琰低聲問,“九妹妹,這件事你怎麼看?”
秦莞雙眸微狹,“似乎是報復,可林嬸卻說小松子十分乖巧,而若是一般的口角並不至於上升到殺人的境地,且還是這般兇殘的殺人法子。”
茯苓是看到了小松子的死狀的,茯苓跟着秦莞這麼久,見了無頭的宋柔,見了柳氏和劉管家,又見了那一堆一堆的白森森的人骨,饒是如此,看到小松子那場面的時候還是差點沒吐出來,快要走到院門口了她背脊還是一片涼意,她無法想象兇手是懷着怎樣的恨意纔在小松子身上紮了那麼多刀的……
“難道說,是有人想要報復百草園?”
秦琰腳下微頓,忽然這般說道,秦莞眉頭微揚一瞬,“報復百草園?”
秦琰被這麼一問卻又不確定了,“我只是這麼一猜,否則不合理。”
秦莞微嘆一下,百草園有什麼好報復的?孫皓月是爲了給夫人養病,且還在附近救了不少人,而若是報復百草園,也不至於殺了小松子。
“我們到底還不瞭解這裡,眼下不好妄下論斷。”
秦琰點頭,“的確如此,咱們不好猜測,也不好插手,你們兩個先回去,進了院子哪裡都不要去,最好連院門也鎖上。”
秦霜聽的面色微白,“院門都要鎖上?”
秦琰“嗯”一聲,“如果那兇手還要繼續殺人呢……”
秦霜眼底滿是驚怕,回了院子死活不願獨自回屋,直拉了晚晴和秀雲和秦莞擠在一處,她們早上起來連早飯都沒有用,這會兒只能吃一些昨日拿過來的點心,且青天白日的獨自回屋也頗爲無趣,擠在一塊安心也有個人說說話。
秦霜還若往常那般嘰嘰喳喳個沒完,秦莞卻只想等孫慕卿那邊的消息,只等了一個時辰左右,院門才被敲響了,“九姑娘……請開門。”
一聽是孫慕卿的聲音,茯苓忙將門打了開,孫慕卿帶着新的飯食走進來,道,“先用飯吧,飯總是要吃的。”見秦莞殷切的看着自己,孫慕卿直言道,“先吃飯,一邊吃我一邊說。”
秦莞幾人這才落座,一邊吃飯一邊聽孫慕卿道,“沒找到兇器,這府中所有的下人加起來不過二十三人,如今小松子死了只剩下二十二個人,剛纔董叔和林嬸把所有人都叫在一起問了,所有人昨晚上都沒出去,還有兩個被派去縣衙的,也有人給他們作證,說起來也是巧,小松子是獨自一個人住的一間廂房,他什麼時候睡得有兩個人看到了,說他屋子裡晚上亮着燈,後來他們睡得時候小松子屋裡的燈已經熄了,可他什麼時候出門的誰都不知道……”
秦莞眉頭緊皺,“不可能的。”
秦莞沒吃多少,聽完孫慕卿這些話便放下了筷子,“不可能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據,這其中要麼是有人在說謊,要麼,便是遺漏掉了什麼,命案就發生在宅子裡,絕無可能天衣無縫滴水不漏,下人們的屋子都搜了嗎?”
孫慕卿點頭,“董叔讓大家相互搜的,沒搜出什麼奇怪的東西來。”
秦莞眸色微沉,“看來只有等縣衙的人來了?”
下人們互相搜仍然有可能存在遺漏和不周全的地方,而旁的人無公信力,只有府衙的人來了才能無所顧忌的從旁觀者的角度發現問題。
可縣衙的人過來要等到明天晚上,別的不說,這中間的一夜就叫人覺得心中惶然。
孫慕卿又坐了片刻方纔離開,秦霜便道,“這一下完了,等府衙的人來,咱們能走只怕都要等到這案子查明白了才能走,這可怎麼是好?”
秦莞也在擔心這問題,然而事到如今,秦莞只希望縣衙的人快點到。
……
……
忽然出現的命案不僅讓秦氏衆人心中着急,更是讓百草園上空籠罩了一層陰雲,昨夜的風雪到了白日變作了細細密密的小雪,可眼看着天色將黑,雪粒子似乎又變大了些,天色還沒黑透,秦霜便抱着一牀錦被到了秦莞的屋子。
“晚晴,秀雲,你們去把那張睡榻擡過來,今天晚上你們就和茯苓她兩一起睡外面。”秦霜一邊吩咐着,一邊進了內室將自己的錦被放在了秦莞的牀上。
秦莞皺眉,“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霜輕咳一聲,“兇器還沒有找到,兇手也沒有露出一絲半點的蹤跡,我覺得三哥說的很有道理,兇手只怕還會繼續殺人,所以我想咱們住在一起好歹有個照應。”
秦莞不動聲色看着秦霜,幾瞬之後秦霜終於苦着臉道,“你就讓我住在這邊吧,我一個人住真的害怕,雖然院門鎖着,可兇手爬進來了怎麼辦?”
秦霜說的茯苓幾人面色微變,秦莞又看了秦霜兩瞬,就在秦霜以爲秦莞不願意的時候,秦莞卻又道,“多抱一牀被子幹過來,今夜天寒。”
如此一番折騰,秦霜總算達成所願的和秦莞擠在了一處,臨睡之前,秦霜有些不放心秦湘,帶着晚晴和秀雲往秦湘的院子去了一遭,茯苓等人本以爲她要坐一會兒,可不過片刻秦霜便氣鼓鼓的回來了,“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我爲什麼要去看她!”
茯苓詫異的看着秦霜坐在秦莞身邊,小聲問道,“怎麼了六小姐?”
晚晴從外面關了院門進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粒子也無奈的搖了搖頭,秦霜冷哼一聲,“我去讓她小心一些,實在不行可以到我那屋子去住,我們好歹在一個院子,可她拒絕就算了,還數落了我一頓,說……”
秦霜話語一斷,眼風卻掃了一眼秦莞,隨即話鋒一轉,“總之!她當真是不識好歹,就讓她一個人住在那邊吧,我剛纔過去的時候,還看到她捧着那對玉蝴蝶再看呢。”
茯苓彎了彎脣,“六小姐彆氣了,五小姐有自己的注意。”
秦霜輕哼一聲,“可不是……她主意可大呢,我是管不了她的,算了,我們洗漱洗漱早點歇着吧,只希望今晚上的雪早點停……”
茯苓看秦莞,見秦莞點了點頭方纔也侍候她梳洗,沒多時屋子裡的燈一滅,幾個人便睡在了一處,還別說,屋子裡人一多,當真是沒早前那般不安了。
饒是如此,這一夜還是在淺眠之中渡過,第二日一大早秦莞便醒了過來。
秦莞並不習慣和旁人同睡,可一轉身,卻見睡在裡間的秦霜睡得正香,還微微發出鼾聲,秦莞輕手輕腳的起身,外面茯苓等人卻都起來了。
“半夜可安靜?”
秦莞一問,茯苓忙點頭,“什麼聲音都沒有,而且雪也停了!”
秦莞走到窗邊去看,果然,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秦莞心中一鬆,剛洗漱完畢,院門便又被敲響了,周懷溫厚低沉的聲音在外道,“九姑娘……該用早飯了……”
秦莞看了一眼晚晴,“去叫你家小姐。”
說着走出去應了一聲,茯苓將院門打開,秦莞便朝着秦琰的院子而去,到了院中卻不見孫慕卿的身影,正猶疑之間,秦琰彷彿看出了她的心思,“孫公子去孫神醫那裡了,早上不和我們一起用飯……”
秦莞看孫慕卿不過是想知道府中眼下如何了,聞言便點點頭算作知道,沒多時,秦霜到了院中,衆人便一起用飯,因大雪耽誤了行程再加上百草園生了命案,秦琰、秦莞和秦霜三人皆是面生鬱色,只有秦湘一個人氣色心情都十分不錯,她好似一點不着急走,更因爲沒看到死人的場面而心生僥倖優哉遊哉,用完了飯,秦湘又獨自回了自己院子。
秦莞和秦霜也各自回去,午時之後,孫慕卿到了秦莞院中。
“皓月師兄昨天下去也去看了小松子,吩咐下人們都住在了一處,如此誰有不軌之行也好能被大家發現,昨天晚上沒出事,不知道是不是因着這個。”
“都住在一起的確是相護監督的好法子。”
孫慕卿嘆道,“我又問了董叔和師兄宅子裡的下人是怎麼來的,董叔說其中有一半是半年之前安家的時候從外面買來的,是董叔親自去買的,董叔從前在益州便是府中的管家,買的時候也都是調查清楚了的,小栗子和小松子都是那時候買的,小松子沒有父母,到了宅子裡十分盡心盡力,因林嬸想收他爲義子,他對林嬸也十分孝順,昨夜一夜,林嬸哭的病倒了,今晨喝了藥才起得來,真真是,誰能想到會出這樣的事。”
秦莞一顆心微沉,“本還擔心昨天晚上出事,可倒是一切安好,等今天晚上縣衙的衙差來了就好了,孫公子先不必憂心,孫夫人可知道此事?”
秦莞只覺白非煙正在病中,不宜知道這些事,可孫慕卿搖了搖頭,“師嫂這幾日又昏睡不醒了,這件事她自然是不知道的,雖然昨天晚上沒出事,可兇手手段那般殘忍,一日沒將他找出來便一日不能放下心來……”
秦莞聽着這話,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了一道電光,“對了!那個人……”
孫慕卿一愣,同在屋子裡的秦霜也不知秦莞在說什麼,秦莞看着秦霜,“你還記得嗎?那一天晚上我們遇見的那個人,董叔說他神志不清……”
秦霜眸露恍然,“記得記得!自然記得!那個忽然出現嚇了我們一跳的人!”
秦莞點頭,又看向孫慕卿,“我記得和孫公子說過,在我們來這裡的第一天晚上,出去拿東西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神志不清之人,董叔說他是關在宅子裡的病人。”
孫慕卿也一下子反應過來,“對對對,九姑娘說過!”
秦莞雙眸微眯,“董叔查問了下人,可有查問宅子裡的病人?殺小松子的人手段那般兇殘,除卻是對小松子恨之入骨之外,若下手的人神志不清,也極有可能造成這等慘狀。”
孫慕卿眼底微亮一瞬,“這個我倒是忘記問了!”
說完這話,孫慕卿立刻便站起了身來,“我這就去問董叔去……”
秦莞點點頭,孫慕卿轉身跑出了院子,秦莞一顆心微微提起,如果事情真如她所猜測的這般簡單就好了……
不僅秦莞焦急等着,便是秦霜、茯苓幾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足足等了兩盞茶的功夫之後孫慕卿的身影才又重新出現在了秦莞的院門口,他面色暗沉的大步走進來,嘆氣道,“九姑娘,和病患無關,董叔說府裡的病人前日就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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