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出來受苦受累,都是爲了養家餬口,平時工地包吃包住,除了一些菸民外,大多沒其他什麼開銷,除了一些老不正經的偶爾出去大保健一次,基本上每月三兩百就夠了。
都是一干幾個月,等到離開回家時,一下子把工資結清,攢個大頭帶回家,也沒誰要求包工頭月月發工資,是以工地一下子拖欠三個四月工資,屬於一種常態問題。
但基本上只要有誰需要用錢,找到包工頭都能立馬支出來,是以大家也都不甘心這個工資問題。
如今在老鬼趙英鵬這支錢都費勁,加上的確也幹到了三四個月,一部分都到了該回家的時候,衆人忍不住擔心起來。
“不錯,鬼哥這麼會來事的人,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狀況,如今肯定出問題了,不然不會支錢都費勁!”
“平時一兩個有事支錢,最多也不過一兩萬塊錢,鬼哥拿出來都有些費勁,咱們現在兩三百號人,全部把工資結清了,那還不得有五六百萬,鬼哥肯定拿不出來!”
“拿不拿出來是他的事情,咱們辛辛苦苦給他幹了活,他就要支付咱們工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少咱們一分錢都不行,咱們掙得都是血汗錢啊!”
“大家都別再這胡思亂想了,去問問鬼哥什麼回事,這樣一直下去大家心底不安,幹活都沒有力氣了!”
“我前幾天去鬼哥辦公室,聽到鬼哥似乎在炒股,聽說那什麼漲跌十分厲害,鬼哥似乎在裡面虧了不少錢,所以才發不出工錢,鬼哥也在給總公司打電話,一直催着上面結工程款!”
“咱們一起去問問鬼哥什麼情況,鬼哥要說他有錢那就把工資結清了,也省得大家擔心胡思亂想,若是鬼哥真出了問題,咱們指定不能在這幹了!”
“對,就這樣辦!”
衆人議論紛紛,一想到血汗錢可能要不到,忍不住個個面紅耳赤,隨即再老王帶領下,一兩百號人聚攏在一起,蘇齊也跟隨在其中,直接朝老鬼趙英鵬辦公室而去。
工地上三分之二人聚攏,這麼大動靜早已驚動了老鬼趙英鵬,出來一見一兩百號人,立時心頭咯噔一聲,銳利眸子閃動,面帶微笑道:“各位兄弟們,有什麼事嗎!”
“咳咳!”
高大魁梧算個小領班的老王站了出來,紅臉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仍開口道:“老闆,今年到現在我們已經幹了三四個月,有些兄弟也到了該回家時間,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哪個月都有一大筆開銷,但現在你還一個月工資沒給結,大家來問問你什麼時候能結工資,把工資給大家結一些。”
衆多民工全都一臉期待看着。
拖一陣子工資他們倒不怕,就怕最後工資拿不到,到時一家老小要養活,他們找誰哭去啊。
老江夫婦也默然不語,雖然很信任老鬼趙英鵬,不過如今沒發工資是事實,作爲有孩子要撫養老人要贍養的中年人,信任什麼只能先放一邊,講點實際需求。
上下一掃趙英鵬,蘇齊劍眉微蹙!
“哦,原來這事啊!”
心中明知故問,老鬼趙英鵬咧嘴一笑,隨即大咧咧一揮手:“也對啊,大家今年已經幹三四個月,除了一些支工資的兄弟,大部分還沒領工資呢,的確也該發工資了。這樣吧,大家先去幹活,我先去打電話調調錢,然後給大家算賬,三天後給大家發工資怎麼樣。該回家的全發完,不需要回家的發一半,有事全要的也先來說一聲,我好統計一下具體數目。”
“哦!”
一見老闆說的如此真誠,而且給了具體日期,衆多民工懸着的心,立刻不自覺放了下來,領隊老王也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好鬼哥,我們就等三天後發工資,其實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家裡上有老、下有小,哪個家庭沒有四五口等着我們吃飯,真要是有錢大家也沒來工地,所以大家也都需要錢!”
蘇齊不自覺暗自點頭。
民工全都來自底層,都是家裡主要勞動力,也都沒有其他門路了,纔來賺這種最吃苦的血汗錢。
最擔心辛苦付出的血汗錢最後拿不到。
“理解,理解!”
老鬼趙英鵬一擺手,一副胸有成竹樣子道:“大家擔心我理解、我明白,我老鬼也是從民工出來的,知道養家餬口的不容易,你們好好回去幹活吧,總工資還欠我工程款小三千萬呢,我這就去總公司提個幾百萬,咱們三天後咱們發工資。”
再次得到確認,衆多民工也沒在說什麼,在老王帶領下一個個默不作聲離開,心頭全都打定主意再等上三天時間。
瞄了信心十足趙英鵬一眼,蘇齊脣角微挑卻也沒說什麼:這傢伙的確鬼的很,明明心底一點底沒有,卻說得信心十足,好似去總公司提幾百萬,好像提廁紙出來一樣容易。
衆人一離開,信心十足趙英鵬迴轉辦公室,立刻關上大門,一屁股癱坐在老闆椅上,狠狠的抓了幾把光頭,雙眉緊緊蹙在一起,隨即摸出手機調出一個號碼,深吸了一口氣擠出一副諂媚笑臉,連聲音也諂媚起來:“牛哥,我是小鬼啊,我來向你你彙報一下工程進展如何……工期大概就這個樣子,一定能夠如期完成。那個牛哥,還有個事給你說一下,你看三期工程我已經完成兩期了,去年的工程款你還沒結給我,如今工地上三四個月沒法工資了,工人今天開始罷工了,我最近在股市上又賠的血裡呼啦,搞得差不多跳樓的心都有了,你看能否給我先結一批工程款,讓我度過眼前這個難關……什麼,牛哥你別這樣啊,你那麼大的老闆,手頭漏一點出來,也夠結民工工資了……喂喂、牛哥、牛哥,你別掛啊!草/你馬勒戈壁,牛猛你個王八蛋,你欠老子錢,不是老子欠你錢,裝的還給大爺一樣、幹你老母個嘿,你這是要逼死老子啊!讓老子再撐三個月,老子都頂了三年了,連養小三的錢都沒有了,你還讓老子拿什麼頂,幹嫩娘!”
低聲下氣、拐彎抹角轉到正題,不料對方一句讓再頂三兩個月,立時就把電話給掛了,老鬼趙英鵬立刻忍不住跳了起來,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且說蘇齊跟隨衆人回到工地,立刻又再度幹起鋼筋工那份看似十分有錢途的職業,其他人也是如此;畢竟能幹一天,又多掙一天的工資,反正老闆說了等上三天。
有趙英鵬以前良好信譽打底,三天時間衆民工倒也十分安分,每天按點上工一如往常一樣工作、吃飯、休息、抽菸、聊天、打屁、賭博,而蘇齊也如前些天一樣,每天如救火隊員一樣,做一個全能鋼筋工,下班後感知衆人細微心緒變化,觀人修身調整自身心態變化,繼續在滾滾紅塵中修行。
三天時間一眨眼而過,等到這羣人滿懷希望出現在老鬼辦公室門口,突然發現辦公室房門緊鎖,便連老鬼那輛寶馬X5也不見了,老王、老江夫婦衆多民工立刻臉色變了。
“鬼哥這是什麼情況,不是說今天發工資麼,怎麼人不見了,辦公室鎖住了,而且車也不在了!”
“肯定是沒籌到錢,今天不敢來見我們了;三天前我就說,他當時就是緩兵之計,你們大家都不相信,這下好了又多幹三天!”
“大家都別擔心再等等,也許鬼哥取錢還沒過來!”
“怕什麼怕,工地現在還在這,真要是鬼哥出事付不起工資,我們一起去魔都市政府鬧去。現在有國家給我們農民工撐腰,誰還敢拖欠我們工資!”
“給老闆打電話,我們就在這裡等他,看他怎麼說!”
人不在車也不見了,衆人立刻議論紛紛,有些人事後諸葛亮說不該給鬼哥三天時間,有些搬出國家做靠盾自我打氣,有些連忙撥打趙英鵬電話,一時場面凝重到極點。
“電話沒打通!”
打電話的幾個臉一沉,紛紛將這個消息透漏,立刻場面又是炸成一鍋粥;如老王、老張、老李這些民工中領頭的全都陰沉着臉,一根菸接一根菸不停噴雲吐霧。
蘇齊在人衆中默不作聲,卻感應到衆人心頭複雜矛盾情緒:對於老鬼趙英鵬,衆人也是有一定感情的,不過感情歸感情,但他們都要養家餬口,家裡子女父母都喂不飽,再給人講兄弟義氣那是昏了頭了;如今到了這一步,擺明老闆那邊出問題了,不鬧又怎麼拿得到工資,鬧了又不好看,但仍舊得鬧。
叮咚!
琢磨衆人心思之間,突然手機響了起來,蘇齊點開一看忍不住有些詫異,這是老闆趙英鵬好友請求,加了以後一連串信息出現:阿隱,我是你鬼哥啊。我雖然沒去工地,工地那邊什麼情況,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我這邊什麼情況,你們大概也能猜得到。我去了總公司賴着三天,求爺爺告奶奶就差跪下了,連一毛錢都沒要到,真拿不出錢給你們發工資了。你雖然纔來工地不久,不過鬼哥聽江哥江嫂說過你的事情,知道你是一個十分講義氣的兄弟。現在鬼哥想到了一個辦法,需要一個靠得住的人,幫鬼哥演一出苦肉計,咱們一起去總公司要賬,你願意幫鬼哥這個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