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潛藏一隅
……
前方的燈光重重疊疊,在莫磊的眼裡形成一個巨大的光圈;汽車的呼嘯聲很刺耳,好刺耳,好像就在耳邊,又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從隧道內……
有人在大聲喧譁……,有很多人,很熱鬧……
莫磊用右手掌使勁拍拍自己的腦袋。
……到了?
自己站立的位置是一棟3層小樓的樓下,這一排的樓房高矮不一,外觀顏色卻是一模一樣,自己站立的位置往正前方走過去60米左右,就是喧譁的大街,幾個留着紋身滿臉鬍鬚的傢伙正在跟一羣女子調笑,那個挺胸踮肚的傢伙看了自己一眼?
幾點了?深夜?不可能,自己能走了多遠?幾千米而已,難道走了幾個小時?
手錶。
沒有手錶了,對了,跟行李,還有大騰的靈牌,給他們拿走了,一起拿走了。
武器?槍,槍還在,匕首還在。
等等,這裡有個什麼?U盤,對,是在圖蘭的電腦上取下來的。
媽的,仗着人多有武器就敢殺人,敢草菅人命?
敢殺中國人,敢殺孩子?那我就殺了你,殺到你血流成河。
需要藥,對,自己現在需要藥物,需要潔淨的繃帶、酒精,需要消炎藥,還需要休息……
莫磊跌跌撞撞地從巷子裡走出來,他腦袋有點迷糊,很暈,眼睛偶爾還會有重影。
左臂的麻木感延至整個左半身,浸水了的布條包裹着左手背上變了顏色,手指腫得連麻木感都失去了。
額頭上有些刺疼,大概是剛纔摔跤蹭傷了。
有血,血從額頭流入了眼睛,黏糊糊的。
莫磊低頭看着地下的小水坑,他蹲下身體,右手從坑裡舀點水在額頭上洗了洗,嗯,這下可以看清楚了。
其實他的形狀現在很難辨認出來,他就是那個一人闖進莊園裡殺人離開的那個莫磊。
查爾斯那件西裝已經在泥水裡浸泡得完全變了顏色,有點不合身地貼在莫磊的身上,原本桀驁不馴的短髮被雨水淋溼,馴服地貼在前額。他的整張臉都是變形的,臉上有一塊淤青,眼睛浮腫,上顎與牙牀都腫了,右臉與下巴上有一道豁口……
腰間的槍沉甸甸的。
前面有一根電線杆,莫磊走過去伸出右手扶住它,狠狠低喘了幾口氣。
那羣在一起調笑的男女有人朝這邊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有人在用本地俚語大聲咒罵,那幾個身上僅裹着幾條抹布的女性嘻嘻哈哈地嘲笑着。
畢竟這樣的乞丐跟醉鬼,比比皆是,隨時都會變成躺在垃圾堆裡的屍體,只是,這名乞丐離他們太近而已。
嗯,這樣挺好。
莫磊伸右手掐掐左手的傷口,突然傳來的劇痛讓腦袋裡一片清明。
這樣很好,被當成酒鬼,不是什麼壞事。
他低着頭不吭一聲,靜靜地站了半分鐘之後,直起腰,開始尋找藥店,他希望這裡的藥店也會有那個十字架,這樣就免去了自己去找人詢問的麻煩。
對面走來兩個警察,雙手放在腰間,有點警惕地看了看那一羣聚集在一起喧譁的年輕人,再看了看剛剛坐在水泥杆傍邊的地上的那位酒鬼醉醺醺的模樣。
但也只是看了看而已,他們也不想惹事,在這個街頭,有時候混混掏出來的武器會比警察的更精良。
待他們走出自己的視線,莫磊從地上緩緩站起身,裝作沒聽見旁邊那羣混混的叫罵,一隻菸頭從他的身後扔過來,砸在他的腳邊,他也只是若無其事地沉默中前行。
道路兩旁的花壇裡雜草衆生,樓房裡只有三三兩兩的燈光還亮着,所有的院子裡大門都敞開着,似乎這是一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極樂世界。
前方酒吧的霓虹燈不斷變換,閃耀出不同姿勢的**形象,地下的積水還很深,每走一步,左膀上的傷口便像撕裂了一般的疼,在提醒莫磊,不能倒下去,不能昏倒在街邊。
還有事情要辦呢。
一個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莫磊站定了身子,看了看前面模糊的畫面,擡起手揉揉眼睛,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子正在低頭將卷閘門鎖好,然後再掩上外側的鐵條大門,鐵條製成的大門上有一個小小的牌子,上面的確有一個小小的紅色十字。
莫磊在花壇邊坐下,看着那位白大褂先生走到馬路旁邊停着的汽車邊,脫下自己的白大褂扔在後座,自己轉到駕駛座去啓動汽車,揚長而去。
又再坐了幾分鐘,莫磊看前後都沒有人經過,只有頭頂上的樓房裡,誰家的男女又開始爭吵起來,然後演變成武戲,莫磊並沒聽懂他們說什麼。
他站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那棟樓的路邊,再次前後看了看,朝着右手邊的巷子走了進去,前方雖然也可以開鎖進去,可是那需要時間,需要精力,現在自己最缺乏的就是精力。
後院果然是跟所有的樓房是一樣的,但兩米左右高的圍牆,對莫磊現在也是個難事,他費了幾分鐘勁,才從牆頭翻越到院子內,幾乎是滾下地面的。
有點困難的爬起身,先在院子裡掃視一遍,嗯,兩個窗戶,一扇門,木門,窗戶不知道有沒有鐵條,先去看看。
沒有,只是玻璃後面有一個細細的鐵絲網而已,有點像是自家拿來擋蚊子的紗窗。
他站在窗邊,靜聽着隔壁樓上大聲的打罵聲,偶爾會有瓷器碎裂聲以及重物落地的聲音。
他靜靜等待着。
然後,在聽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之後,他擡起右肘,狠狠低砸在玻璃上,他用的是定力,手肘砸上去之後靜止不動,玻璃會朝內破碎,這樣不會割傷自己。
四周仍然一片安靜,除了樓上持續的打罵聲,一個女人尖叫着大哭着。
莫磊伸進右手,抓住小鐵絲網,用力一推一拉,知道這個鐵絲網的固定不夠牢靠!好辦了。他再次用力推拉,鐵絲網上的灰塵撲梭梭往下掉,固定的鐵釘不甘重負似的輕響一聲,從裡面掉落在地上。
再次靜聽了一陣,還是毫無聲息。莫磊先將右手伸進去抓住窗臺,固定好自己,猛地用力一拉,左腳先搭了上去,腰部跟着用力,整個人就翻進去了漆黑的室內。
他蹲在窗臺下睜開雙眼,等待了數秒,靜候眼睛適應黑暗,然後站起身,藉着窗外微弱的光線,開始尋找着能夠照明的東西。
後面是一間小小的治療室,但他聞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他從牆上開始摸,他知道,這種地方往往會在牆角或者門框會有掛着手電或者照明的東西,因爲萬一停電他們需要給病人做一些簡單的處理等待來電。
摸到了。
莫磊脫掉那件溼透的西裝,把手電筒塞進西裝口袋再推開開關,模糊的光線籠罩了四周。
我靠!
寵物醫院!
我他媽走了一條街沒有一家藥店,竟然找到一家寵物醫院?
頭腦昏沉,但莫磊仍舊有點嘀笑皆非。寵物醫院就寵物醫院吧,總會有一些抗生素消炎藥之類的。他想,無論怎樣,能找到一些對自己有幫助的東西也成。
他推開前廳的門,用手電筒一照,一隻綠色的眼睛盯着他。
莫磊走過去,那隻貓發出‘嗚嗚’地叫聲,似乎覺得這個陌生人打攪了自己的美夢。
一排鐵籠分上中下三層擺放在前廳正中央,左側是一張簡陋的桌子,桌子後面一個頂着天花板的書架,上面放着一些亂七八糟的物品。
桌子前方有一個小茶几,配着一套簡易沙發,幾張圓凳子疊在一起放在沙發的旁邊,茶几上有一個熱水壺,旁邊放着幾個杯子。
房間的角落裡有一臺咖啡機,上面的電源燈還在亮着。從咖啡機旁邊繞過去,那裡是洗手間,咖啡機的上邊跟牆上掛着很多照片,大部分都是寵物的,也有幾張是某位禿頂的中年男人抱着寵物,大概是這個店的主人。
莫磊繞過沙發,走到書桌後面,在書櫃上跟抽屜裡翻箱倒櫃,嗯,有半打繃帶,還沒有拆封,有兩大盒給動物吃的抗生素,上邊的文字寫的大概是阿司匹林之類的,還有兩大瓶雙氧水跟碘酒。
成,那就在這裡將就一晚上吧,明天再做打算。
莫磊把這些藥一股腦兒抱起來,穿過沙發,繞進廁所。
那隻貓再次叫了一聲,莫磊回過頭對它笑笑。
Hi,今晚我陪你一晚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