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們的衝擊遠超過一個毫無防備的王府,他們推進的極爲快,但凡是但與放抗的全部都強行鎮壓,不是打傷就是羈押,根本不容人分別,等到他們推進到王府王爺的主院正堂的時候,康王已經收拾容裝,一臉的平靜的座在了自己的寶座之上。難得的康王這次穿上了自己冊封的時候才穿過的那套大禮服,他的腳邊是一臉淚痕,跪在地上,但是雙手抱着康王一隻大腿,將一張宛如雨打梨花一般的脆弱惹憐的小臉貼靠在了康王的膝上。
康王的龍座之後,是一身玄衣侍立的王府首席文臣廖章,王府大總管,王府侍衛統領和其它一部分精銳的王府侍衛。在他的寶座前方的倆排客椅右下手,坐着一位雖然白髮,但是卻滿面紅光的布衣木釵的女子,這個容貌特殊的女子就是被譽爲魏國第二爲武道大宗師高手的施清悠。
衆位首先衝進來的侍衛們見到康王如此氣勢威嚴的臨陣以待,頓時被他的氣勢所攝,一個個都木頭一般的站在了原地。“嗤~!”
康王冷笑一聲“怎麼就連進來都不敢了嗎?孤能吃了你們不成?”
衆位侍衛互相對視,還是沒有一人前進一步,康王見狀忽然仰天哈哈的笑起來“真是一羣廢物!~”聽到他帶着冷然的呵斥,衝進來的禁衛小子們頓時人人臉色大變,有惱的,有忿的,有怒的,有氣的,不有甘心的,但是卻還是沒有一人出聲也沒有一人前進一步。
康王見了,氣勢更加奪人,他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滾——!~夠給孤滾出王府去。”
康王不僅是舊日的先帝的愛子,還曾經協理國政多年,積威很重,這些侍衛們年紀輕輕…卻早就領教過這位王爺的名頭和厲害,被他一聲呵斥,竟然紛紛不約而同的後退了一步。好強大的氣場啊!!!
康王的嘴角冷情的勾勾,無論到了何等地步,他都是王,是這個國家實實在在的王。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低沉的嘆息,從侍衛背後的人羣深處傳來,侍衛們分水一般的裂開一條通道,一個雙鬢沾了霜雪,年紀大約四五十歲,容貌樸拙,一點都不起眼的男子走了出來,在他身後就是以一臉煞白的福郡王以及其他的一干宗室王爺。
康王見了這位走在當先的男子,頓時臉色一慘…看着他道“大供奉,我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是你來……”來結束我的生命。
“唉……”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再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其實我一點都不想來,但是我若不來,你的死就更沒有尊嚴,你是皇子…你是先帝愛重的皇子,即使你去了,也應該像個堂堂正正的王那般。”
康王聽了這句話,頓時眼睛就紅了,眼中的晶瑩淚光即使他怎麼抑制都不成,淚珠無聲的從他的眼角邊垂落。
“壽郡王真的死了嗎?”他問。
“是的,橫屍宮內,被人有利刃一屁倆半…腸穿肚爛。”爲首的中年男子帶着諸位一邊走入康王的正堂…一邊回答着他的話。
“他的死,不是我做的。”康王說道…在大供奉面前他沒敢稱孤道寡,就連先帝在生的時候對他都極爲的禮敬,稱呼其爲手足。
Wωω▪ тTk an▪ c o “你死不承認也是不可能的,在恆陽城內,除了我,就只有你門下的施清悠可以刺殺未來皇帝。其它人,他們都沒有那個本事。魏國的防禦,你是知道的,即使對方知道佈置,但是若沒有武道大宗師的勢力,還是殺不了未來皇帝的。更何況,壽郡王本身武道實力也不弱,他已經是武師高階之境的修爲了。”爲首這位男子就是魏宮的大供奉,魏國皇族自己培養出來的,只忠於皇族的武道大宗師。
“這是誣陷,是誣陷,施清悠前輩根本就沒有去刺殺壽郡王,壽郡王的死跟我和康王府一點關係都沒有。”康王大袖一展,大聲的反駁道。“一切的證據都指向你。”大供奉看着康王,口中的聲調一成不變,都聽不出轉折。
“可是真的不是我,你們不能就這樣定我的罪。”康王的話帶着質問也帶着嘶吼。
“咳咳………,無論如何,在我們大魏廣發邀請帖,讓諸國使臣前來參加我魏皇登基大典之時,新帝卻暴死在登基之前,我們怎麼可能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難道你希望天下人都說我魏國皇室無能,就連一個殺死未來皇帝的兇手的懲辦不了嗎?”原本一直跟在大供奉身後的福郡王終於開了口。
什麼交代?什麼皇室無能?未來皇帝死了,你們去查出真正的兇手啊!!~幹嘛衝進來這樣逼迫他?“孤說了,沒有,沒有刺殺過壽郡王,這是事實,也是真相。”康王大怒,氣沖沖的走到福郡王面前,大聲的駁斥着。
福郡王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個負隅頑抗的囚徒,直接擺擺手讓人送來一疊的文卷,然後扔到康王的臉上,咳咳咳………“自己看。”康王心感不妙,迅速的抓過文卷,越是瀏覽,臉色就越是蒼白,手翻動文卷,從前到後也是越來越快。“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些人,都是在誣陷我,我不相信……”
“就連你王府內的外總管,都指證於你。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福郡王帶着憤恨和惱怒看着他,好似這人不是他的血脈宗親,而是一個根本不值得一見的罪人。“混賬東西,壽郡王是你的王叔,是你父皇的親弟弟,你………你這混賬東西,當時如何下得去手?皇族之中,殺戮血脈兄弟,你這等人,真是不配在繼續活着。”
“好了,把酒端上來,讓康王走得安詳一點吧。”就在這個時候大供奉突然插言,但是這種插言聽在康王的耳中不異於催命符yun他忽然慘然一笑,指着這些人,包括大供奉,包括福郡王,包括平王,包括岐王這些人…一個個的用手指頭劃過他們的臉………你們好狠,好狠啊,我也是你們的血脈親人,你們竟然如此狠心的要謀害我的性命……
哈哈,哈哈………”他忽然仰天長嘯,接着眼中帶着慘笑的道“我雖然早就聽聞爲了皇位,兄弟相殘,父子相戮的事情在皇族之中了屢見不鮮,但是我也沒有想到,有一日我也會成爲這樣的犧牲品,你們厲害啊,厲害啊。算你們狠,是拉,其實就是我不夠狠嘛我要是早讓施清悠施先輩狠下殺手,把你們一個個都殺光,那麼最終笑到最後的就是我,就是我!!~
我真傻啊,太傻了竟然讓你們今日看着我被一杯酒………”他眼看着一個小太監在大供奉的身後閃出身形,手裡託着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擺着一隻白瓷酒壺,和一個白瓷酒盅,頓時身子忍不住微微的顫抖。
“這是宗人府對你下的判決,賜你一壺毒酒,康王,你是個明白人像個王一樣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吧。”大供奉繼續說道但是那話裡表達的意識卻是如此的冷酷無情。
康王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下落,他畢竟還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縱然是平日裡也很王威顯赫,但是卻不似那些真正從生死中歷練出來的鐵血之輩那般的心腸堅硬,他如今是真正的忍不住要崩潰了。他想求,那哀求的眼神一一的看向站在他面前的那些宗親,但是他們看他卻是那麼的冷漠和無動於衷,他想生,他看向施清悠,但是施清悠卻把臉看向了蘇蔚,於是康王明白了,他是可以死的,施清悠決定救走的人是蘇蔚。
康王最後把眼光看向蘇蔚,那個女人正把一雙癡情的雙眸凝向他,心中一股歹毒的心思頓時浮上了他的心頭,若不是這個女人,他有怎麼會輕易落入這個圈套,既然我要死了,那麼你還活着幹嗎?
“王妃,是不是孤王倒哪裡去,你都會跟從?”他突然柔和的對蘇蔚說道。這種柔和的聲音,這樣的淺笑的臉,讓蘇蔚頓時臉色迷離了,好似又回到了倆人新婚的時光。
“是的,王爺,無論是天上地下,王爺在哪裡,妾身就在哪裡。”
“你好,宗人府的賜酒,你先喝上一杯,孤王馬上就與你結伴於地下。”康王的聲線是那般的輕柔,帶着一縷誘惑。
“豎子而敢!!~蘇蔚的祖母也是皇室的公主,她的身上也留着皇室的血脈,你竟然要她給你陪葬?”施清悠騰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大怒着呵斥道。
“放肆,你坐下。別以爲你是武道大宗師就可以隨意插手皇族的事情。”大供奉忽然站到了施清悠的身前,倆人對峙起來。看到大供奉拖住了施清悠,康王馬上自嘲的一笑道“是了,你有施清悠施先輩嘛,她是武道大宗師,當年又癡情於你的祖父,所以即使孤沒了,她也可以帶你從容的離開這裡。我真傻,原來你說過的那些都是假的,什麼對我有情,什麼對我一心一意?這些話都是爲了得到你那夢寐以求的皇后寶座才用來哄我的吧?”
康王的話,一字一句就像針扎一樣刺入了蘇蔚的心裡,她的身子忍不住輕微的晃了倆晃,才一臉決絕的道“王爺,蔚兒嫁給了你是蔚兒這輩子最大的福氣,蔚兒自從嫁給了你,心裡就只有王爺,蔚兒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言罷就要上前去拿那壺毒酒。
“蔚兒——”施清悠情急之下大聲喊了起來,身子就打算衝上去阻止蘇蔚,大供奉卻一伸手攔住了她,倆人轉眼間連連在狹小的空間之內交擊十餘掌,施清悠嘴角小露血絲,小推了一步,屈居下風。“你——,竟然隱藏了實力。”
“雖然我們倆幾乎是先後腳晉級的先天武道大宗師,但是我比你幸運一天,半月多之前,我們宮內的先代大供奉老爺子回來了,是他指點了我,所以我的修爲最近有了不小的長進。”大供奉看着施清悠,似笑非笑的道“若不是我最近不得已的閉關,你又怎麼幾乎殺死未來新皇呢?施清悠,你不是魏人嗎?新皇在登基之前暴死,你可真是讓我們魏國鬮出了好大一場笑話!!~”
“什麼?你們內宮的先代大供奉!!~他竟然還活着?他不是跟師傅一起離世了嗎?”施清悠滿臉的驚駭,看着大供奉的臉色戴上了凝重。
“你師傅是老死了,那是因爲他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晉級先天了,他用自己學會的秘術將自己一生的修爲淬鍊出精華心血,給你服下你服下心血之後,還是我們的先代大供奉親自用體內的真氣給你梳理的身體,貫通的經脈。正是這倆爲老人家的功勞,你才能再之後順利晉級到武道大宗師之境。
而你的師傅,卻因爲淬鍊心血,提前元壽耗盡沒年就死了。”大供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種深深的嘲笑和鄙夷。
“你胡說,你胡說,什麼淬鍊心血,我怎麼不知道?師傅怎麼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施清悠滿臉的不能置信瘋狂的大吼道,眼中的驚慌卻是如何都難以掩飾的。
“你爲了龍潛另娶,多年如一日的自我折磨,不是自殺就是自己糟蹋自己的身體,你的身體那個時候已經被你徹底損壞了根基別說更近一步了,就連壽命都已經處於耗盡的邊緣。我不相信你當時一點就沒有發覺,最後一次你自殺之後,醒來了就很有精氣吧,隨後沒多久你晉級了武道大宗師?難道你就不奇怪嗎?就你那個資質怎麼可能那麼順利就晉級了武道大宗師?我比武道天賦高,比你刻苦,比你能夠堅持多年入一日的勤勉修煉,爲什麼我們倆個竟然是你首先晉級武道大宗師呢?
你不傻吧,你師傅在你晉級武道大宗師後沒多久,就驟然辭世!你師傅是什麼人啊,他的修爲比你高,天賦又那麼好原本一直身體都那麼強悍的人甚至被譽爲三百年來魏國最有希望突破先武道之境的絕代天才,怎麼會突然隕落了呢?”
“不不——!!~你是在騙我,你是在騙我的。我師傅是因爲跟仇家對戰才受了重傷隕落的,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說他已經重傷了根基,所以才利用原本收藏一株靈參給我伐毛洗髓奠定了以後晉級武道大宗師的根基。你說絕對不是真的,絕對不是真的!!~
而且,你說什麼魏宮的先代大供奉給我貫通經脈,哼,那更不可能,誰不知道我師傅給那位先代大供奉是死敵!!~”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施清悠不停的爲自己爭辯,大供奉舉得這個女人特別像個跳樑小醜,而她的師傅死的真的很不值得。
“是的,先代大供奉跟你師傅是死敵不假,他們雖然同是魏人,但是都恨不得對方早日死去。但是你的師傅,當年曾經在我們先代大供奉面前捨棄了臉面,捨棄了尊嚴,當着衆人的面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苦苦的哀求,還說了他了爲了你這個猶如他親生女兒一樣的弟子能夠活下去,寧願捨棄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他也直言了爲了你將一生的修爲淬鍊出精華心血,就是爲了讓你活下去。
……後來,我們先代大供奉被他感動了,才同意出手。這件事,知道的不只我一人,你問問福郡王,他當時在場,你再問問你那一直追隨的康王,還有一直保護的康王妃蘇蔚,他們都知道這個真相。你現在完全可以向他們求證,看看我說的話可有摻假?”
施清悠聽了這番話,渾身巨震,她首先看向的就是她一直信任疼愛的蘇蔚,但是蘇蔚卻下意識的垂下頭,迴避她的眼光。施清悠仍舊死死的盯着她看,似乎在無聲的發問:爲什麼?爲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知道真相卻不告訴我?
康王冷眼看着施清悠,嘴角勾起淡淡的嘲諷,這就是你拼命也要維護的女人,這就是你疼愛了這些年的女人。好吧,讓爺告訴你真相“她是不會告訴你的,孤的王妃怕你知道了真相之後就疏遠了蘇家,疏遠了她,你若是真的跟蘇家和她形同陌路了,她就少了一個可以爲孤王辦事的可以利用的棋子和一個超強的靠山還有打手。你看,你的地位是如何重要,她當然要回避你一些事情了。”
康王的話,再次讓施清悠渾身一震,她繼續看向蘇蔚,蘇蔚慢慢的擡起頭,倆眼含淚說了一聲“對不起。”
施清悠頓時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心也好像突然缺了好大一塊一般,腦中好似有着千萬匹馬在奔騰,身子一陣一陣的發虛,但是她此時此刻卻一點都想振作,一點都不想清醒,更是一點都不想運功去梳理自己的身體。
大供奉無聲的冷笑,心亂的施清悠他根本巧不上眼,這樣人不配做他的對手。
“康王,你還在磨蹭什麼,皇家教過你皇子可以怯弱嗎?”大供奉直接略過施清悠,看着康王說道,康王原本看着施清悠在無聲的冷笑,等到大供奉出言,他也忍不住臉色一白,是他,不管人家如何,今日其實就是他自己的死期。
“王妃,你還在等什麼?你家王爺就要上路了,還等你合葬在一起呢,你先走一步吧。”康王直接轉頭看向蘇蔚,漠然的說道。蘇蔚聽了這話,輕輕的攏了攏鬢角,整理了整理衣襟,然後才一步步的走向盛放毒酒的地方,然後在手端着毒酒的小太監身前站定,轉身對着康王嫣然一笑道“王爺,其實妾身知道,王爺喜歡妾身可能沒有妾身喜歡王爺多,妾身也知道自知必死卻讓妾身先行一步,是因爲心中怨恨,你是怨恨妾身帶了施清悠祖婆婆來,讓你不慎落入了敵人圈套,身死業消,功虧於潰。但是妾身要說,妾身真的不是有意的,妾身只是想要幫助王爺,所以妾身才找了祖婆婆來。
妾身本想爲王爺分憂,去不想害了王爺,這是妾身的錯,也是妾身的罪。而且能夠於王爺相隨於地下,也是妾身的福氣,妾身甘心願往。”蘇蔚說罷笑着拿起了酒壺斟上了一杯毒酒,雙手捧着逐漸接近了她那殷紅的嘴脣了。
就在毒酒即將下肚的那一刻,福郡王忽然出聲阻止道“蘇蔚,你本分是蘇家之人,而是孤王的庶長女,此刻你卻是不能隨康王而死。孤王也不允許你死!~”
什麼——?蘇蔚看着臉色蒼白,身體虛弱的福郡王那一雙全然是關愛關切的眼睛,頓時懵了。
什麼——?大供奉,宗室諸王們也都驚呆了,康王妃蘇蔚竟然會是福郡王的庶出長女,那麼她怎麼會嫁給了康王?要知道福郡王是先帝的親弟弟,如今宗室諸王中最有人望和德望的人,他怎麼會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寄養在蘇家,成了孫家的孩子呢?
這是多麼不可以思議的事情啊?
這郡主嫁給皇子,這不是,這不是悖倫嗎?
在場人紛紛的傻眼了,康王傻眼了,他怎麼都肯相信自己被設計娶了自己的表妹?蘇蔚傻眼了,她怎麼又有了爹了?蘇家不是說,她爹孃在她跟弟弟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過世了嗎?
施清ˉ悠更加的傻眼?這都是怎麼回事啊?
大供奉咳咳了倆聲,都沒有讓諸位王爺們從震撼中回神,那半院子的禁衛和其它王府的侍衛們,更是一個個眼睛突突着,像是在看大戲似的觀望這個奇峰迭起的康王府大案。
福郡王一副欲言又止,臉色複雜,最後決然的解密道“其實這件事是皇兄親自安排的。這原本是個一直都埋藏在我心中的秘密,如今蔚兒即將受難,我卻不得不說了,我不能看着蔚兒就這樣死了。這個隱秘還要從當年蘇潛還活着的時候說起……”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