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卻未從姚澤臉上看出什麼來。
“喊許叔叔會不會高攀了?”姚澤悻悻道。
許莊嚴就爽朗的笑道:“以後說不定我還得沾你的光呢。”
他笑過之後,臉色正經起來,突然問道:“知道徐主席和慕蓉總理是怎麼走到今天的嗎?”
姚澤似乎明白許莊嚴要說什麼,默默點頭。
許莊嚴就欣慰的笑了笑,道:“所以我說以後指不定能沾你的光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這次農改能夠成功,三農問題能夠更完善的得到解決,那麼你的功勞不小啊,這可是你受益一輩子的政績,年輕人,抓住好的機會不要放手,但是切記,千萬不要沾沾自喜得意忘形,違法亂紀的事情更是沾都不能沾邊。”
“許部長提醒的是,我一定銘記在心。”
慕蓉崔楠剛纔聽見許莊嚴提徐魏國和她父親,就刻意的聽了兩人交談的內容,見許莊嚴竟然拿姚澤去比這兩位國內最具影響力的男人時,慕蓉崔楠更加詫異於姚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心中竟是對姚澤有了好奇的心思。
他,能和自己父親比嗎?
慕蓉崔楠否定了這一想法。
在慕蓉崔楠心中,似乎沒什麼人能和她父親相提並論。
吃過晚飯,保姆在餐桌那邊收拾碗筷,姚澤、許莊嚴和慕蓉崔楠三人則坐在客廳的沙發喝茶聊天,當然,大多時候都是姚澤與許莊嚴交談,慕蓉崔楠坐在一旁,目光有些渙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許莊嚴偶爾問上她一句,她則答一句,說話簡短,毫無廢話可言。
姚澤和許莊嚴交談的時候偶爾會打量身邊的慕蓉崔楠幾眼,也不知道這個冷漠的女人是在裝酷還是天生如此。
直到許莊嚴和姚澤聊起婚姻大事,姚澤才突然意識到,爲什麼許莊嚴在慕蓉崔楠去他家後,專門把自己這個外人也給叫了來,從他有意無意的透露中可以感覺出來,他是有心做自己和慕蓉崔楠的紅娘,只不過,這個慕蓉崔楠女人心中有別的男人,而且性情如此冷漠,姚澤又怎麼可能受的了,這些都放在一邊不提,想想昏迷不醒的躺在病牀已經幾個月的納蘭冰旋,姚澤也沒有談婚論嫁的心情。
大概是慕蓉崔楠也發現了許莊嚴的目的,心中雖有不悅,但是出於對許莊嚴的尊敬,慕蓉崔楠又不好開口直接拒絕掉他的‘好意’,就擡手看了看腕錶,然後輕聲對許莊嚴說:“許叔叔,我該走了。”
許莊嚴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後笑眯眯的道:“看我這老頭子淨和你們年輕人聊些你們不喜歡的話題,無聊了吧。”他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扭頭問姚澤說:“姚澤,你開車沒?”
姚澤笑着搖頭說:“知道過來要陪許……許叔叔喝酒,所以打出租車過來的。”他準備說許部長,但是想起許部長說的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喊他許叔叔,姚澤又給改口了。
許莊嚴就笑道:“正好,崔楠沒有喝酒,讓她送送你,你們年輕人在一起話題多,多聊聊。”
姚澤臉色有些窘迫,倒是慕蓉崔楠毫無表情的和許莊嚴說了句,“下次再來看您”,然後就朝着外面走去。
許莊嚴見姚澤愣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跟慕蓉崔楠一起離開,就苦笑的推了姚澤一把,沒好氣的說:“愣在那裡幹嘛,趕緊走啊,還想留在我這裡過夜不成?”
姚澤悻悻笑了笑,然後道:“許部長
,那我走了?”
“趕緊走吧。”許莊嚴擺了擺手,然後笑道:“多和崔楠聊聊,那孩子心地善良,就是性子冷了些,如果不是……哎,算了,以前的事情不提也罷。你快去吧,免得她先走了。”
姚澤走出去的時候,有些詫異,許莊嚴屋外的軍綠色車子已經啓動卻沒有開走,他以爲慕蓉崔楠不會等他。
姚澤有些受寵若驚的小跑了過去,然後拉開副駕駛的門一撲股坐了進去。
因爲才下過一場雨,許莊嚴屋門口有一片菜地,姚澤出來時腳底帶了些泥土,就這麼坐進慕蓉崔楠的車中,腳上的泥巴也被帶上了車,慕蓉崔楠扭頭蹙眉睨了姚澤一眼,然後朝着姚澤腳下看了一眼。
姚澤低頭看了看腳底,不由得悻悻笑了起來:“我下車擦擦……”
慕蓉崔楠沒有答話,面無表情的一踩油門,車子飛速的駛出了許莊嚴居住的地方……
等姚澤和慕蓉崔楠都走後,許莊嚴又在沙發上靜靜的坐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起身,朝着書房走去。
書房內部一側供放着一張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年輕男人身穿軍裝,臉旁俊朗帥氣。
許莊嚴面帶憂傷的走了過去,伸手在案臺上拿了三炷香起來,然後點燃,語氣慈祥的說:“俊傑,這一晃就是五年了,你在那邊過的還好嗎?爹啊時常再想,如果當年能夠勸阻你去部隊當兵,你就不會出事了,爹很後悔,後悔當初沒有狠心讓你留在我身邊,你倒是如願以償的做了一個爲國捐軀的好士兵,可是我怎麼辦呢?我孤獨啊,你母親走的早,咱們父子相依爲命這麼多年,可是到最後,沒想到還得讓我受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傷痛,哎……瞧我和你說這些不開心的幹嘛。”許莊嚴抹了抹渾濁的眼眶,然後笑了笑,道:“俊傑,今天來的客人你看見沒?你們真的很像,以至於有時候我會把那孩子當成你來看待,他會不會是你派來的……”
車裡顯得有些寂靜,慕蓉崔楠不說話姚澤也不吭聲,只是靜靜的望着窗外。
車子一直快駛出燕京市區,姚澤才終於忍不住扭頭望着慕蓉崔楠,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慕蓉崔楠沒有回答姚澤,只是靜靜的說:“你知不知道許叔叔爲什麼對你很特別?”
姚澤詫異的啊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疑惑道:“爲什麼?”
慕蓉崔楠不知從那裡摸出一張照片遞給姚澤。
“他……”姚澤接過照片看了一眼,有些震驚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他爲什麼和我這麼像!”
“他是許叔叔的兒子,許莊嚴。”慕蓉崔楠靜靜的說:“我想許俊傑的事情你多少也有些瞭解吧。”
姚澤腦袋有些眩暈,爲什麼這個許俊傑和自己會如此神似,姚澤盯着照片看了一會兒纔回答慕蓉崔楠,“你和我講過一些,他是爲了救你才……”
“照片還我!”慕蓉崔楠將照片收了起來,不再吭聲,車子駛出了市區,朝着郊區開去。
姚澤望着郊外黑黢黢的一片,只是偶爾有幾戶農家點着暗黃的燈光,他輕輕嘆了口氣,似乎自語般的低聲說:“難道因爲那件事情,打算一輩子就這麼過?”
車速更快了,慕蓉崔楠目光中有着不可動搖的信念,她冷漠的看了姚澤一眼,沉聲道:“不要瞎打什麼主意,許叔叔那麼做只是不想我內疚,你雖然和他有些相像,但是你並
不是他,所以不要抱有任何念想。”
聽慕蓉崔楠這麼說,姚澤頓時氣笑了:“對,我確實不是他,我也沒想做他,他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非得去當他的替身?我不僅不覺得他是英雄,反而覺得他自私……”
滋滋……
慕蓉崔楠猛的一個剎車,車子慣性的向前衝了好幾米才停下,幸虧姚澤坐上慕蓉崔楠的車時綁了安全帶,否則剛纔那一下非得讓他額頭開花不可。
姚澤剛心思鎮定過來,就瞧見慕蓉崔楠冰冷的眼神盯着自己,一句冷冰冰的話從她嘴巴里擠了出來:“你剛纔說的什麼?”
聲音冷冽如十八層地獄的鬼魂,讓姚澤渾身不自然的哆嗉一下,只不過姚澤也有自己的脾氣,尤其是脾氣上來了,就是閻王爺來了他也要犟上一犟。
“我說他自私,他……”
“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彪悍農家女。”冷冰冰的槍口抵在了姚澤的太陽穴處。
姚澤冷眼相對,面不改色的繼續道:“他如果不自私就不會替你去死,他的死害了你,害了他父親,而他卻落下了大英雄的稱號,他有沒有想過活着人的感受?現在的你,活着難道不是比死更加痛苦?每天備受折磨?而許叔叔呢,他表面上看上去已經走出了悲痛的歲月,但是,喪子之疼又怎麼可能是時間可以治癒的?”
“他難道不夠自私?!”姚澤一字一句如同銳利的刀子一般戳在慕蓉崔楠的心窩,握着槍的手有些顫抖。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現在的自己和行屍走肉有何區別?
“開槍吧,如果覺得我說的不對,你可以開槍……”半響不見慕蓉崔楠有動靜,姚澤解開安全帶,道:“如果不開槍,那麼再見!”他推開車門,一臉毅然的走了出去,一陣冷冽的山風讓他身子只起雞皮疙瘩。
“麻痹的,差點真把老子給掛了……”姚澤心裡暗罵一聲,雙腿不停使喚的抖啊抖的,以至於,慕蓉崔楠坐在車裡,看見姚澤的身影在黑暗中緩緩的前行,車燈見他的背影一點點拉長,看上去是那麼的偉岸高大,讓她眼神變的有些恍惚。
若是知道姚澤此時是嚇的走不動道,不知她又會作何感想?
姚澤如果腿沒有發軟,估摸着早就撒開腳丫子連滾帶爬就飛奔了。
慕蓉崔楠原本準備帶着姚澤一起去許俊傑的墓地,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有帶姚澤去許俊傑墓地的心思,可能真是因爲兩人長的很像,只不過剛纔的矛盾使得慕蓉崔楠只能獨自去祭拜許俊傑。
今天是許俊傑的忌日。
墓前,慕蓉崔楠將早準備好的一束百合放在許俊傑墓碑前,然後望着照片上的許俊傑,輕聲說:“俊傑,又一年過去了,從你離世到現在已經五年了,可是,每當我閉上眼睛時,那槍聲以及貫穿你心臟的子彈如同夢魔一般不停在腦海回放,五年了,那種強烈的感覺絲毫沒有消減,我真的很疼苦……”
她望着許俊傑顯得極爲蒼白的照片,想起姚澤剛纔說的話,嘴脣蠕動一下,低聲道:“也許他說的對,現在的我活着比死更痛苦,你救了我,卻讓我更加痛苦,我到底是該感激你還是恨你?”
冷颼颼的風輕輕颳着,慕蓉崔楠穿着軍裝的身子在着空曠的墓地顯得有些單薄,她凝視注視着照片中的許俊傑,半響才幽幽嘆了口氣,說:“其實直到你死了,我們都沒有成爲情侶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