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雖然已經用爛了,但是誰都不能否認就是好用。
“某去也!”薛汪向韋圓成一拱手,呼嘯一聲,自家麾下的騎兵立刻跟了上去。直接進攻敵軍營寨,自然沒有騎兵的用武之地,所以他的任務也就很簡單,牢牢地頂住敵人的騎兵,不讓這些吐谷渾騎兵搗亂就可以了。
韋圓成也大聲下令:“前進!”
實際上韋圓成所部並沒有在整個隊列的最前面,之前他們已經經過一場惡戰,所以李詢只是把他們安排在了側翼,實際上就等於作爲預備隊。
不過韋圓成心裡清楚,今天註定是一場惡戰。
預備隊,只是上場順序不一樣罷了。
甚至保不齊最後實現突破的功勞還得落在自己的頭上。
作爲前鋒的是鎮林軍的先鋒校尉杜吒,只是這一個姓氏就知道其出身便是和韋氏並稱爲“去天三尺、京師韋杜”的杜陵杜氏。
杜氏在晉朝建立的時候因爲家族之中有杜預這位大佬,因此實現了家族的中興,一直穩穩的壓住韋氏,只不過之後永嘉之亂,杜氏避禍西北,亦有一些旁支流落東南,相比於留守關中並且後來出了韋孝寬這等人物的韋氏,後來才又因爲涼州的前涼和後涼相繼覆滅而回到中原的杜氏自然就矮了一頭。
不過即使是這樣,杜氏到底還是杜氏,名聲擺在這裡,再加上杜氏在涼州也混得還算不差,自然在北朝依舊得到重用,杜吒的曾祖父杜秀就曾經擔任北魏輔國將軍,祖父杜皎更是贈開府儀同大將軍、遂州刺史,不過實際上杜皎只是一個武都太守,而開府和儀同三司這種官銜,在北周早就已經是爛大街的了,至於武都太守,武都那一帶一直在羌人的影響範疇下,其自然也只是當個光桿司令。
之後倒是杜皎的兒子杜杲有所成就,現在已經是巴州刺史,據說因爲在安撫南蠻上立下了功勳,所以中樞頗有想要將其調來京城的意思,以統籌負責對蠻夷部落的安撫和歸化工作,並且還有可能承擔起之後大漢攻略東北的重任。
而杜杲的兄弟杜徽、杜徵也是地方太守了,杜吒便是杜徽的兒子,也是杜氏這一帶之中少數選擇繼承當年杜秀的功業從武的,和他同一輩的杜氏子弟之中,還有一個杜淹之前曾經因爲中榜而一時名動天下,此時也在中樞之中擔當要職。
相比之下,韋氏雖然看上去有韋孝寬這麼一個大佬在,但是畢竟韋孝寬身份比較敏感,現在又主動退居二線,因此真的論前程之出衆,反倒是要數的到年紀輕輕就已經成爲偏將軍的韋圓成。
因此韋圓成更是能夠感受到方方面面的壓力。
韋氏和杜氏的明爭暗鬥,並不會因爲進入了大漢就會消散,甚至有可能因爲大漢更加公平的選舉制度而變本加厲,畢竟在此之前,一個世家的興衰實際上除了看個人本事之外還要看你的站隊能力,畢竟一個龐大世家的人力和物力足夠改變很多優劣情況,自然也是一個王朝想要崛起最需要的東西,因此就算是執掌世家的當代家主沒有什麼能力,只要下注能夠下對了,一個家族跟着崛起,誰都擋不住。
而一旦一個家族崛起,那自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本家族的子弟能夠快速在朝堂之上和地方上都有立足之地尚且不說,即使是那些原本只是給這個大家族跑跑腿、打打雜的其餘小家族都能夠跟着得到重用。
隨着這個家族以及衆多歸屬於其的爪牙在朝堂上站穩腳跟,自然在好幾代人之間就沒有別的世傢什麼事了,朝堂上的重要事情,我們家族就完全可以代勞,不需要您嘞!
因此世家之間的鬥爭雖然很殘酷,但是隻要一邊失敗,也沒有什麼反殺的機會,只能休養生息,靜靜等待者下一次機會。畢竟這南北朝亂世之中,有的是可以扶持的梟雄,也有的是機會。
可是現在擺明不一樣了,皇帝不是世家的傀儡,而是手握實權的皇帝,並且皇帝一手推行的科舉制度以及書院教育制度,等於一下剝奪走了“人才”這個世家真正來生身立命的要素。
所以世家子弟們也只能擠破腦袋通過科舉考試先取得一定的功名,纔有機會,或者說纔有資格能夠和自家家族之中的其餘人相互配合,以壯聲勢。但是現在這科舉考試,包括軍中歷練等等,可不是你有機會,別人就只能眼巴巴看着了。
世家這個概念雖然已經逐漸消散,但是在這個註定以人情爲上升途經之一,而且還是很重要一部分的時代中,就算是沒有了世家,人們還是會拉幫結派、相互照應,因此世家可以說以另外一種形式依舊存在着,只不過每個團體之間的競爭已經要遠比之前來的殘酷,矛盾自然也就遠比之前來的尖銳,而且這種競爭也已經註定了不會是集中在某一個方面上的競爭,而是全方位、涵蓋社會各行各業的。
杜吒作爲家中長子,想要棄武從文,投身軍旅,顯然就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家族之中其餘叔伯子弟都已經是文官了,若是自己也在這條路上走的話,只會讓杜氏的路逐漸走窄了。假如之後自家子弟學問不好,沒有辦法在科舉考試中獲得好名次從而爲大漢所用,那至少還有從軍這條路可以選。
不然的話,人不就廢了麼?
現在這個時代,是一個養不起廢人的時代。
當然這也是一個令人奮進的時代。
激烈的競爭背後,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看到的大發展。
這真的是爲胸懷壯志的年輕人們量身定做的時代。
杜吒的選擇自然而然給了韋圓成很大的啓發,看來等到這一場戰爭結束之後,自己也得回去給家主說一說,咱們韋氏也不能總是乖乖的當將門,那些從小體力不怎麼好的子弟,還不如早早地打發到書院之中,保不齊還能成才呢!
鼓聲驟然急促,韋圓成一下子回過神來。
進攻已經展開,十多門輕型火炮被推動着逐漸靠近吐谷渾的營寨,揚起的炮口黑黢黢的,看上去就充滿了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