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藻宮,氣氛緊張。
劉皇后高座後位,一身暗紅色的朝服盡顯皇后威嚴。殿下跪着一個穿淺青色宮裝的年輕女子,她卑微的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皇后娘娘,臣妾祝您萬福金安!”
她便是十一皇子的生母安氏,安常在。
“起來吧!”劉皇后淡淡開口,漫不經心的玩弄着尾指上的純金護甲,“昨個晚上十一皇子去甘露殿好吃好喝,沒撐着吧?”
安氏全身一僵,隨即抖得更厲害了:“皇后娘娘,十一皇子福薄,回去後是有些不舒服……”
“是嗎?他是皇子,怎麼會福薄?想來是太久不參加宮宴之過。”劉皇后扔了護甲,直起身子,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後就讓十一皇子多到鳳藻宮來,多嘗一嘗珍饈。再好的東西,吃得多了就不會不舒服了!”
安氏不敢相信的擡起頭:“皇后娘娘……”
“小世子一天天大了,需要玩伴,放眼宮中,十一皇子最合適,你等會兒便讓他過來吧!”劉皇后嘆了口氣,“太子的事你是知道的,我們小世子也挺可憐的。”
安氏猶豫了一下,叩頭謝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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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花未央醒來,已經是中午了,新的侍女是舒夜精心挑選的姑娘,名叫玉兒。她已經十七歲了,一直住在青園,剛剛調回睿王府。人長得很普通,連清秀都稱不上,卻很機靈,也很懂事。一見花未央醒來,立刻前來伺候:“王妃,奴婢已經備好熱水,可以沐浴了。”
花未央全身痠痛,還出過汗,急需泡澡,便欣然答應。
大桶的熱水上飄着玫瑰花瓣,十分舒服,花未央忽然想起青園的溫泉,便問:“王爺呢?”
“出去了。”玉兒笑道,“王妃,是不是想去青園泡溫泉?”
花未央一愣,奇怪的看着玉兒,暗道:好個機靈的丫頭,竟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青園那邊已經在打掃,王妃要喜歡明天就可以去了!”玉兒一邊爲她添熱水一般道。
“是嗎?行啊!我明天就過去住住!”花未央笑道,一邊抓着水面上飄浮的花瓣玩一邊佯裝漫不經心的問,“王爺去哪裡了?”
“王爺出門辦事了,晚點兒就回來了。另外,花府那邊遞來帖子,花少爺來看望王妃。王爺已經應下了,算算時間也該到了,王妃,您要現在過去嗎?”玉兒道。
“瑞澤?還是瑞軒?”花未央擡眸,卻無驚喜。
“三少爺如今在皇上身邊當差,來的是二少爺。”
“也好,我正想見一見他。”未央道,關於爹的行蹤和爹的目的,還有待商酌。不過,連玉兒都分得清二少三少,想來全京城都已經知道薛容是花府的大少爺。而花氏兩兄弟,也認可了這個事實。
偏廳,花瑞澤一身灰袍,背影纖瘦,卻給人一種堅毅的感覺。
“瑞澤!”花未央喚,淺笑盈盈。
花瑞澤渾身一震,他慢慢的轉過身來。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他的心激動了起來:“你還活着……”
“恩。”花未央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她上前來,拉花瑞澤坐下,“對不起,連你們也瞞了,讓你們擔心了……”
“沒事,平安就好!”花瑞澤道,目光閃亮如寶石,“我和瑞軒也不相信你會那樣死!”
其實花未央與花瑞澤接觸得並不多,只是未嫁見過。相比起來,還是和瑞軒打得交道比較多。這個內斂的弟弟如今越發沉穩了,花家交給他,她也放心了。她笑道:“瑞軒呢?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他今天當值。不過他也很掛念你。”花瑞澤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生怕看不夠似的。
“恩,不錯!瑞軒也長大了!我也放心了!”花未央笑了,“我也正要去找你,爹呢?還是沒有消息嗎?”
提起花靖豐,花瑞澤的目光暗淡了下去。
未央的心也跟着涼了下去:“我已經快要找遍大昀了,怎麼還找不到他?不會真出什麼意外吧?”
“你很擔心他?”花瑞澤忽然問,神情有些古怪。
“是啊!我很擔心他……哎!”一日找不到他,她就一日不心安。
花瑞澤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得到消息了,有人在大昱見過爹。許是失去家業傷了他的心,他才離家出走,遠避他鄉。”
“大昱?他怎麼會去那裡了?”花未央大吃一驚。
花瑞澤以爲她很傷心,反過來安慰道:“我也只是聽說,派去打探的人還沒有回來,哎!你放心,爹他一定會平安回事。我們一家,還會有再聚首時候的!”
風雲大陸三國鼎力:大夏、大昀、大昱!但是大昱皇帝不喜歡應酬,遂與大夏大昀都少有往來。
爹爲什麼會去那裡呢?難道大昱國還藏着什麼關於大梁的秘密?
又聊了一會兒,送走花瑞澤,花未央當即折回房間,準備換裝出去找她的嫁妝!誰知,她的夜行衣、暗器盒都都不見了!
舒夜!
她用力一跺腳,臉上浮起紅雲,她竟然中了他的美男計!哎,算了算了,他要去就讓他去吧!不過,他記得哪些是她的嫁妝嗎?
太子府,幾輛又髒又舊的馬車從後門駛了出來,一路往西,一直駛向城外的深山。
山林的深處,一支黑色的騎兵靜靜的佇立着,爲首的舒夜一身黑色錦袍,錦袍上雖無一絲花紋,上好的布料卻處處透露着低調的奢華。他冷眼看着那些馬車,目露殺意,卻沒有及時行動,而是目送那些馬車離去。
龔先生上前一步,低聲道:“王爺,王妃的嫁妝是秋妃故意讓太子劫去的。他們一定是知道王妃還活着,忙着轉移!我們現在上去,還來得及……”
“不!”舒夜擡手打斷龔先生的話,“要想釣大魚就得放長線。太子的鬼纏很厲害,縱是我,也有幾分忌諱。他轉移的地方可能就是鬼纏的根據地,我們不妨悄悄跟着,若能一舉剿滅鬼纏就再好不過了。”
歷代帝王、王儲乃至有實力的王爺,都會在暗中訓練屬於自己的暗衛隊。太子雖然病重,卻還一直掌握着京中三分之一的兵權,可見鬼纏之中不只有武林高手,還有軍師!
龔先生何等聰明,立刻會意:“是,王爺英明!”
“不過王爺,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龔先生奇怪的問。他在子規城跟隨王爺多年,但今天王爺的舉行太異常了,讓他有些看不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黃雀之後,還有獵人!”舒夜答非所問。
龔先生還是沒有聽明白,正要接着問,忽然聽一陣馬兒的悽慘的嘶吼!他大驚,循聲望去。只見前馬黃沙飛揚,只聞馬兒的嘶吼,什麼也不看見。
“這是……”龔先生心尖一顫。
“黃雀在捕螳螂。”舒夜微微一笑,“我們再等等,做那最後的獵人。”
“是!”
黃沙漸漸散去,馬車全部翻倒在地,馬兒也趴在地上,悽慘的嘶吼一直沒有停過。衆人這纔看清楚,那些馬兒的腿全部被人從膝蓋以下斬斷,此刻痛不欲生,卻再也站不起來,只能就地打滾,哀鳴。翻倒的馬車車廂裂開來,一隻只箱子滾了出來。
花瑞軒帶着十名御林軍,把路口堵了個嚴嚴實實。他一身鐵黑色的盔甲,手持寶劍,面色凝重,目光凜冽,氣勢如虹:“你們這些盜匪,竟敢趁太子病重不在府中,偷拿太子的家產,罪大當誅!來人,全給我綁了!”
車伕們也是精挑細選的太子心腹,見此情景,心知不好,紛紛亮出兵器,而原本只裝着寶物的車廂裡也鑽出殺手來。太子交待了,這些東西絕對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我花瑞軒是皇上身邊的帶刀侍衛,今日來便是奉了聖旨緝拿你們,你們這是要抗旨嗎?”花瑞軒拿出一面黃色的金牌,“聖令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那些人用目光交流了一下,都向花瑞軒等人攻過去,其中一人向空中扔出一枚煙花。
“嗖!砰!”煙花磨擦着空氣爆破的聲音劃破靜謐的山林。
花瑞軒看着那煙火,心涼了下去:“速戰速決!他們有援軍!羅大,你快去找援軍!”
“是!”
果然,才半柱香的功夫就有無數黑衣人從密林深處掠了出來,和着車伕們一起圍攻花瑞軒所帶的御林軍。
十名御林軍怎敵對方數十人?很快,花瑞軒便落於下風。
不遠處,一直在等待時機的舒夜看向身邊的冷風。冷風會意,立刻驅馬往前。而舒夜也雙腿一夾馬腹,揮劍:“上!”
馬鞭飛揚,從密林中飛奔而出,二十名鐵騎一齊跟上。與此同時,幽風帶着另外一支人手御風而行,穿越密林。幽風輕功極好,如鬼如魅,直奔梧桐嶺。
花瑞軒漸漸不敵,帶來的十名御林軍已經全部犧牲。他武藝雖高,一人難敵衆手,全憑胸中一口怒氣在撐着。這些人盜的是未央姐姐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