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的這瓶解藥,是那位藥師好友留給他的,並非是專門針對斷情散的解藥,但這解藥卻對幻西國的大部分蟲草都有作用,是一瓶十分珍貴的藥。
實際上,就算雲綺不告訴他關於大長老的事他也打算將這瓶藥交給雲綺的,畢竟他相信上一任二長老對他說過的話——
“……我一個會占卜的朋友曾經說過,鳳鳴山將會被使用王氣的人拯救,只是我很擔心,就算真出現擁有王氣的人,按照鳳鳴山的傳統恐怕不是把人家趕出去就是把人家關起來,唉!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鳳鳴山變得如此極端……”
聯想起現任大長老竟然將朱雀神的信物鳳王刀作爲火行術大會的獎勵,他更加肯定,上一任二長老所說的“有什麼不好的東西附在了大長老的身上”絕非危言聳聽。
如果可能的話,他不想讓有着千年傳統,同時也是數以萬計弟子賴以生存的鳳鳴山自取滅亡。
因此,他一定要弄清楚大長老的真面目。
“如何?用你所知道的情報來交換這瓶解藥,雖然這解藥並非專門針對斷情散,不過卻能夠緩解幻西國的大部分蟲草所產生的藥效,再配合你餵給鍾子情的藥,或許真的能夠幫他恢復記憶也說不定。”
葉落並沒有把話說的太過絕對,因爲他自己也不知道服下解藥的鐘子情能否恢復記憶。
失憶這種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議,有些時候越是想忘記的事就越是忘不掉,而對自己來說越是珍貴的記憶就越有可能被無情的抹殺。
葉落看得出來,雲綺喜歡鐘子情。
而這個鍾子情,也是喜歡着雲綺的,否則夢蝶也不至於使用如此極端的手段。
“唉!”
禁不住嘆了口氣,對於把自己的畢生都奉獻給鳳鳴山的葉落而言,兒女情長實在不是他能夠看得透的東西。
正所謂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另一邊,雲綺當然想要葉落手中的解藥,畢竟鍾子情現在的狀況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只是,她擔心的是她從馬玲玲那裡得到的情報對葉落來說會有用嗎?以及……若是如實對葉落說出馬玲玲的事,會不會對馬玲玲造成危險。
“我真的能夠相信你嗎?因爲關於你們大長老的事我是從另一名鳳鳴山弟子那裡聽說的。”
“哦?鳳鳴山的弟子麼……”
壓低下巴,葉落若有所思。
鳳鳴山的弟子怎麼會知道大長老的事?
一邊思索,葉落一邊揚起眼簾看雲綺。看樣子,這個雲綺不僅是個很坦誠的人,而且還很仗義,一直不願向他透露這件事是因爲怕他會去找那名弟子的麻煩。
“既然你這麼不放心,就不用告訴我那名弟子是誰了,只要告訴我他都跟你說了什麼就好……我只想知道關於大長老的事……”
“嗯……那好吧!”
看葉落如此誠懇的份上,再加上解藥,雲綺便將馬玲玲對她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地轉述給了葉落,不過期間並沒有提及馬玲玲的名字。
“……鳳鳴山要發生一場浩劫,如果不除掉那個怪物,遲早朱雀神會落入那個怪物手中……”
聽完了雲綺的話,葉落喃喃自語,嘀咕着剛剛雲綺轉述給他的內容。
這話,他以前也曾經聽說過。
雙眸微微睜大,葉落目視雲綺,問:“雲綺,你說那位鳳鳴山弟子是從自己爺爺那裡聽到的這些話,是不是?”
點點頭,雲綺果斷回答了一個字:“是!”
“那……那名鳳鳴山弟子,可是姓馬?”
“咦?你怎麼知道的?”
話剛問出口,雲綺就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總覺得是上了葉落的勾。
見狀,葉落微微一笑。
“你不必這麼警覺,我也並不想對那名弟子怎麼樣……只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或許,我還真該去見見那名弟子。”
“爲什麼?你想幹什麼?”
雖說葉落叫她不必那麼警覺,可雲綺認爲每次自己出門在外總會碰到各種各樣的意外,不得不小心行事。
“因爲那名弟子的爺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我們鳳鳴山的上一任二長老,同時,也是我最爲尊敬的老師。”
“什麼?”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意料,雲綺怎麼也沒想到,馬玲玲的爺爺和葉落之間竟然會存在着這樣的一層關係。
“你是說真的嗎?沒騙我?”
漂亮的柳葉眉稍稍蹙了蹙,雲綺仍然是一臉警覺的樣子。
不過相比之下,葉落的神色看上去卻是十分放鬆,原本透露出濃烈滄桑感的臉,此時露出的表情彷彿印證着葉落正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之中。
“啊……真的好令人懷念啊,馬長老……”
見葉落的樣子不像是說謊,雲綺覺得,那位馬長老大概就是馬玲玲的爺爺了吧?
“馬長老是我們鳳鳴山第637任長老,也是上一任二長老。我接替馬長老做二長老正好是十年前,也就是上一次火行術大會之前沒多久。因爲馬長老的兒子十分反感火行術,所以馬長老就把希望都寄託在我的身上,對於我來說,馬長老既是老師,也像是父親,所以……”
這樣說着的葉落,稍稍仰起頭,浮起一絲微笑的臉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
“所以馬長老對我說的話,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
話音擴散至硬邦邦的石壁再反彈回來,迴盪在石室之中。
雲綺有種直覺,這個葉落也知道馬玲玲所知道的那些事。
“所以……玲玲的爺爺也跟你提起過大長老被怪物附身的事?”
聽到雲綺提起“玲玲”這個名字,葉落稍微愣了一下,旋即問道:“玲玲……難不成馬長老的孫女是我們鳳鳴山的入門弟子,馬玲玲嗎?”
“嗯,是啊!”
雲綺點點頭。
既然知道了葉落和自己是站在統一戰線上的,雲綺也就不再擔心葉落會對馬玲玲不利,自然沒必要再隱藏馬玲玲的身份了。
“我竟然都不知道,原來馬玲玲就是馬長老的孫女……”
這樣說着,雲綺從葉落的臉上看到了遺憾的神情。
“不過說真的,爲什麼玲玲的爺爺會覺得有怪物附身在你們大長老的身上呢?雖然我也覺得那位大長老看上去是有點問題……感覺不像活人,而且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也乖乖的。”
微微縮了縮肩膀,雲綺回想起那個戴着面紗的風雪,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寒意。
就像蓋清揚曾經教她的,每個人的身上都存在着氣,即便不是王氣,普通的氣卻是一定有的,而風雪身上的氣,給她的感覺相當不好,和鍾子情那股暴戾駭人的王氣又不同,是一種森冷森冷的感覺。
聽了雲綺的話,葉落緩緩搖頭,十分無奈的樣子。
“不止是現任大長老……上一任大長老也是如此。”
“欸?”
禁不住愣了一下,雲綺慢半拍反應過來,葉落說的話是正確的,畢竟馬玲玲的爺爺還是二長老的時候,鳳鳴山的大長老應該還不是風雪纔對。
“每十年舉辦一次火行術大會,每十年更換
一次大長老,大長老總是戴着面具或者蒙着面紗……”
情不自禁嘀咕着這幾句話,雲綺總覺得這幾者之間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簡直就像是不想讓人知道大長老的真面目似的……難不成是你們認識的人?所以纔不能以真面目示人?”
雲綺做出了猜測,但又總覺得不會只是這麼簡單。
“這個……我也不知道……”
葉落也覺得這幾者之間的關係不一般,可就是想不通。
“話說……以前你們鳳鳴山是怎麼選大長老的?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聞言,葉落不由得蹙了蹙眉。
“聽說以前是通過三位長老共同選舉,從高階弟子之中。然而,大約是三十年前吧?開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是這樣啊……也就是說,每十年一換屆的只有大長老嘍?”
點點頭,對於雲綺的問題,葉落給予肯定。
“馬長老就已經做了很長時間的二長老了,所以他會突然離開,我當時非常驚訝,也很難過……”
想起十多年前馬長老離開時對他說過的話,葉落就感到一陣心痛。
“馬長老是被大長老逼走的……或許馬長老發現了大長老身上的秘密所以纔會連夜逃離鳳鳴山吧!”
“那麼……那個秘密又究竟是什麼呢?”
摸着下巴,雲綺絞盡腦汁,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就在這時,突然,有幾個大字浮現在腦海之中——
擁有異能的一族。
想來這個世界並不存在什麼怪物,若真有怪物,那怪物大概也是擁有異能的一族吧?因爲只有那一族的人才具備一般人難以企及的神奇能力。
然而,即便真是怪物或者擁有異能的一族附身在鳳鳴山大長老的身上,那究竟在圖謀些什麼呢?這座鳳鳴山不過是座遠離塵世的荒山罷了,若是像鏡水國那位國師爲了謀財還好說,但鳳鳴山卻一無所有。
要是別無所圖那就更毫無道理了……
每次猜測大長老的身份雲綺都有種越想越是走進死衚衕的錯覺。
“總而言之,等到鍾子情恢復記憶,我會想辦法甩掉三長老,伺機放你們出去……既然你是馬長老孫女的朋友,我幫你們也是應該的。”
聽到葉落這樣說,雲綺臉上露出笑容。
“嗯,有了你的解藥,我相信鍾子情會恢復記憶的……”
從葉落的手中接過白色小瓷瓶,小瓷瓶雖然是涼的,可雲綺卻彷彿從這小瓷瓶中感受到了一絲絲溫暖她胸口的希望。
下意識轉過身,雲綺的目光落到了鍾子情安詳的睡臉上。
倘若無論如何鍾子情都無法恢復記憶……
倘若無論如何鍾子情都只把她當成一個毫無牽掛的陌生人……
她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擔憂,猶如漲潮的海水一次次沖刷着雲綺的心房,卻又被她一次次地化解。
她不能失去信心。
如果連她都放棄了,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喚回鍾子情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裡,目光漸漸變得堅定,就在雲綺轉回身的同時,聽到了葉落的聲音:
“那麼,我就告辭了,也許之後三長老也會來,你們見機行事吧!”
“嗯,多謝你的解藥嘍!”
目送葉落的背影直至石室的門再次轟隆一聲閉合,雲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拔起白色小瓷瓶的瓶塞,雲綺將解藥倒了出來,一顆彩色的藥丸滾落到自己的手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