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寶馬車化作一道長虹,從街道上飛快而過,在楚懷南的催促下,許悠然不斷的加快速度,僅僅用了半個多小時,便從北郊開到城西。
之前秦陽在電話中便已說了他們的藏身地點,此刻許悠然和楚懷南也正是向着秦陽他們藏身的地方駛去。
天已大亮,街道上的人流車流也多了起來,更有一撮撮人羣從早市中歸來。
許悠然將車子停在路邊,擡頭張望了一會兒,她對這裡並不太熟悉,正要攔下一位路人詢問一下。而在她剛要說話時,一個小男孩突然向她跑了過來。
“請問是許悠然小姐嗎?”小男孩十二三歲的摸樣,說話時樣子有些拘謹。
“我是許悠然,你是誰?”許悠然反問道,而坐在車中的楚懷南卻是伸手摸向腰間的砍刀,時刻注意着四周的情況。
“我是陳強的弟弟,是韓海大哥要我在這等你的,他說只要看見紅色的汽車停在這裡,就讓我問一下,你真的是許悠然麼?”小男孩年歲尚小,在看了車內面色陰沉的楚懷南一眼後,更顯得拘謹了。
“我真的是許悠然,韓海現在在哪裡?”聽聞小男孩的話,許悠然回頭看了楚懷南一眼,接着趕緊問道。
“他們在我家呢,我帶你們去吧。”小男孩點點頭,隨後向不遠處的一個衚衕跑去。
許悠然來不及找地方停車,將車門鎖好後,跟着楚懷南一同像個小男孩追去。
這裡地處城西和西郊的交界處,住房建築秉承了郊區的風格,雜亂無中,其中胡同又窄又長,三人前後跑了好一段時間,纔在一棟破舊的居民樓前停下。
“南哥,是南哥。”
三人剛到樓下,就聽樓上有人頗爲驚喜的喊道,楚懷南仰頭望去,正是孫虎趴在三樓的一個窗戶處喊着。
“走!”
楚懷南沒有在這裡多做停留,對着孫虎點點頭,邁步向樓內走去,而身後的小男孩和許悠然也趕緊跟了上去。
三人前後來到三樓,還不等敲門,一羣人便開門跑了出來。
“南哥你怎麼樣了?”
“南哥你沒事吧?”
“南哥韓河死了,他死了。”
一羣人皆是裹着紗布,因爲剛剛包紮不久,很多地方都滲出血跡。此時衆人聚到楚懷南身前,時而欣喜,時而悲痛。欣喜是因爲他們看到楚懷南沒事,悲痛是因爲死去的韓河和兄弟。
“先進屋吧。”
楚懷南眼中含淚,看着面前兄弟幾眼後,輕聲說道。
屋內空間不大,且極爲灰暗,整個屋子都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在客廳的桌子上,還放着不少沾滿了血跡的紗布。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屋子的角落裡正蹲坐着一個女人,暗暗的在那裡哭泣。這女人衣着樸素,頭髮蓬亂,此刻縮在櫃子邊,嬌美的臉上滿是淚痕。
“梅子!”
看着眼前的女人,楚懷南身子一震,隨後愣在那裡。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韓梅,而且看着韓梅那樣子,顯然已經知道韓河身亡的消息了。
韓梅也看見了楚懷南,只見她緩緩起身,臉上淚水依舊流淌,但步子卻是向楚懷南邁來。
屋內衆人皆是站在一旁,他們也能看出楚懷南和韓梅應該早已相識。
“啪!”
一聲脆響在屋內響起,旁邊衆人怎麼也沒想到,韓梅居然會突然打楚懷南的耳光。
“梅子你幹什麼?”
“你怎麼打人啊。”
屋內頃刻間混亂起來,其中許悠然更是憤怒不已,死死的盯着韓梅,眼中滿是厭惡。
“住口!”楚懷南的一聲厲喝讓屋內又安靜下來,隨後將目光轉向身前的韓梅,卻是不敢直視,“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
“你還想怎樣?”韓梅聞言突然變的激動起來,嘶吼間身子都跟着顫抖,“你知不知道我哥死了,他死了。”韓梅情緒激動,嘶吼間更是伸手向楚懷南身上打去。
“梅子你冷靜一點。”一旁的韓海出聲說道,雖然韓河的死他也很悲傷,但他卻知道,這並不怪楚懷南,當時的情景他歷歷在目,自是知道楚懷南一直都衝殺在最前面。
而在韓海想要將韓梅拉住到一邊的時候,楚懷南卻是伸手將韓海阻止,他就站在那裡,任憑韓梅在自己身上拍打着。
如若是平常的楚懷南,這點拍打自然不會傷到他,但他此刻身上滿是傷痕,身上的紗布比其他人還多,在韓梅的拍打下,整個身子不斷滲出血跡,將雪白的紗布染紅。
“你夠了沒有!”
許悠然在旁邊捂着嘴流淚,此時終是看不下去了,同樣嘶吼着對韓梅喊道。
屋內衆人皆是黯然,兩個女人的哭聲在屋內傳蕩,韓河等人的死對他們而言絕對是個打擊,尤其是韓家兄弟還有孫虎,更是一臉哀傷,眼中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韓梅終是哭累了,又回到櫃子旁,縮在角落裡暗暗摸眼淚。
“南哥你沒事吧。”韓海將眼角的淚水拭去,看着楚懷南身上滿是血跡的紗布,擔心的問道。
“沒事!”
楚懷南搖搖頭,低聲回道。這個時候的他,哪裡還有平日裡的自信,此刻他心中充滿了悲傷,原本聰慧的大腦也變的凌亂起來。
沒有人能直面身邊人的生死,或許那些黑幫大佬可以,但此刻的楚懷南的卻還是不能接受這種結果。他到底還是個孩子,雖然在成長,但眼前的結果卻已經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嗡嗡!”
許悠然的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擦了擦眼淚,許悠然帶着幾分哭腔,接起電話。
“胡大哥?在,他在。”許悠然拿着手機說了一句,隨後將手機遞給楚懷南道:“是胡大哥的電話。”
“喂,胡哥。”楚懷南接過手機,聲音非常低沉。
“懷南你們沒事吧,我剛得到消息,說市南那邊發生了聚衆鬥毆,而且龐大海好像也有參與……”
“我們中了埋伏,死了幾個人。”不等胡墨陽把話說完,楚懷南便開口說道。
聽聞楚懷南的話,電話那頭的胡墨陽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問道:“你們現在在哪?我過去找你。”
“在城西這邊……”
楚懷南把此處的地址告訴胡墨陽,隨後便掛了電話。
屋內又陷入寂靜當中,唯有韓梅的抽涕聲響起。此刻楚懷南閉眼靠在沙發上,雖然臉色平靜,但心中卻是一直喊着讓自己冷靜下來。太過的悲傷也於事無補,越不如想想怎麼給韓河他們報仇。
幾十分鐘後,胡墨陽找到這裡,剛進屋便問起衆人的傷勢。
“我沒什麼事,不過陽子傷的比較重。”楚懷南迴道。
“那還等什麼,趕緊去醫院吧。”胡墨陽剛坐下,便又站起身,“悠然你給楚院長打個電話,讓他準備一下,你們放心,有我在沒人敢動你們。”
胡墨陽臉上浮起狠厲之色,他當楚懷南是親弟弟處的,此刻看到屋內衆人狼狽樣,卻也是怒上心頭。雖然以他的位子不能直接動用關係給楚懷南他們報仇,但在此刻,保護他們還是綽綽有餘的,他就不信龐大海有上人民醫院砍人的膽子。
“我跟醫院聯繫過了,他們馬上派車過來。”
許悠然也撂下電話說道,她早說過讓屋內衆人上醫院的,但昨晚市南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衆人卻是怕去醫院遇到警察,徒增麻煩。但此刻就沒有這種顧慮了,有胡墨陽出面,警察那方面到也好解決。
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屋內十來人皆是出門上了救護車,而胡墨陽和許悠然則是開車跟在後面。
因爲有胡墨陽和楚國風出面,所以衆人也沒有遇到什麼麻煩,該縫合的縫合,該輸血的輸血,等到中午的時候,衆人的傷口皆是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只有秦陽的傷勢有些麻煩,他肩膀上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需要住院治療。
“你們現在這裡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暫且就不要多想了,等身體好了再說吧。”
胡墨陽坐在已經病房的椅子上,而他對面的楚懷南則是躺在病牀上,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這個仇我一定會報的,我要拿那些人的人頭來祭奠我的兄弟。”
楚懷南目光依舊呆滯,話語也很平靜,但胡墨陽卻是能感到他話語中的冷意。
“放心吧,既然你叫我哥,那我肯定會幫你的。”胡墨陽站起身,拍拍楚懷南的大腿說道。“不過暫時你還是先養好身體,只有這樣你纔有報仇的本錢。”
“嗯,我明白。”楚懷南聞言點點頭,但他的樣子還是讓胡墨陽有些擔心。
胡墨陽就怕楚懷南一時衝動,到時候做出什麼傻事來,當然,胡墨陽絕對不會認識楚懷南自殺的,但他卻怕楚懷南什麼都不顧,到時候闖出彌天大禍,那縱使是他也難以幫楚懷南脫身。
又坐了一會兒,胡墨陽便先回去了。而當胡墨陽前腳剛走,秦雪和林紫蘭便是先後趕來,兩個丫頭皆是滿臉焦急,眼神中的擔憂更是非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