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路上依舊安靜,北郊這種地方根本無法與市裡相比,沒有任何夜生活可言,到得晚上,人們基本上早早便睡去,畢竟他們從事的都是體力活,很少有閒心出來閒逛,更何況就這番景色,縱使真的有些閒心的人,也不會大晚上的跑到這裡來放鬆。
所以剛纔的事情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當瘦高的闊哥三人跑後,只留下呆傻的楚懷南以及滿臉焦急的梅子在這裡。
“弟弟你沒事吧,你別嚇我。”
楚懷南頭上的傷口似乎頗爲嚴重,鮮血簌簌而下,將他和梅子的衣襟染的鮮紅。然而此刻的梅子卻管不得衣服怎樣了,她擔心的只是楚懷南頭上的傷勢。
“乖,跟姐姐去醫院好嗎?”
梅子眼中的淚水終是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女人的優勢也正是如此,當遇到心急的事情,往往是想哭就哭,這一點她們要比男人幸福的多。
“回……家……”
楚懷南似乎聽到了梅子的話,可原本在梅子眼中很聽話的他,此刻卻顯得極爲執拗,雙眼雖是無神,但空中卻一直在念叨着‘回家’二字。
“等去完醫院姐姐就帶你回家好嗎?弟弟聽話,跟姐姐走吧。”
梅子越發心急,只因楚懷南頭上的傷口太過恐怖,到得現在還在流血,她嘴上說着,雙手更是拽着楚懷南的胳膊,想把他拽到醫院。但此刻的楚懷南猶如被釘在了地上一般,紋絲不動,梅子拽了半天,也沒能挪動他分毫。
“你怎麼這麼不聽話了?快走啊。”
梅子心急,帶着幾分哭腔的話語當中充滿了急迫之意,她對楚懷南的心思原本是很單純的,單純的可憐這個腦袋不是很靈光的大男孩而已,但此時此刻,她心中卻又有了一種稍稍複雜些的感情,就好像眼前的楚懷南真的是她弟弟一般。
不管怎麼說,今天這事兒總歸是梅子引起的,而楚懷南之所以會受傷,也和她有莫大的關係,如若說楚懷南真的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梅子心中肯定得內疚死。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楚懷南似乎是真的魔怔了,口中一直重複着那幾句話,無神的雙眼也突生變化,裡面似乎有些渴望,又似乎帶着幾分恐懼。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再次幻化出場景,他感覺自己身處一片汪洋大海之中,身子隨着海Lang的翻動而晃動,他想穩住身子,可身邊的海Lang還是不斷的將他推遠,他突然感覺到一種恐懼,他感到生命在緩緩流逝,他想回家,他不想死,他想回到母親身邊,想去看看自己的牽掛,想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這番場景雖然是虛構的,但楚懷南也的確經歷過,當日他從那處礁石崖跳下之後,沒用多久便昏迷了,隨後被海Lang捲走,直到漂了兩天的時間才被海水衝到北郊垃圾場的海域。
或許是他在那段期間醒來過,所以此刻腦海中才會幻化出這種場景,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恐懼的存在,那種身處汪洋大海中的無力感,這個時候,他只想回家,除此之外別無念頭。
“好好,我們回家,姐姐帶你回家。”
梅子急的不行,看着楚懷南那愣愣的樣子,只好嘴上先答應他。準備先把楚懷南騙走,然後再帶到醫院去。
而聽到梅子的話,楚懷南的雙眼中立刻就充滿的渴望,原本繃的緊緊的身子,也開始鬆懈下來,被梅子拉着向前面走去。
“不是要回家嗎?走啊,走這邊啊,咱們從這裡回家。”
梅子拉着楚懷南來到一個岔路口,向是要往醫院的方向走去,可原本迷迷糊糊的楚懷南此刻卻似突然靈光了一般,伸手指着另一側說道:“那邊,回家,那邊……”
“今天咱們從這條路回家好嗎?弟弟聽話,你想急死我呀……”
梅子皺着眉頭,臉上急切的表情毫不掩飾,她心中很是不明白,爲什麼一直有些呆傻的楚懷南此刻卻變得這麼聰明,連回家的路都能認得。
“回家,回家……”
楚懷南卻是根本就不聽梅子的解釋,又直愣愣的站在那裡,不管梅子怎麼說怎麼拽,就是不動分毫。
“你……”
梅子氣的身子亂顫,她心急楚懷南的頭上的傷勢,怎奈這個平時聽話的弟弟如今卻這麼不聽勸,這讓她又氣又急,無奈之下,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而看到梅子在那哭泣,楚懷南的眼神似乎也有些變化,伸手拽着梅子的肩膀,斷斷續續的說道:“姐……姐,快……回家……危險……”
他神志不清,但腦海中的那種危險還是讓他很不安,本能的想拉着梅子離開,不願在呆在這裡。
“好,回家!”
梅子哭了一會兒,心中終是下了決定,準備先把楚懷南帶回家再說,雖然這可能耽誤了治療時機,但也總比呆在這裡強,最起碼回家後她還能找些東西給楚懷南止血。
梅子現在住的房子是租的,一間正房,還有一間廂房。平時她和她母親都是住在正房裡,廂房則用來放些雜物。而在楚懷南來了以後,她便將廂房收拾出來,留給他住。
此刻二人快步向家中走去,說來也奇怪,楚懷南看似犯了魔症一般,但他卻能認得路,此時不但不再犯傻,反而比梅子走的都快。
“你先到廂房呆着,姐姐給你找些東西止血。”
不大工夫,兩人就回到家中,此刻正房的燈已經熄了,想來梅子的母親已經睡去。將楚懷南送進廂房,梅子躡手躡腳的走到正房之中,開始翻找紗布棉花之類的東西。
以前梅子的三個哥哥都不是什麼善茬,爲了生存,沒少在這片跟別人打架,受傷也是經常的事情,所以家中到是有些紗布還能用,不過就是沒有消毒酒精,情急之下,梅子也只好從櫃子中拿出一瓶白酒,權當消毒酒精用了。
“別在那收拾了,那些東西不要了,趕緊坐過來。”
梅子拿着紗布和白酒走進廂房,卻看到楚懷南像個沒事人似的在整理背上的兩個麻袋,這讓梅子又好氣又心疼,她真不知道這個傻弟弟的腦袋是怎麼構成的,難道就不知道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