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絕境反殺
他們已經離開河道十幾公里,前方就快進到鎮區。
“你想離開,我可以送你離開,莫先生,沒有我,你無法安全的離開,當然,我也可以將方向盤稍微一偏,然後我們倆就一起去見上帝了,別逼我。”老奸巨猾的尼爾遜毫不動容,繼續保持着他的速度。
“前方到處都是警察,你目前這種局面,大概是不想見到警察的對吧,莫先生。”
“成,我們可以達成共識的。”莫磊哄他,在這密閉的空間內,必須掌握好時機,,兩個同等級別的職業高手,處在一個正在高速前行的密閉空間內,像是兩頭同時掉進一個陷阱裡卻又彼此是生死仇敵的野獸。
兩個人都知道,知道對方靠不住,只是互相爾虞我詐、各懷鬼胎、勾心鬥角。只要其中一個人搶先半秒,那個人就必將佔據上風,另一個就不知道去了天堂還是地獄。
“剎車吧。”莫磊點點頭。
“把你的槍丟下。”尼爾遜仍舊保持着速度。
莫磊依言將槍丟在副駕駛座上,跟尼爾遜的槍撞在一起,兩把槍互相交疊着躺在座椅上,像是某種信物一般地代表着兩人的接觸。
尼爾遜輕輕地伸腿踩住剎車,在越野車的輪胎髮出尖叫聲的時候放開剎車,再將油門一轟到底,如此反覆了幾回,越野車劇烈的搖晃着,彷彿在告訴莫磊,我們的生命還掌握在我的手裡,如果你輕舉妄動,我將隨時把車翻向一側,或者找一個懸崖直接開下去。
“你知道嘛,我還蠻慶幸是你殺了圖蘭。”尼爾遜突然開口。
“嗯?”
莫磊看着血流不止的雙手,將雙手湊到嘴邊想去解開皮帶。
仍舊不緊不慢地開着車,尼爾遜用一種輕鬆的口氣跟莫磊說,“因爲他是個人渣,喜歡小女孩子。”
“哦?”莫磊停下撕扯皮帶的動作,“你們不是一樣將伯尼金家的小女孩殺了。”
“那是個意外,他們沒有交代清楚任務。”尼爾遜頓了頓,“再說了,犯不着拿你我的命去幫他們償還,對吧?”
“你們殺的,是中國人。”莫磊搖搖頭,再次低頭去皮帶,已經快解開了。
光線像是原本就在陰沉沉的天幕深處,突然間便跳了出來,只是陰沉沉的天幕太厚太結實,光線拼命掙扎、全力撕扯,那層天幕便越來越薄、天空漸漸明亮。
越野車漸漸慢了下來,此刻已經駛進了鎮內,晨曦籠蓋的鎮裡仍舊死氣沉沉,毫無一個人影,空曠的街道上像是一條鬼街。
越野車緩緩駛過街道,駛過警局,離鎮子出口的岔道越來越近。
30邁……
20邁……
方向盤下面的指針跳動着。
“可是……,“尼爾遜猛地一踩油門,莫磊的頭再次狠狠低撞在了椅背上,“你必須得死。”
一邊說,尼爾遜一邊伸出右手,去抓座位上的手槍。
莫磊的眼神一直盯着尼爾遜的動作,他伸出還未解開的雙手,伸直腰,雙手捏在一起抱成拳頭,狠狠擊打尼爾遜的手腕,尼爾遜的手被打了下去,落了個空。
他的右手捏成勾,像鋼爪一樣爪住尼爾遜的喉嚨,用力朝上頂,尼爾遜的半邊屁股懸空被拖得離開了座位,然後莫磊的左手猛力一掙,已經解開了一般的皮帶脫離了手腕,他將血淋淋的左手伸到尼爾遜的眼前一陣亂揉,鮮血迷糊住了尼爾遜的雙眼。
然後,他的右手鬆開,伸手從駕駛座上去拿手槍,尼爾遜掙扎的勁兒極大,一把將莫磊撞開,莫磊反手一拳擊打在尼爾遜的右腰處,受傷的左手將尼爾遜的頭推向車門,在門框上邊狠狠擠壓,來回狠撞。
尼爾遜慘呼出聲,他的眼睛看不見了,槍也沒有拿到,臉部的肌肉在撞擊下撕掉了一條,血污塗滿臉,粘在他半邊白頭髮上,但他的雙腳仍舊不斷地變動着汽車的速度,一隻手扶着方向盤,一隻手試圖反擊莫磊。
莫磊的右手跟尼爾遜搶奪着方向盤,左手使勁將對方的頭在門框上緊緊按住摩擦,眼睛緊緊盯着擋風玻璃前方,然後他看準方向,將方向盤用力往右方一帶,越野車像只瘋牛一般地朝右側撞了過去,卡在路旁的兩棵大樹之間。
兩人的身體同時朝前躥了一下,尼爾遜的身體被安全帶擋住,莫磊半邊身體從兩個座椅之間撲了出去,可他的左手摳住椅背,身體旋轉半圈來抵消慣性,然後再次坐回後座,巨力的拉扯讓左手韌帶劇痛。
尼爾遜的身體突然靜止了一下,然後猛地朝上挺,劇烈的掙扎,雙手朝着莫磊的臉部跟胸口攻擊。莫磊一邊用力壓制,右手從座位上抓住了槍管,他將槍身在手指上轉了一圈,頂在尼爾遜的胸口,扣動了扳機。
子彈在尼爾遜的胸口開了一個洞,尼爾遜仍舊掙扎着,但攻擊的手的力量變得軟綿綿的,莫磊擡手將槍管對準他的太陽穴,再開了一槍,尼爾遜的身體一震,斜靠在門框上再也不動了。
不遠處有人聲響起,在街頭露宿的幾個流浪漢畏畏縮縮的從棲身處探出了頭,朝這邊觀望,槍聲也震醒了那些沉睡的人們,有的人在窗口開始怒罵,也有人爬起來關緊了門窗。
莫磊推開後座的車門,搖搖晃晃地爬下車,他被尼爾遜的血液噴得滿頭滿臉,雙手也全是鮮血,像是地獄爬出來的厲鬼一般。
“離我遠點。”他揚揚手中的槍,對着偷偷觀看的流浪漢大吼,“警察抓人。”
流浪漢們被唬得趕緊將腦袋收了回去。
莫磊甩一甩有點迷糊的腦袋,那裡像是被保齡球打過一般的,麻木,也很暈……很沉……,左臂上的傷口傳來的劇痛,大概剛纔的劇烈打擊加深了傷口的寬度,鮮血不斷從傷口處滲出。
他伸出右手拍拍腦袋,疼得他呲牙咧嘴,眼睛似乎開始出現了重影,勞累跟傷口疊加在一起,這很危險。
他隱約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哪裡,自己身後2公里的地方就是大山,往大山的左邊走上15公里左右就是華人居住區,那裡有熱水,有藥,可是,不能去。
必須得馬上離開這裡。
他必須想辦法忘記這種痛,忽略它。
疼痛不過是一種感知而已,你讓它離去,它便會離去。
低頭看看自己破破爛爛的衣服,來不及撕下來一條包紮了,先離開這裡。
車裡還有兩具屍體,如果現在給警察圍住,他將百口莫辯,越野車應該還能繼續使用,可是,不能將車開在大路上,那是將自己送進虎口。
遠方傳來呼叫聲,還有奔跑聲。
莫磊轉身走到駕駛座,拉開車門,在尼爾遜伸手搜索了一遍,再次把U盤找出來放進褲袋,然後,雙手拉住尼爾遜的屍體,氣喘吁吁地用力朝下拽,可是,屍體的雙腳卡在油門上無法動彈。
隨手將尼爾遜的身體丟開,任憑屍體軟趴趴地頭上腳下躺在車門邊,莫磊無視那額頭上的窟窿跟睜大的雙眼的詭異,雙手伸進去將屍體的腿拉出來,扔在地上。
忍住傷口傳來的痛感,走到後座,莫磊推開另一側的門,雙腳用力把皮杜的屍體也踢了下去,再轉身下車做進駕駛座,發動汽車,掛上倒擋,倒退着離開兩棵樹之間,然後在原地調頭,朝着山坡方向駛去。
兩分鐘之後,警笛聲淒厲地響徹小鎮,劃破晨曦。
那在陰沉沉天幕中掙扎的光線終於跳了出來,從空中俯瞰着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