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華感受到了馮小憐的目光,秀眉微蹙,本來還想要說什麼,不過終究還是頓住了。
馮小憐可憐她,讓她覺得非常詫異,按理說真正應該值得可憐的是馮小憐,輾轉於幾個帝王榻上,被人完全當做玩物,雖然和珍寶一樣珍貴,但是真的要丟棄的花也不會皺眉。
這樣的生活,對於含着金湯匙出生的楊麗華來說,想都不敢想。所以要說可憐······總感覺這裡的兩個人的位置反了。
而楊麗華卻並不知道,馮小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對於她來說,趁着自己現在還有些姿色,能夠勾引住君王,不愁吃不愁喝,而且不管宇文贇的寵愛是真心還是假意,終歸是在的,因此馮小憐並不覺得自己命途多舛,甚至還安樂於此。
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於命運的要求,馮小憐經歷了很多輾轉,自然也就認爲眼前這些是好的,她安心於做一個花瓶。而楊麗華恰恰相反,因此她們相互羨慕着,也相互可憐着。
有的時候人生本來就是這麼“有趣”。
“用過飯了麼?”楊麗華良久之後開口問道。
“未曾。”馮小憐低聲說道。
“起來陪本宮用飯吧。”楊麗華的聲音很平淡。
馮小憐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
且不說別的,她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位皇后,也是夠能忍的。
據說當初南面陳國的那位和楊麗華相差無幾,南有沈婺華,北有楊麗華,這一南一北倒也相映成趣。
想到這裡,馮小憐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
ωwш¸ тт κan¸ ¢o 而楊麗華注意到了她的笑聲,這笑聲之中帶着的譏諷之意她又如何聽不出來?
不過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坐在這個位置上,她早就已經能夠忍受常人所不能忍,馮小憐本身就只是一枚棋子,對於她來說,棋子在想什麼並不重要,在絕對的權力面前,讓她去做什麼和她自己是怎麼打算的有什麼關係?
可是······想到這裡,楊麗華心中也一陣難受,甚至就連馮小憐都能夠做出些貢獻,而自己就連獲得情報也得依靠馮小憐她們這些下人,問題是這個情報到現在還是模棱兩可,楊麗華甚至都不敢告訴爹爹,害怕會不會因此而影響到爹爹的判斷。
自己還真是無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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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整個鍾離的守軍都忙着春耕,所以李藎忱這一次也沒有高調的視察軍營。
當然了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考慮到現在南北剛剛呈現出一點兒和平的曙光,李藎忱這樣跑過來鼓舞軍心,少不得會讓北面的宇文憲和王軌心驚膽戰,到時候雙方再沿着淮水劍拔弩張可就不好了。
大漢現在的形勢用“外強中乾”來形容再合適不過,看上去地域廣闊,但是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能夠集中力量對付一個關中的楊堅就已經謝天謝地了,現在大漢內部還因爲一項又一項的政策剛剛推行下去而一團亂麻,更遑論收拾乾淨對付外面人了。
所以宇文憲也好,李藎忱也罷,實際上都是不期望雙方爆發戰爭的,這也是爲什麼李藎忱雖然在內部把聲調唱得很高,但是在外面還得低調的原因之一。雖然大漢要隨時爲撕破臉皮做準備,但是至少不是現在就動手。
再加上今天淮南的天氣也不是很好,外面陰沉沉的天空宣告着一場春雨隨時都有可能到來。春雨貴如油,大家都在翹首以待着,不過因爲擔心道路會因爲下雨泥濘難行、河流上更是有可能會水漲,出於安全考慮,李藎忱卻是無法返回廣陵。
因此他也總算是忙裡偷閒,能夠在連日舟車之後有清閒的一天,而明天就應該放舟南下返回建康府了。
爐子燒的火熱,李藎忱坐在牀上,隨手翻着奏章,自得的說道:“這些奏章總算是批閱完了。”
沈婺華端過來切好的水果,心裡忍不住吐槽一聲,這本來應該是在廣陵就批閱完的奏章,夫君磨洋工一直磨到今天。並不是因爲他勤快,而僅僅是因爲時間更多了罷了。
畢竟這一次李藎忱出來帶着的奏章數量是有限的,而他出行的時間也是按照參加完春耕典禮就返回建康府計算的,誰曾想到他竟然會突發奇想跑到北方前線轉了一圈,這也得虧是這一次輕車簡從前來,身邊沒有帶着什麼臣子,而那些年輕的隨駕官吏們都是腦袋發熱的類型,李藎忱振臂一呼,這些傢伙們“贏糧而影從”。
如是換做朝中老臣,被說是顧野王等人了,就是沈君高他們,也得想方設法的把陛下攔住。
現在李藎忱多逛了幾圈,結果批改的奏章還是那些,若是讓朝廷之中的那些大臣們聽見李藎忱這樣的自誇,恐怕會忍不住氣暈過去。
“來,上來坐,”李藎忱笑着說道,“又沒有什麼要收拾,看你忙得團團轉的。”
沈婺華無奈的說道:“明日就要走了,該帶着的東西總是要收拾的。”
“你這個女主人都要親自動手了,那還要他們那些下人幹什麼,”李藎忱一邊說着,一邊摟住沈婺華的腰肢,“再把朕的心肝寶貝累着了,這樣朕也會心疼的。”
沈婺華心中一甜,不過長期的禮儀教化還是讓她不敢和李藎忱一點兒上下尊卑都沒有,只是斜靠在牀邊。
“快進來?”李藎忱掀開被褥。
“妾身······”沈婺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窗外。
不管怎麼說現在都是白天,外面還有很多下人忙着收拾東西。
而李藎忱不耐煩的說道:“真是磨磨蹭蹭的。”
這麼說着,他徑直俯下身伸手幫着沈婺華去掉靴子和足衣,沈婺華還想說什麼,被李藎忱看了一眼,就只能乖乖地任由他這麼做了。
脫去鞋襪之後,李藎忱很乾脆的再伸手解開她的衣襟:“這被窩裡這麼暖和,你還穿那麼多幹什麼,而且還是在外面碰過的,你不嫌髒,朕還嫌棄呢。”
沈婺華從來沒有被男人這麼伺候過,而且還是堂堂的大漢天子竟然如此笑罵着幫着她寬衣解帶,更是讓她一時間有些恍惚。
或許這就是尋常人家所謂的閨房之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