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彩霞走遠他才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門外她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顯得格外熱鬧。蔣寧珏再三猶豫還是擡動腳步走向內室。
大約彩霞猜到他會如此纔會特意未關門,而人又遠遠地站在門外,給他們留下獨處的時間。
進入內室,掀開牀幔,俯身坐在矮凳上,而這一切他都做的靜悄悄的,讓人察覺不到一點聲響。
輕輕坐下,眼睛從一進來便沒有離開過李宜安,誰也不會清楚,當他抱着她時,那萬籟俱灰的感覺,有一瞬間他似乎都感覺天都塌了。
本意不想把她牽扯進來,想要遠離她,誰知她還是差點死掉!
想遠離,偏偏又控制不住!
牀上的人可能因爲痛,一直緊蹙着眉峰,那姣好的面容硬生生的被她皺成了一道痕跡,那模樣倒是跟他昨日吃的大白包子一樣,讓他低沉的心情倒是染上了星碎的光。
他把手輕放在她的眉頭,試圖驅趕那些憂愁,結果手還沒落下,便見兩隻宛若星辰的目緊緊地盯着他!
她因爲剛睡醒略帶着迷茫的音調,像是一隻小貓喵叫,“你來了。” ωwш▪ тt kān▪ ¢O
剛剛掛起的笑容,一見她立馬收了回來,本不想理她,但面對那緊巴巴的眼神,終是不捨,輕聲道:“嗯。”
“你不開心?”因爲失血,氣量不足,她的聲音很小,但是他還是能準確的捕捉他。
他又道:“嗯。”
她着急的想要坐起來,結果扯動了傷口,“嘶~”
“做事那麼馬虎,還不仔細些。”蔣寧珏把她扶起來後,埋怨道。
“我這不是着急嗎?”坐好後她還委屈地說。
“不困嗎?要不要再睡會兒?我在這看着你。”
“不用,昨天睡了那麼久,今早又睡了一會兒,本來我都不想睡的,看着彩霞她們困的不行,我這才放了她們,既然你來了,就陪我說會兒話吧!剛剛你說不開心,爲什麼?”她還頗爲疑惑地問道。
他一聽這話,臉又冷了幾分,李宜安有些不解不明白她說錯了什麼,怎麼又惹了他這麼生氣。
她把手放在他的臉上,試圖把那不高興的面容給驅趕開來,迎接一張笑臉,“怎麼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錯了?要我猜,我怎麼猜的出來嘛!”
他嘆了一口氣,還是不捨,“日後這種事情你就不要做了。”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受傷啊!”她辯解道,“更何況當時那麼危險,我根本就來不及思考,人已經做出行動了。”
“就算箭射|到我身上又如何,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又如何,倒是你,你都不知道當時我是懷着什麼樣的心情把你抱回來的。”
“心疼我了?你是不是還喜歡我呀,上次你說的那麼喜歡的人是不是我?”
明明他那麼悲痛難受,但是李宜安還是從中找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氛,父皇又沒有怪罪於他,何至於這麼早就過來啊,看他一臉愁苦,準是一晚沒睡。
蔣寧珏不答,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一聽她說話,臉都扭向一邊。
其實問這一句話,李宜安還挺害怕的,害怕他說不是,但意識到這時,話已經說出口了。顯現她現在就是有點着急了,離一月之期就剩十天了,自己再着一病,身處皇宮根本沒有機會再給他接觸了。
雖然她趕緊他可能還喜歡着她,但是隻要他一日不說清楚,她一日就理不明白,這種模糊的感覺太難受,又或者說對於他,她總是不那麼自信,明明有着公主的身份,京城裡有那麼多人喜歡,但一遇見他就是會有那麼多的不可能。
見他不說話,她心裡反而鬆了一口氣,“好了,我錯了,讓你擔心了,下次再遇見這種事情,一定會離的遠遠的好不好?”
“絕對沒有下次了。”
心情低落一會兒,她又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上輩子俞書淮能借着看病虜獲她的芳心,她也可以啊。這樣一來,不僅能防止他再出去做些讓她生氣的事情,她還能時時的看見他。
和他在一起時可比俞書淮輕鬆多了。在俞書淮面前,她總害怕做錯事情,在蔣寧珏面前完全不用擔心。
有時她也在想對於俞書淮到底是不是喜歡,面對他的緊張,膽怯的心都沒有跟蔣寧珏舒心。
俞書淮就想一個夢中的人,樣樣都符合自己的心,但這樣的人太過完美,最後撕破臉皮後,她只感覺到痛恨,不甘。不甘心自己就這樣死去。
再次見到他是欣喜,失去後再得到的珍惜!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正處尷尬時,便聽到綠柳在外面喊道,“公主醒來,要不要梳妝。”
知道這是嬤嬤來催了,她答:“進來吧!”
彩霞進來後,把兩人的話語徹底打斷,李宜安暗道彩霞真是她的小心肝,這尷尬的氣氛正不知該怎麼辦呢!
蔣寧珏退到外室,靜待着,她喊道:“別走,用完早膳再走吧,來那麼早恐怕還未來得及吃吧!”
外面的蔣寧珏聽到後,答應道:“嗯,好。”
當時看到她滿臉希翼地眼神差點就同意了,幸虧最後一刻移開了視線,黑衣人還不知道是誰,這一刻不能拖累她。
婚要成的,眼下最要緊的是要查出來究竟是誰想害他,至於李宜安,還是暫時先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吧!
現在什麼時候都沒有發生,二皇子不可能這麼輕易的打草驚蛇,俞書淮還只是小小的狀元,現在又被皇上下獄,根本就沒有機會出仕,而他眼下又是一個軟弱無能的紈絝子弟,到底是誰這麼着急的除掉他。
他一時想不出誰還對他又如此之大的深仇大恨!
李宜安坐在牀邊,任由彩霞擺弄,她瞧瞧外面,又小聲地對彩霞說:“能不能給我上些妝。”
“公主你現在便是病若西子,美若天仙,要是再上些妝便把你這份嬌弱感弱化了,反而不能引起男人的憐惜感。”
她摸着自己的臉說:“真的?不蒼白,不會顯得沒氣色”
“公主你現在很漂亮,不相信我把銅鏡給你拿來看看。”綠柳在一旁附和道。
“噓,小聲一點,別讓他聽見了。”
彩霞學着她小心翼翼地語氣,壓低了聲音說:“公主,剛剛蔣公子去了膳廳,所以你啊不用擔心。”
李宜安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大聲道:“好啊,沒想到彩霞你這麼穩重的人也學着綠柳一起捉弄我了。”
彩霞笑着說道:“還不是公主你太緊張了,纔沒注意到蔣公子離開。”
最後彩霞還是聽從李宜安的吩咐稍稍上了點妝,不是因爲想要好看,僅僅是李宜安不想他看見她那麼虛弱,讓他擔心。
“蔣公子能有你這樣的妻子真不知道是哪輩子修來的福分。”
哪是那輩子啊,明明就是上輩子的事情。
等到蔣寧珏回來時她正對着一碗苦藥皺眉頭。“彩霞啊,你再放哪一會兒好不好?我一會兒再喝。”
“公主,這次可不能再由着你了,半刻鐘前您就是這麼說的,結果這時間都一點一滴地過去了,這藥還是沒動。太醫說這藥待趁熱喝纔有效果,你就喝了吧,別讓我們爲難。”
正說着,蔣寧珏便掀開簾子過來了。“蔣公子來了,公主正不想喝藥呢?要不,你來勸勸。”彩霞一見蔣寧珏立馬把公主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他。公主不聽她的話,還不聽蔣公子的話嗎?
他接過瓷碗,坐在牀邊,舀上滿滿地一勺,放在脣邊吹了吹,又遞給了她。
李宜安看着他的動作還以爲他要說些什麼軟話,結果什麼都沒有。她都這樣了,都不肯說些她喜歡的,連欺騙都沒有,頓時有些委屈,頭一扭,就是不喝。又害怕惹他生氣,道:“苦。”
“良藥苦口,不喝怎麼會好呢?”
“太苦了。”她又道。
彩霞察覺兩人氛圍有些不對,說道:“蔣公子,公主身體不舒服,不妨說幾句好聽的哄哄公主。”
他也感覺自己的語氣有些生硬,明明想哄哄她的,但是一想到這傷因爲他所受便有些生氣,每看到她這樣一次便又愧疚有些。如果不是他何至於喝這些苦藥。
他想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到什麼法子,枉他這半年日日留戀百花樓,哄姑娘開心的法子硬是一個都沒有,還如上一世那樣無趣。
忽然記起剛剛看到她看到的話本,雖有些羞恥,不知道能不能哄她開心。
“要我餵你嗎?”
李宜安有些疑惑,他現在不是正在喂嗎?
“你不是正在喂嗎?”
蔣寧珏指了指外面道:“像《熙美人》一樣!”
《熙美人》李宜安倒是一時想不起這是什麼了。彩霞倒是在一旁給她擠眉弄眼,最後實在看不下去說道:“就是那個話本。”
話本,熙美人!李宜安想起來了,這是一本講訴清官熙美人俘獲七王爺芳心的傳奇一生,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妾憑藉着過人的手段榮登王妃的故事。
那裡面講訴了怎麼討好男人芳心的種種方法,當初她對蔣寧珏束手無策還曾研究過。最後內容實在不堪入目便放置一邊了。
沒想到今個便被他摸去了。
難道他說的是那熙美人以渡酒爲藉口跟七王爺纏綿一夜!李宜安想立馬挖個地縫進去。
這麼羞恥不堪的一面居然被他看去!
他又道:“原來你嘴上那麼厲害都是看着東西看的啊!”
“蔣寧珏,你聽我說,不是我看的,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是疼愛奴婢了,這都是彩霞她們要看的,我不是要你給我渡藥……”
彩霞還在一旁瘋狂地點頭,聽到這兒忽然有些不對,“公主。”
一說到這兒,他忽然笑了起來:“公主怎麼知道渡酒的。”
有苦難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恐怕說的就是她吧!
“那個,我就偶爾無聊的看看,不是經常的。”
“你看什麼都是你的興趣,沒關係的。”
“我……”雖然蔣寧珏表現上不在意,不知道心裡在不在意,要是上一輩子的蔣寧珏說不定真的不在意,這一輩子的嗎,還真有些說不準了。
正猶豫不知道咋怎麼圓這個謊時他又來了一個驚天霹靂,“成親的事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