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抓了個活口
維克多都覺得自己與這個莫磊是上帝刻意安排的仇敵,上次在加拉加斯被震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休養了幾天,便被戈登以“先行安全檢查”的名義指派到了墨西哥城,同時兼顧着“暗中保護”沃克斯的合作伙伴加納的任務。
這個所謂的“暗中保護”這四個字,就已經代表了戈登的心思了——如果加納平安無事,維克多無功無過,畢竟這是他的工作;如果加納有事,維克多就將受到處罰;但無論是加納、還是加納隱藏在暗處的仇人,都不會知道維克多的存在,一旦雙方都在察覺到維克多的小隊並且不知身份的前提下,雙方都會視維克多爲敵人。
對待敵人只有一種辦法,就是消滅。
維克多心中最恨的竟然是連沃克斯的面都見不了,那就證明,自己受到這樣的安排,戈登是獲得了沃克斯的默許的。
快失去利用價值了。
直到這時候維克多才發現,自己竟然完全就沒機會接觸到沃克斯集團的核心。他執行的所有任務裡,只有隻言片語、只有殘枝末節,每一個人負責一個部分,但負責各部分的人,互相併無交集,就算是認識,也會諱莫如深,無法拼湊出一件事情的整體輪廓。
谷地森林公園的槍戰發生時,維克多正在跟蹤幾個形跡可疑地從加納住所離開的傢伙。聽到槍聲後出於本能,他趕緊找地方隱藏了起來,並且逐漸地朝着鳴槍處接近。然後他看見了那個被追殺的警察,孤身與三臺車上的槍手奮戰——當然他看見的場景是地上已經躺着5具屍體了。維克多驚歎於這警察的戰鬥力,覺得有機會招募一下倒是挺好,不用他離開警局,只需要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喚之即來,就絕對值得付出一大筆金錢。
接下來看到的場景,讓維克多差點從山坡上滾落下來。他看見這警察突然躥出去摟住一位殺手、而殺手的前方冒出一個人影反手刺出一刀,下手極爲陰狠、動作致命,將那位殺手的脖子割斷。那個人影早就深深地印在維克多的腦海中,無需看清楚面孔,維克多便知道是他、是那個陰魂不散的華人。
激動之下的維克多看了看自己的武器,覺得這把小手槍與自己還不足以殺掉山坡下的那兩個傢伙,對於這個小警察的好感也瞬間煙消雲散。然後他看見莫磊先警察一步從容離去,維克多便知道,這傢伙並沒有與警察部隊達成什麼協議,而是單純的與這個小警察幫忙而已。那麼,只要自己跟着這個警察,便一定能找到莫磊。
他興奮得差點忘了自己的任務,叫上與自己一起的兩位手下帶着武器,三個人分開跟蹤着桑切斯,果然如願以償,一名手下最後得到了莫磊的落腳點,並且尾隨着他們來到Coco Bongo,之後再換了一個人跟蹤,直到維克多也趕了過來。
與隊員們做了簡單的交流之後,維克多喜出望外。他得知莫磊與警察上到了三樓的包廂,便給了那位領位的瘦削女孩一筆小費,問詢了包廂的位置與走火通道,再打電話報警說在酒吧內看見了晚上谷地森林公園的槍戰分子,之後自己與另一名隊員跟着一羣朝三樓上去的客人們一起,打算混到過道,便可以朝着包廂裡丟一顆震爆彈、衝進去一通掃射。哪怕莫磊是神仙,大概也成了漏風的篩子了。
一位端着托盤、托盤上放着一整盒哈瓦那雪茄的侍者從樓道走來,站在樓梯旁恭謹地讓客人先行通過。維克多整了整自己的衣領,他很滿意自己選擇的化妝,掛掉了鬍鬚的自己看上去年輕了20歲,頭髮也修剪得一絲不苟,只是西裝下的褲腰帶上槍柄硌着肉,左腰間與腳踝上的手槍也讓自己很不舒服。
越來越近、腎上腺素也飆升得厲害,可維克多依舊保持着清醒的頭腦。他示意一名隊員朝前方緊走幾步,那位隊員負責攻堅:推開門扔出手中的震爆彈即可後退。另一名隊員會在震爆彈餘波之後用腰間的兩支斯泰爾TMP對着室內掃射完兩個彈匣,自己則在第三的位置進去補槍,然後貼上鬍鬚、換裝離開,裡面的幾個女孩死亡,也不能怪自己了,反正那個瘦削的女孩,是必須死的。
二樓至三樓的樓梯間是圓環型,每隔四層階梯便有一個掛着窗簾的小隔間,裡面燈光也幽暗,不時有呻吟聲與喘息聲從某一個小隔間裡傳出。維克多與那些笑鬧着上樓的客人們一起,在某個小隔間門口會大聲取笑着某個男性的高亢叫聲,陪同他們一起上樓的姑娘們陪着笑臉,示意客人們儘快上樓,畢竟在這種地方雖然有安檢與保安,但依舊有人會攜帶着武器,一言不合拔槍相向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近了。
上樓、左轉、走道15米,一隻手按下去就會打開門。而斜對面的那副不斷旋轉着的山水畫後面,便是走火通道。
維克多看見了那個瘦削的女孩,夾在一羣女郎中間正在樓梯口朝下走,他們的目光在空中對視,女孩眨了眨眼。維克多突然胸口一緊——不對,莫磊已經發現了,已經知道了。
一隻手從身邊的門簾後門伸出,手指像鐵條,直捅維克多的肋骨,然後手指摳住維克多左胸下的最後一條肋骨手指用力。劇痛之下,維克多右手的手槍剛剛擡起,便被一隻手抓住食指用力朝反方向一掰,骨折聲清晰可聞。那隻摳住肋骨的手順胸口朝上一把捏住維克多的喉嚨,大拇指摁住軟骨,其餘四指用力將維克多用力朝簾子內拖了進去。
走在前方的其他兩名隊員毫無察覺,他們按照計劃,迅速逼近莫磊所在的包房,第一名隊員拉開門朝裡面扔出震爆彈之後迅速拉上門;第二名隊員在等待5秒之後,推開門對着裡面將衝鋒槍裡的子彈打完,兩人一前一後地衝出了走火通道。震爆彈雖然帶來了一些影響,讓某些人的視線都轉向了三樓但都沒當一回事,可隨即衝鋒槍的掃射聲讓所有的包廂以及一樓舞池內迅速炸了鍋,人羣哄涌而出。
酒吧裡難免也會有帶着武器的道上人士,大概是以爲碰上尋仇的人了,於是乎也有人拿出手槍漫無目的地開了幾槍,結果人流衝得更快了,也有人在一樓舞池角落徑直沿着走火通道的指示燈方向衝了出去。
維克多的兩名手下站在走火通道下的巷子內,看着如潮水般衝出來的人羣,面面相覷。他們左等右等也沒看見自己的老大沖出來與自己匯合。那名負責扔震爆彈的傢伙疑惑地看了看身邊的兄弟,兩人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地衝向了前門,可開槍的傢伙對着同夥做了個手勢,兩人分開朝着兩個門口狂奔而去。
四處是奔逃的人流與強行維持秩序的安保們,他們倆哪裡找得到自己的老大。
……
停車場內,莫磊半攙扶着暈暈沉沉的維克多,維克多的右手垂在身側,左手搭在莫磊的肩膀上,看上去與喝多了酒需要朋友扶着的人沒什麼兩樣。只是他擡不起頭來,太陽穴被這中國小子狠狠一擊、頸部迷走神經被壓迫之後那種頭部的缺血感尚未恢復,讓他整個人都是昏的,但他仍舊能感知到自己左肋下冰冷的槍管,他相信如果自己敢有什麼大動作,對方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並且能從容離去。
他現在心裡後悔得腸子都青了。以爲莫磊落單了,又在不知情並且在酒吧裡這種容易放鬆的環境裡,自己肯定是毫無壓力地將他殺掉,可沒想到這可惡的人像是背後長着一雙眼睛,隨時都在警惕背後的動靜。
“你的車呢?”
夾在人羣中走向停車場的莫磊在維克多耳邊輕問,手中的槍管朝前方頂了頂。
“怎麼可能挺這呢?”維克多有氣無力地回答,他現在開始清醒了一些,右手食指斷裂處痛徹入骨,可這點痛維克多還是忍得住的。他知道莫磊與那個小警察肯定不會再開那臺灰色皮卡,一旦對方需要搶車,那麼自己就會有逃脫的機會。
“別想着逃了,相信我,我會在你消失之前打死你,然後還會在你四肢補槍,讓你死得不像個人樣。”莫磊看出了維克多的心思,眼睛左右看了看,推着維克多朝着右側走過去,他看見一位穿着背心、外面隨意套着一件花襯衣的傢伙,竟然在如此忙亂的場合還摟着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性。
“有把握打昏他們嗎?10秒鐘?”莫磊悄聲問身邊警戒着的桑切斯,下巴朝着那邊方向揚了揚。
“沒那麼複雜。”
桑切斯看了那邊一眼,明白了莫磊的想法,便小跑過去,用手槍頂住花襯衣的腦袋,熟練地從對方褲兜裡掏出車鑰匙,然後掏出手銬,示意男子將自己拷上,打開後尾箱讓男子進去躺好。那名女子被桑切斯用槍逼到副駕駛坐好,他自己則坐進了駕駛室發動了汽車。
莫磊看着桑切斯的一系列操作有些眩暈——太熟練了,沒少這樣幹啊。不過他現在沒有調侃的心思了,手中有這麼一個寶貝,可以好好詢問一下關於沃克斯的事情。
希望這個傢伙知道得夠多,否則即沒有了利用價值又不太好處理。
“前方找個地方讓女孩下車?我需要換車。”上車之後,莫磊先用英語安慰了副駕駛座上的姑娘幾句,然後才問桑切斯。聰明的桑切斯趕緊用英語回答,告訴他能找到地方換車。當然,他知道莫磊真正想問什麼,因爲莫磊需要一個單獨的空間去審訊維克多,有些事情,他不想讓桑切斯看到,桑切斯也不願意看到。
“好,那就行。”莫磊微笑,之後摟着維克多的肩膀搖了搖,“好久不見,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