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藎忱的進攻重點是在韋壽軍陣的南側,因此韋壽也率軍頂在了南側,他很清楚自己的陣型最大的缺點在哪裡,因此在陳智深衝進來之後一直想要引導着陳智深向邊緣突進。
有如引領洪水,陳智深從這邊衝進來,從不遠處再衝出去,那麼就算他進進出出幾次,韋壽都能夠保證整個大陣不受到影響,最多第一層防線可能會有些混亂。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韋壽的將旗已經轉移到了西南邊緣,而陳智深卻直接衝入韋壽的中軍,整個大陣已經被徹底攪亂。而韋壽此時也無法直接趕回去支援自己的中軍,因爲李藎忱的將旗也發生了移動,原本在山坡上等候出擊的敵人中軍並沒有按照韋壽所想像的那樣增強到左翼,從而以求將整個大陣徹底擊垮。
隨着李藎忱坐鎮右翼,南陳原本退縮防禦的右翼再一次開始向前進攻,而李藎忱的目標很清楚,就是現在韋壽將旗所在的地方!
韋壽的親衛隊已經背靠大陣的最外層防線,如果李藎忱此時對準他的將旗衝過來,那麼很容易就可以破開防禦,擒賊先擒王!
此時韋壽方纔想起來,不僅僅陳智深是蕭摩訶的麾下出身,李藎忱也是。這種有着明顯蕭摩訶行軍打仗思路的戰術,李藎忱必然曾經研究過,只不過現在他化用了一下而已。
陳智深是李藎忱手中鋒銳的矛,李藎忱以他爲前鋒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將韋壽吸引出來,因爲一旦防線鬆動,韋壽肯定會親自趕過來坐鎮,畢竟防線有所動搖的地方,肯定是敵人的主攻方向,如果出了問題少不了全線崩潰。
但是李藎忱真正的目的卻並不是趁此機會衝擊韋壽,而是想要讓韋壽在避免和陳智深正面交鋒的情況下逼迫他露出側翼的破綻!
原本退縮回去的南陳右翼重新衝上來,氣勢如虹,重重的撞在單薄的防線上,雖然沒有陳智深那樣的猛將在前面開路,但是北周士卒慌亂之下也阻擋不了這些傢伙太久。很快防線上就出現大大小小的缺口,而因爲韋壽的親衛隊擋住了後面刀盾手替補上來的道路,所以這些缺口只能不斷擴大。
一名南陳將士倒下,後面立刻就有人頂上來,雙方沿着缺口來往廝殺,而不久之後這些缺口就連成了一條線,敵人單薄的防線徹底崩塌。此時後面的北周刀盾手雖然也已經趕過來支援,不過爲時晚矣。
“殺!”李藎忱和裴子烈並肩衝在最前面,直接帶着自己的親衛沿着這打開的缺口向裡面衝。
韋壽緊緊盯着這轉眼就衝到自己前面的兩個敵人,李藎忱和裴子烈,真是兩個年輕得有些過分的對手。
而就是這兩個人主持整個巴蜀大局,硬生生的將這一潭死水徹底攪得沸騰!
這一刻李藎忱也看到了前面的韋壽,他冷笑一聲:“李迅,擋住敵人的援兵;李平,封住韋壽的親衛!”
跟在李藎忱一側的李迅毫不猶豫的一招手,他麾下的巴人將士同時跟上,向兩側散開。敵人的刀盾手和長矛手已經衝上來支援,而這些久跟在李藎忱身邊,早就見識過大場面的巴人將士也絲毫不畏懼,紛紛迎上去。
而聽到李藎忱的命令,李平已經知道李藎忱想要幹什麼,當即怒吼道:“跟我來!”
李藎忱和裴子烈的親衛們都轟然應諾,他們早就緊盯着韋壽的親衛了,大家今天倒是要較量較量。
李藎忱手上的長槍一指前方的韋壽,也不多廢話,直接挺槍迎上去。而韋壽手中的刀一橫,堪堪擋住李藎忱的這一槍,刀順着李藎忱的槍桿向着他的手直接劈砍過來。
“來得好!”李藎忱低喝一聲,腳步向後一撤,而他身邊的裴子烈已經趁此機會一刀劈向韋壽的腰間。
韋壽顯然早就已經料到這一招,很乾脆的向旁邊一側身,而裴子烈和李藎忱此時同時挺起刀槍,一左一右夾攻過來。韋壽輕輕吸了一口涼氣,說句實話他沒有想到李藎忱和裴子烈竟然有這樣的默契,這幾下李藎忱和裴子烈的配合如行雲流水,讓韋壽有些手忙腳亂。
他微微向後瞥了一眼,當即下定決心,大步轉身衝入兩名李藎忱的親衛中間,那兩名親衛也沒有想到韋壽竟然會從斜地裡衝出來,急忙阻截拆當。而韋壽卻是虛晃一招,腳步一頓,驟然後退。
此時李藎忱和裴子烈已經分開,裴子烈從左側進攻,李藎忱從右側進攻,韋壽驟然迎着他們兩個衝過來,讓他們都有些錯愕,不過此時手中的招式已經收不住,只能和韋壽擦肩而過。
李藎忱冷哼一聲,轉過來再一次撲向韋壽。韋壽聽到身後呼呼的風聲,當即舉刀向頭頂上一封,不料火光四濺,衝過來的並不是李藎忱的長矛,而是裴子烈的刀。
裴子烈身形固然是一頓,韋壽也是微微顫抖一下,還不等他喘一口氣,子云槍已經從側面刺過來,直接劃破衣甲,蹭到了腰間的血肉。韋壽低哼一聲,有些狼狽的一用力,格擋開裴子烈緊跟着而來的一刀,大步後退。
幾名親衛看到韋壽情況不妙,急忙逼退身前的對手想要趕過來的救援,不過李平早就盯着這邊,看到他們想要轉移,一聲不吭的同時轉動身形,擋住他們的去路。
因爲那幾名韋壽親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將軍被李藎忱和裴子烈夾攻,咬着牙用力廝殺,可是就是沒有辦法趕過去救援。
眼前這些李藎忱的親衛似乎都意識到這些傢伙的目的在哪裡,所以手上的動作一直都不快,只是纏鬥,似乎並不想要着急和他們較量出個高下,而是想要讓他們忍受這種自家將軍在旁邊左支右絀而自己無能爲力的痛苦。
“不要中計!”韋壽也注意到了自家親衛那邊的情況,忍不住提聲喊道。
“少將軍還是別管他人了。”李藎忱身形一閃,已經衝到了韋壽的旁邊,長槍的槍桿重重的抽在了韋壽的腰間,韋壽悶哼一聲,腳步踉蹌,向後連退。
而裴子烈輕輕嘆息一聲,收起來手中的刀。韋壽的心思已經亂了,用不到他幫着李藎忱。至少在裴子烈看來,兩個人夾攻一個人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只不過剛纔拿下韋壽比自己的聲名可要重要,所以他也沒有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