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風雪之中重重身影晃動,一名騎兵躍出混戰的人羣,幾名突厥士卒怒吼着撲上來,而那騎兵毫不畏懼的揮動手中的馬槊,盪開一把馬刀,緊接着轉了一個圈,直接刺進另一名突厥士卒的胸膛。
之前被擊退的突厥人腳步一轉,縱身再一次往上撲,眼見得那騎兵已經來不及揮動自己還在另一個方向用力的馬槊,那突厥人頓時露出一抹猙獰笑容。
不過他得意的太早了,那騎兵直接抽出來一把和馬刀差不多的兵刃,撥開馬刀,同時刀鋒一轉,順着馬刀的刀刃,直接砍斷了那突厥人的手臂,鮮血點點,灑在雪地上。同時戰馬向旁邊一側,把腳步踉蹌的突厥人撞倒在地。
那突厥人還沒有來得及發出慘叫聲,馬槊就貫穿了他的胸口,突厥士卒只能雙手緊緊握着馬槊上的白纓,白纓已經因爲沾染了太多的鮮血而變成鮮紅色。
在這白色的背景下分外刺眼。
那漢家騎兵顯然發現了不遠處沒有衝上來的訶利,輕喝一聲,直接把馬槊拔出來,策馬向前兩步,手中的長槊直接點在訶利的胸口,不知道這個突厥人爲什麼沒有動作,所以他也沒有貿然擊殺他。
若是換做其餘的突厥勇士,這個時候就算沒有戰馬,恐怕也會嗷嗷叫着撲上去和敵人拼命。可惜訶利並不能算一個合格的突厥勇士,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丟掉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
“我是這個部落的首領,懇請將軍開恩!”
這一次輪到那漢家騎兵驚訝了,身後幾名同伴已經策馬上前,而他側頭說道:“還真的抓到了一條大魚。”
不一會兒,訶利就被五花大綁押到了營帳之中,這裡曾經是屬於他的首領營帳,而現在他卻只能以俘虜的身份出現。
營帳之中幾個骨瘦如柴的漢人正捧着熱騰騰的奶茶喝着,他們身上的衣衫破舊,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衣衫襤褸,臉上也有還沒有擦乾淨的灰塵和泥土,捧着奶茶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這是解救出來的漢人奴隸之中領頭的幾個,也正是因爲有他們幾個在奴隸之中一直鼓勵大家堅持,再加上訶利本身就因爲想要左右逢源的心態,所以這個小部落之中漢人奴隸還有百餘名活着,不過多數也都是青壯男女了,那些老少早就死在之前的長途跋涉中。
其餘的漢人也都被妥善安置,而這幾個代表則作爲證人來看對訶利的審訊。
“參見將軍!”
於璽大步走進來,營帳之中已經在等候的幾名仗主同時起身,那幾個漢人代表也想要站起來,但是他們應該是有很長時間沒有這樣安心的坐下休息了,站起來的時候都是顫顫巍巍的,看上去絲毫不像是三四十歲的人應該有的樣子,反倒像是六七十歲的老人,不過他們謝絕了旁邊將領們的攙扶,自己努力站起來。
“請坐。”於璽急忙上前幾步。
看着這些就算是喝茶都小心翼翼的漢人奴隸們,再想想剛纔外面給他們發放乾糧和衣物的時候那畏畏縮縮的樣子,於璽有一種莫名的心痛。
身爲軍人,保家衛國,職責所在。
這些百姓多數都是從北地邊境被擄走的,換句話說也都是北周的子民,而朝廷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發生,一直到今天。身爲一名將領,一直到現在、在大多數的人都已經倒下之後方纔把他們救出來,於璽更有難言的愧疚。
這些苦,按理說他們不應該受的。
這亂世,必須要結束,北面這些該死的突厥人,必須要解決掉。
緊接着於璽把目光落在已經乖乖跪在那裡的訶利身上。剛纔抓住訶利的實際上就是於璽,說實在的這也是他第一次用侯秘送給他的馬槊和橫刀作戰,當時風雪一起,於璽在混亂之中也和自己的親衛走散了,若是剛纔訶利也跟着衝上來,於璽在對自己手中的兵刃不是很熟悉的情況下,還真的不能保證能夠把他們三個都解決掉。
只不過令人驚訝的是訶利沒有這麼做。
這傢伙在想什麼?這絕對不是於璽熟悉的突厥首領應該有的模樣——以至於訶利還讓漢人奴隸和突厥俘虜來回辨認了很多次——畢竟在於璽之前的接觸之中,一般這種突厥首領是很難被抓住的,比如阿史那金還有之前於璽和侯秘曾經消滅的一些小部落,甚至就是下面的普通小頭目,都很難有活口。
之前於璽和侯秘他們在率領騎兵北上的時候,也曾經抓到過一個部落首領,爲了從他嘴裡掏出來情報,軍中的白袍都上陣了,最後用了撓腳心的“酷刑”方纔達成。
可是眼前的這位,竟然直接跪在地上求饒,這是於璽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這傢伙一直就不喜歡打仗,他的部落每次對南面劫掠的時候也都是跟着喝一口湯,”一名校尉低聲解釋,“但是比較喜歡和來往的商人甚至是邊關守將做生意,所以他這裡倒是什麼東西也不缺。”
於璽頓時瞪大眼睛,沒有想到眼前的竟然還是一位“和平人士”,難怪當時他求饒的時候,漢語說的那麼流暢。
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說說吧,爲什麼你們會在這裡。”於璽皺眉看向低着頭的訶利。
訶利急忙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一邊說着,他一邊悄悄看向於璽,發現於璽似乎並沒有什麼神情變化,急忙又加了一句:“要是將軍願意的話,小人可以帶着將軍前往山谷的北側入口,小人都認識道路的,只求將軍能夠饒得小人的性命!”
“將軍,不能饒了他!”這個時候一名漢人奴隸霍然起身,伸手指着訶利,聲音都跟着有些顫抖,“此人花言巧語,最擅長矇騙,我等原本就是客商,被他好言騙到草原上,結果變成了他的奴隸,若不是將軍出現,我等恐怕都要埋骨風雪黃沙之中!”
“是啊,這傢伙手上的血也不少!”
“殺了他!”
訶利臉色微變,急忙連連叩首:“將軍饒命,將軍不能聽他們的!”
“老子不聽他們的,難道還聽你的!”於璽一腳踹在訶利的肩膀上。
訶利慘叫一聲,趴在地上:“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將軍讓我做什麼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