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路跟着的侯秘也就很乾脆的搶在突厥人之前進入河谷,爲此他甚至連戰馬都殺掉了一些,只爲了能夠快速補充糧食,而且在這山谷之中行軍,騎着戰馬不一定就會讓速度變快。
不管認可還是不認可,實際上人才是整個世界中耐力最強的動物,戰馬也好,獵豹和老虎也罷,實際上都是依靠的力量和衝刺的速度來完成捕獵和搏殺。
但是人類卻是依靠自己的耐力取勝,古人在捕獵的時候很多情況下都是追逐獵物,一直到獵物筋疲力盡。
而經過這幾天的艱難跋涉,雖然侯秘這幾百名將士已經人人疲憊不堪,但是當看到回樂城出現在視線之中的時候,他們還是忍不住爆發出了歡呼聲。
不過歡呼很快就停下,這個時候誰都不想引起雪崩。
而且出現在眼前的這一座城,實在很難稱之爲城。這些將士們都是見過突厥大軍的,就算是那些可惡的突厥蠻子下馬步戰,這樣的一座小城恐怕也會很快就被洶涌的人潮所淹沒。
“徵西將軍所屬右師校尉曹寧,參見將軍!”之前已經接到消息的回樂城守將帶着幾名士卒迎了出來,看着這一支每個人都看上去狼狽不堪的隊伍,眼中剩下的只有濃濃的敬佩。
就是這樣一支隊伍遊走在突厥人的部落縫隙之間,源源不斷的把北方的消息傳遞過來,讓他們能夠做好準備。
“曹寧?你是徵西將軍的弟弟吧?”侯秘一怔,顯然對於這個名字非常熟悉。
而那年輕的校尉一挺胸:“末將先是大漢的回樂校尉,其次纔是曹忠將軍的弟弟!”
侯秘笑了笑:“好樣的。”
“將軍請,”曹寧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搓着手激動的說道,“突厥大軍真的如將軍所說,正沿着河谷向這回樂城而來?”
“少則一兩天,多則三四天,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侯秘淡淡說道,旋即有些奇怪的看向曹寧還有他身後那些激動不已的將士們,“難道你們就不覺得害怕?”
曹寧一跺腳:“咱們在後方鎮守了這麼久,總算是到了能夠和敵人拼一拼的時候了,怎麼可能害怕!”
侯秘點了點頭,徵西將軍所部坐了這麼長時間的冷板凳,有這樣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軍心可用啊!
當即侯秘沉聲說道:“突厥人的遊騎和前鋒大概兩三千人,也是我們很有可能要面對的第一波進攻。你這裡總共有多少人?”
“報告將軍,回樂城連同城南兩處營寨之中總共是一個校的兵馬,”曹寧急忙說道,旋即有些無奈,“可是這回樂城的大小將軍也看到了,能夠擺開五百人就已經不錯了,這也是爲什麼我們不得以在城南又修建了兩個營寨。”
“這對我們並不是壞事,”侯秘卻出乎意料的說道,“從這峽谷走過來,某也已經詳細觀察過,我們很難展開,對於突厥人來說也一樣,他們在正面也就最多安排一千到兩千的兵馬,一旦沒有辦法突破回樂城,那麼也就沒有辦法把我們怎麼樣,他們龐大的部落也只能被困在河谷之中進退兩難,到時候憑藉寒冷和飢餓就可以擊退他們。”
雖然侯秘這麼說,但是想到雙方巨大的兵力差距,曹寧剛纔的雄心萬丈也被濃濃的擔心所替代,他伸手拍了拍夯土的城牆:“將軍你也看到了,這城垣只能稱得上可以站人的土牆,我們很難依靠這樣的城垣長期堅守。”
“我們也不需要長期堅守,只要能夠堅持一個月,突厥人必然崩潰。”侯秘淡淡說道,相比於曹寧,他對於突厥人顯然更瞭解,“草原上的狼被圍困在狹窄的谷地之中進退不得的話,很有可能會先自相殘殺,他們是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的。”
一邊說着,侯秘一邊看向遠處的風雪:“更何況在這裡堅守的也不僅僅是我們······”
曹寧怔了一下,而侯秘笑着說道:“突厥大軍已經選擇這裡作爲決戰之地,徵西將軍還有周人的於老將軍肯定也會隨即率軍前來,突厥人看得清楚,我們的人也不可能不明白,回樂就是靈武在正北側唯一的咽喉要道,突破回樂,靈武甚至整個西北和關中都將在望。”
跺了跺腳下單薄的城牆,侯秘緊接着說道:“就是這個小城,估計很快就要成爲整個西北風暴旋轉的中心!”
曹寧有些錯愕,旋即攥緊拳頭,他爲自己剛纔的擔憂甚至膽怯感到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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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輿圖上,襄陽北側隔着沔水的南鄉,青色被赤色所取代。
就在兩天前,蕭世廉率軍北上強渡已經結冰的沔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破南鄉,南鄉的三千北周守軍幾乎全部被俘。
畢竟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些該死的南蠻子竟然會冒着大雪突兀出現在城下,而在城中白袍的幫助下,防備鬆懈的南鄉被拿下當真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這也不怪北周士卒,至少現在大漢和北周還維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按理說這南鄉爆發戰事的可能性甚至比不上洛陽這北周楊堅和宇文憲兩方爭奪的前線。
而其餘戰線上的進攻也非常順利,淳于岑和黃玩從淮西發動進攻,輕而易舉的拿下北周所屬的湖州和荊州,把戰線拉平不說,蕭世廉和淳于岑、黃玩所部也形成掎角之勢,向北逼迫南陽,同時蕭世廉的兵鋒也隨時可能會叩武關而入。
驟然間荊州北線局勢變得緊張,各地將領在沒有得到楊堅的命令之前也不敢輕舉妄動,留守京城的楊堅麾下內史上大夫鄭譯以宇文贇的名義頒佈旨意,命令南陽、武關等地守將嚴加防守,同時鎮守關中的上大將軍李衍已經帶着藍田大營的兵馬南下,作爲武關的後盾。
畢竟在這種情況下,李衍也不敢走遠,誰知道李藎忱會不會再從漢中甚至是西北出手?
要知道現在的漢中和西北因爲西北戰事的原因已經是一座大兵營,而蹲在漢中坐鎮的就是曾經的南陳老將淳于量,雖然現在的淳于量已經不再擔任武職,而是領着開府儀同三司的虛銜養老,但是誰都知道這老將軍是李藎忱專門放在漢中的撒手鐗。