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勁來時,葉嫵覺得相當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什麼玻璃心,犯不着因爲小舅舅的這幾句話哭成這樣吧?
雖說心裡覺着挺不可思議的,可是理智告訴她,之前哭得那叫個委屈的人,正是自己,木有替身,木有穿越,木有重生……
比她更覺得不好意思的,是小舅舅納蘭崇恆。
他幾乎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面對這個外甥女了,他從來都想不到,如今安靜平和的發展機遇,是外甥女用身體和尊嚴換回來的,虧他還理所當然的教訓外甥女不重名節!
想想都覺得羞愧不已。
葉嫵去洗手間梳洗一番,從洗手間出來時,已經換上了之前那副從容睿智的模樣,衝着納蘭崇恆清淺一笑,儼然換了個人似的,“小舅舅是爲了我好,這一點我很清楚,但豪門世家裡的事情,不是幾句話就能說明白的,還希望小舅舅原諒則個。”
這幾句話,便讓納蘭崇恆越發羞愧不已,對這個外甥女,也越發推崇,這般不驕不躁、從容大氣的外甥女,也不知道自家那個溫順賢德的大姐,到底是怎麼生出來的。
“阿嫵,對不起,是小舅舅……有點太想當然了。”納蘭崇恆愧疚的嘆了口氣,“前天我回去,聽你外公說起君家老太太的過往事蹟,真的是有點被嚇到了,君家老太太年輕那會,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動輒就要人xing命,可偏偏又讓人抓不到什麼把柄,聽說當年還勾搭上了天京城世家藍家……我是怕你吃虧。”
葉嫵輕笑,嫺靜非凡。
說着,納蘭崇恆又點燃根香菸,靜靜地抽了起來,“你小舅舅這幾年歲數也大了,說話嘮叨點,你別太計較……以我之見,你現在跟司凜那邊雖然斷不了,可是對於君明翊這裡,你也別做得太明顯了,尤其是眼瞅着年底chun節了,你肯定是要跟君明翊回君家住幾天的,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跟他把關係圓潤一些,畢竟,只要你一天不跟他離婚,一天就是君家媳婦,撕破臉皮,對你們兩家都沒有什麼好處。”
葉嫵沉吟了一下,雖說之前對於小舅舅的話特別生氣,可是現在冷靜下來一想,小舅舅的話裡,自有他的一番智慧。
不錯,她現在無法跟君家和君明翊撕破臉皮,只能徐徐圖之,可身爲君家媳婦,現在跟君明翊鬧得太僵,對於兩家臉面都沒有好處,最重要的是……可能會惹怒君老太。
君家的勢力,不容小覷。
遲疑了半餉,葉嫵靜靜的點了點頭,“這一點我會注意的,小舅舅,今年年底chun節跟君明翊回君家,就是我跟他緩和關係的契機。”
“還有,阿嫵,小舅舅多嘴一句,你有沒有考慮過,什麼時候跟君明翊離婚?”納蘭崇恆忍不住道,“一邊是司凜,一邊是君明翊,兩邊都是不好招惹的對象,你夾在中間,實在太難做了些,不如跟一邊斷開,專心於另外一邊……以你今日而言,怕是司凜那邊比君家更難應付,我看,你不如跟他離婚?也省得阿妍那丫頭,對自己親姐夫存了非分之想,平白丟了葉氏臉面。”
“跟君明翊離婚?”葉嫵詫異的話語脫口而出,“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離婚啊!”
“哈?”
這一次,輪到納蘭紅妝和納蘭崇恆一齊驚訝了。
納蘭紅妝忍不住道,“阿嫵,就那種渣男,你不跟他離婚,難不成還想跟他過一輩子啊?”
葉嫵揚脣而笑,可是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反而帶着一抹莫名的瘋狂與桀驁,一字一頓的從脣瓣間擠出來,“我葉嫵,不會離婚……只會喪偶。”
這般瘋魔的話語,卻引來室內的一片詭異的安靜,似乎掉根針都能聽見似的。
納蘭崇恆默默地嚥了口口水,自家外甥女忒兇殘了,似乎不用自己這個做小舅舅的過分……cao心?
打發走了這羣胡亂cao心的人,葉嫵這才用托盤端着兩份香噴噴的熱乾麪,回到了頂層套房。
進門的時候,容敘正恭敬地站在一旁跟司凜說着話,茶几上擺了滿滿一溜的文件,只是每份文件都用特殊材料密封着,司凜打開一份文件,處理簽字過後,重新將文件放進去,再度密封起來,丟到一邊。
“別忙了,快吃飯吧,我折騰了一天,都快累死了。”葉嫵笑嘻嘻的道,“對了,容敘,你吃過飯了嗎?一起吃點吧。”
容敘輕笑,“葉小姐客氣,我一會還有個飯局要去應酬,實在推脫不得,就不在這裡吃了,您和boss慢用。”
說着,容敘抱起司凜之前簽過字的文件,悄然出了門。
看見容敘出去了,司凜這才略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將茶几上的文件推到一邊,一邊收拾着位置,一邊似笑非笑的挑眉,調侃道,“出去了這麼久,就端了兩碗麪條回來?”
葉嫵輕描淡寫的瞟了一眼司凜的笑容,牽了牽嘴角,沒好生氣的道,“我親自給你當服務生,你還嫌棄?下次不管了,我也坐在套房裡等飯吃。”
“行了,行了,知道你‘委屈’,快收收你的脾氣吧。”司凜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伸出手攔住葉嫵的腰際,順勢將她帶坐到自己懷裡,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邪魅的笑容裡,閃過一抹幽邃,深沉的嗓音在耳後響起,“保多利集團的事情,我不會插手,要靠你自己。”
葉嫵依舊桀驁無比的輕哼一聲,鄙視的瞪了眼司凜,自信的道,“保多利集團的事情,本來也沒打算向你求助,我自己還沒弱到那種程度,連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
說這話的時候,葉嫵說得那叫個理直氣壯、氣定神閒,就好像之前愁得發狂的那個人,不是她似的。
瞧着她這副模樣,司凜那張冷峻邪氣的臉上,難得的露出幾分愉悅之色,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隻老鼠,拼命地在一隻大貓面前挺直脖頸,大聲叫囂着“我要吃了你”的有趣模樣。
被司凜用這般灼熱的目光注視了好半天,葉嫵莫名的有點心虛,隨即惱羞成怒起來,“喂!你看什麼!”
司凜愉悅而笑,摸了摸葉嫵的臉頰,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沒什麼,我們快吃飯吧,你不是餓了嗎?”
葉嫵應了一聲,艱難的挪動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卻沒敢坐得太實誠,只能靠着一隻手臂撐着沙發,屁股半倚靠在司凜的腿邊,後背卻絲毫沒貼着司凜,還略微有點弓着身子……坐姿難度五顆星。
司凜身上還有傷,可禁不起觸碰,葉嫵不敢靠着他。
這麼一個細節,自然被司凜納入眼底,讓他銀灰色的瞳孔裡莫名的漾起幾分溫暖和柔軟……
四月酒店大廚的手藝自然是沒的說,明明是一碗南方的地方小吃,在大廚的手裡卻做成了國宴的標準,香噴噴的乾麪拌着菌菇、碎肉之類的佐料,再配上旁邊用小碗盛放的辣椒油、芝麻醬之類的調料,吃得葉嫵肚子都圓了兩圈。
晚飯過後,葉嫵挽着司凜露臺溜溜食,吹着外面冰天雪地冷颼颼的北風,葉嫵終於忍不住,拽着司凜就進了室內。
葉嫵一邊在臥室裡遛食,一邊看着司凜坐在藤椅上飛快的處理公文,忍不住豔羨的道,“我要是有你處理文件一半的速度,都能樂死。”
司凜放下手上的文件,看了一眼閒得蛋疼的葉嫵,忍不住道,“等你對這些東西處理過十年以上之後,速度就練得差不多了……別來回走了,過來坐會。”
葉嫵吐了吐舌頭,依舊老老實實的坐在司凜身邊,藤椅空間並不寬敞,可好在扶手上還能勉強讓葉嫵挨個邊,不等着葉嫵坐下,司凜伸出胳膊,摟了一把,直接將葉嫵拽坐進他懷裡。
葉嫵冷的不妨,差點直接摔在司凜身上,可司凜卻哼哧哼哧的悶笑兩聲,摸了摸葉嫵的臉蛋,“放心好了,不過是小傷而已,我就是捱了幾槍罷了,又不是瓷娃娃,你犯不着這麼小心翼翼。”
“要不是怕容敘怪罪到我身上,你以爲我愛管你?”葉嫵嗔怪的白了一眼司凜。
司凜邪笑一下,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裡翛然閃出一抹危險的光彩,“噢?原來你是看在容敘的面子上?嗯?”
眼見着司凜這幅模樣,葉嫵立馬識趣的舉手投降,“我錯了,我認罪。”
“那要怎麼懲罰你?”司凜的指尖輕輕摩挲在葉嫵的下頜處,隨即向下滑動,直接劃開了葉嫵胸前的襯衫釦子,露出裡面紫色胸衣來……
葉嫵笑嘻嘻的舔着臉,手上趕緊捂住胸前的風光無限,警惕的叫道,“喂,你不會這麼禽獸吧?連受傷了都不放過我?”
司凜捉狎一笑,“有肉送到嘴邊了,爲什麼不吃?”
“禽獸。”葉嫵恨得咬牙切齒。
司凜笑得跟頭狐狸似的,給葉嫵順了順毛,“趕緊去洗澡,十分鐘之內解決戰鬥,晚一分鐘,多要你一次。”
九分三十秒後,當葉嫵披着浴袍、黑着臉,從浴室裡爬出來似的,卻發現,司凜躺在牀上,手邊上還拿着一份文件,可是雙眼微合,還傳出了輕微的鼾聲……
很明顯,他已經累得睡着了。
辛苦的,不僅僅是葉嫵,同樣還有司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